《天降》司青子

7、发烧

　　叶莛霜一觉睡醒，发现自己的额头很烫。
　　昨天被泼了冷水，可能是发烧了。

　　也没心情去学，她便打电话和老师请了个假。
　　从家里找了些退烧药，胡乱塞进嘴里，又继续沉沉睡去。
　　…

　　上课铃已经响了，叶莛霜的座位还空着。
　　“你知道她为什么没来学校吗？”林暮看着叶莛霜的位置，问后面的乔心玉。

　　乔心玉一愣。
　　因为陈逸轩那些人，她和林暮几乎就没说过话，林暮也很少主动开口和别人说话。
　　没想到还会主动问起叶莛霜的事。

　　她沉默了。
　　应该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看出了她眼神的躲闪，林暮心里一紧，连忙问:“她怎么了？”
　　乔心玉:“我不知道。”

　　林暮看着乔心玉。
　　她的反应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都说了不知道！”乔心玉的同桌，一个男生，推了林暮一把，“再说管你什么事！”
　　林暮抿了抿唇，一言不发，把头扭了回去。

　　确实不关他的事。
　　但他总是忍不住去看旁边的空位，心里隐隐不安。

　　乔心玉上课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想着叶莛霜的事情。
　　她是想和叶莛霜做朋友的。
　　但是她那天逃避了。

　　她不是一个合格朋友。甚至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同学。
　　不知道叶莛霜怎么样了……
　　看了眼前面的林暮。
　　他看起来还挺担心的。

　　林暮正心不在焉的听着课，突然一个小纸团扔到他桌子上。
　　是乔心玉扔来的。

　　“她昨天放学被那群人拉走了。看起来不太好。”
　　林暮盯着这些字。

　　被拉走了。
　　那些人对她做了什么？
　　她怎么样了。
　　她没来上学，是出事了吗。
　　是因为……自己吗。

　　他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
　　她是为数不多愿意接近他的人。

　　会给他零食，给他上药，给他买奶茶。
　　还会对他笑。
　　不是嘲笑，是友好的笑容。

　　可她却因为自己遭受到了不好的待遇。
　　林暮心里一阵发紧。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喘不过气。

　　-

　　班主任教的是数学。
　　林暮拿着数学练习册，借着问问题的理由去找班主任。

　　办公室里，班主任看到林暮一阵惊讶。
　　“这题你应该会做呀。”
　　林暮支支吾吾:“脑子突然转不过来，不知道怎么解。”
　　“行，来，那我给你讲讲。”

　　这道题他确实会。
　　林暮表面低着头认真的听老师讲解，其实早就神游到外太空了。
　　终于等老师讲完了最后一个步骤。

　　“懂了吗？”老师笑的很慈祥，对这个学习好又努力上进的学生很是喜欢。
　　“懂了。谢谢老师。”林暮点点头。

　　拿着书准备往外走的时候，林暮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老师，我同桌今天没来，你知道她怎么了吗？”
　　“是我们班新转来的那个学生吗？”
　　“对。”
　　“她发烧了，和我请了假。”

　　“发烧？”林暮语气不淡定了，随后反应过来，快速压下情绪，问，“那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吗？”
　　听到这，班主任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林暮。
　　“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暮意识到自己问这个问题确实有点突兀:“我，我们在英语上是学习互助小组的搭档，英语老师让我把今天讲的重点内容记下来给她。”

　　这个理由挺正当的。
　　班主任找出叶莛霜入学时填的资料。
　　林暮默默记下地址和上面的联系电话。
　　-
　　叶莛霜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一直睡了醒，醒了又睡。
　　再次醒来时竟然都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半。
　　脑袋发沉。

　　摸了摸头，还是很烫。
　　她决定去医院看看。

　　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叶莛霜没有去安秀雅工作的那个医院。
　　一个人打车去了另一个医院。
　　医生说发的高烧，需要输液。

　　叶莛霜一个人坐在那打着吊瓶。她整个身体都发着热，加上一整天没吃东西，整个人是又饿又难受，半死不活地靠在椅背上。
　　-
　　林暮放学后按着地址找到叶莛霜家里的楼下，他站在那里许久，并没有看到叶莛霜的身影。
　　想来也是，生病的人应该是在家里待着休息。

　　他当时也顺便记了一下上面的联系电话。
　　不过，他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打扰她的家人。
　　路过的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个站在那一动不动，踌躇不决的少年。

　　过了许久，林暮终于有所动静。
　　他没有手机。
　　去附近找了一家商店，林暮进去和店家商量能不能借个手机，他可以付钱。

　　店家是一个慈祥的妇女，带着一个小女孩在看店。
　　很热情的把手机借给了林暮，不收钱。
　　林暮连连道谢。

　　拿着手机走到商店门口。
　　斟酌着一会要说的话后，他拨打下那个已经被他记在心里的号码。

　　叶莛霜一个人打点滴，没人聊天，也没心情玩手机，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虽然已经睡了一整天，但这会还是疲倦。
　　响起的手机铃声让叶莛霜清醒了一下。

　　拿出手机看了下。
　　陌生号码。
　　她不喜欢打电话，陌生号码更是不想接。
　　叶莛霜直接挂断了。

　　连着挂断两次后，电话又打了过来。
　　“……谁啊这是。”叶莛霜嘟囔着接起电话。
　　对面说:“喂，你好。”

　　这声音……
　　她怎么觉得这么像林暮的声音？

　　“请问你是叶莛霜同学的家长吗？我是她同学，有点事情找她。”
　　礼貌又带点局促的语气，低低的嗓音。

　　叶莛霜:“……”
　　还真是林暮。
　　“不是。”不是叶莛霜家长，是本人。

　　不是吗？记错了？
　　林暮听到后一阵尴尬，连忙道歉:“这样啊，不好意思，我……”

　　我打错电话了这几个字还没说完，林暮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叶莛霜的声音。
　　“叶莛霜？”林暮不可置信。

　　“嗯，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的？”
　　“我在班主任那里看到的。你填的是你的号码啊。”

　　“有什么事吗？”叶莛霜问。
　　“我听班主任说你生病了，你怎么样了？”他急忙问。
　　“还好。”
　　“你昨天……”林暮没再继续说下去。
　　“……”

　　叶莛霜不语，脸色很差。
　　昨天那段回忆又袭上脑海。

　　感受到叶莛霜的沉默，林暮不知道怎么再问下去了。
　　他经历过那些人的欺负，知道那些人能有多疯狂。

　　“你能下楼见见我吗？”林暮轻声问，很怕被拒绝。
　　“下楼？你在我家楼下吗？”叶莛霜很意外，“我现在在医院，不在家。你先回去吧，等到学校再说。”

　　听到叶莛霜在医院，林暮很是着急。
　　“你现在还在医院？很严重吗？我过去找你。”
　　“不用了，只是发烧而已，小事，输个液就好。我爸妈都在这边呢，有什么事去学校再说吧。”

　　叶莛霜现在其实不是很想见林暮。
　　她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能够无所畏惧地接近林暮，不在乎他人的排挤针对。

　　可是现在，叶莛霜看着扎着针头的手。
　　她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勇敢。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被人拖到厕所，被扇巴掌、被泼冷水的遭遇。

　　挂完电话，叶莛霜就一个人坐在那发愣。一直到该换药水了，她才清了清思绪，喊护士过来换药。
　　护士是一个挺面善的人。

　　“小姑娘，我看你这么久了还是一个人，你没告诉家人啊。”护士边换药边问。
　　“他们忙，不在家。”

　　“哎，这年头都不容易。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我这会挺清闲的，你有事我可以帮帮你。”
　　叶莛霜对这个好心的护士笑笑，“谢谢。”

　　然后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确实想让你帮我个忙……我很久没吃东西了，这会饿得慌，你能不能帮我买点吃的。”
　　“当然可以，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等着啊，我去给你买。”

　　真是热情。
　　还好碰到了一个好心的护士。
　　叶莛霜感慨。
　　想了想，她又给叶莛寒发了消息，说自己和朋友出去吃饭，会回去晚点，不用担心自己。

　　林暮被挂了电话后，怔愣了一会，然后把手机还给了店家。
　　他能感受到叶莛霜对他说话的语气变得冷淡了些。
　　他有点心慌，是不是不想理他了。

　　也有可能是生病了，心情不好。
　　林暮这样想，安慰着自己。

　　他想起叶莛霜那天还挺喜欢吃那个旺仔牛奶糖的，回家途中经过一家商店，他进去，买了五包。
　　等她去学就送给她。
　　让她心情好点。

　　林暮回家，母亲还没有回来。
　　他住在一个破旧的楼房里，一层，采光很差，阴暗又潮湿。
　　房间很小，只有一个卧室。
　　他睡在一个由杂货房改动的房间里。很拥挤。

　　林暮进门，打开灯。
　　看着家里熟悉的破旧的环境，他有种压抑的感觉。

　　摸了摸口袋里刚刚买的旺仔牛奶糖，林暮深吐一口气。
　　把书包放下，熟练地去切菜做饭。

　　他不应该怨天尤人。
　　他这种人，就是这种命。

　　没一会饭就做好了。
　　也没什么好做的，一菜一汤。
　　他们家平常吃的都很简单，只有在节日里，才会借着过节的由头额外破费，买一些好东西。
　　算算时间，林暮觉得母亲也该回来了。

　　“小暮，你做好饭了啊。”
　　赵琳一回来就看到自己儿子做好了饭在餐桌前等自己。
　　又欣慰又愧疚。
　　都是自己没能力，才让儿子早早的懂事起来。

　　“你怎么还买了水果。”林暮走过去接过母亲手里提着的袋子。
　　里面是一些苹果和橘子。

　　“这不是今天下午我们医院一个小女孩来看病，也没人陪。我就去帮她买了点吃的，也不值多少钱，非要还我。我不收，还跑到医院旁边的店里买了水果送我。这还挺贵的呢。”

　　听到这话，林暮又想起了叶莛霜。
　　她是不是也是一个人。

　　诶，怎么会。
　　林暮摇摇头。
　　她都说了身边有父母陪。
　　不需要自己瞎操心。

　　林暮把水果放在一旁对母亲说:“先吃饭吧，等吃完饭我给你洗点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