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十七》吃泡面被面泡

1、生活总得朝前

　　“轰—！”
　　“不！不要！…”
　　一记闷雷响，沙发上蜷缩着的人猛地惊展四肢，不防地跌下地来。
　　空气中是暴雨临前得湿热烦闷，仰面躺地的叶子仙抬手压上自己的额头，在昏暗狭窄的空间里不断得深呼吸着等待噩梦散去，直至疯狂跳动的心跳稍得平缓，她才恍惚地边睁眼边揩去额角的汗，而后缓缓坐起身来，从茶几上倒了杯凉水灌进干涩的喉咙里，片刻，待心神彻底宁静后方起身走至阳台，拉开落地窗，任狂风与她灌个满怀。
　　叶子仙望着天际处的重重乌云，怔怔出神，那天好像也是这样的灰暗沉重…
　　忽地，似是想起了什么，她立马奔回客厅找到手机，迅速按下一串数字拨打，听着手机里等待呼叫的声音，神情不安。
　　半晌，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子憨厚亲切的声音：“小妹，怎么啦，我们这边还在忙，刚歇手呢…”
　　叶子仙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她暗暗松了口气，语气轻快地回道：“没事，林叔，就是想你和婶婶了，你们在那边还有多久才回来呀？…..”话音刚落外头猛地响起一记惊雷，叶子仙小脸微白。
　　几乎是同时地，林婶关切的声音立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安城那边下大雨了是吗，小妹不怕，把窗户关好，明天叔叔婶婶就回来了…….”林婶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林叔打了岔：“延海这边打台风，明天不晓得有没有船回去嘞…..”
　　林婶小声嗔怪：“这不安孩子的心吗，你少说两句…”
　　“那也不能言而无信啊…”
　　叶子仙听着他们的话，心上一暖，笑着说：“不怕了的，我知道叔叔婶婶平安就可以了。难得回家一次，你们不要太着急回来，我自己可以的。”
　　等林婶又细细地给叶子仙叮嘱一番居家安全的事项，彼此才互道再见挂了电话。
　　叶子仙再次窝回沙发，双手捂着揉了揉自己的脸，那样沉重的雨天对于现在来说已晴了，生活总得朝前，别瞎想了…..
　　于是她拿起来手机，仰面刷起微博。
　　是八月，接二连三的明星分手事件，铺天盖地的“不相信爱情”。
　　爱情啊…叶子仙正感慨着，脑海中不自主的浮现出一个清冷的身影，适时，手机强烈地震动起来，连同她的心也一并颤了颤。
　　「我回来了。」——来自□□消息。
　　叶子仙瞥了一眼屏幕，没点开，继续刷着微博。
　　又一条弹窗。
　　「我在“年少”等你。」——来自□□消息。
　　叶子仙熄了屏幕，双手将手机握在胸口处，闭眼苦笑，旋即无奈地起身趿拉着拖鞋往卧室里去，准备换衣服。
　　简单将自己收拾清爽，离开前环顾一圈家里，叶子仙确定了没有疏落，便手机揣兜里，戴上耳机，利落出门赴约。
　　她总是无法拒绝许十七的。
　　……
　　[年少]是一家休闲咖啡店，外面种着绿植，入口的立式展示板用荧光笔写着今日推荐，人来人往的长街，这里毫不起眼，没有特别吸引大众的装潢，却有着独特的格调，默默地坐落在这一片繁华中。
　　叶子仙还记得她第一次来这里，挎着重重的书包，面对四周林立的店铺，犯了选择困难，蓦地一抬头，便看见了[年少]二字，一眼万年。
　　她推门进去，门上的风铃清脆作响，店员朗声的“欢迎光临”，让她有种回家的温馨。店里放着轻慢的民谣，隔离外面的喧嚣。这里大多是安静的人，没有高谈阔论，大家各自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时光。此后她也成了这里的常客。
　　这里藏匿着一个少女的青春悸动，只是无人知晓。
　　看着重新装潢过的门面，没有紧赶当下的潮流，仍是原貌，只是翻新了一遍，叶子仙不由感慨，一晃都七年了，她也不是当年孤傲的少年了。如果不是许十七经常约她来这儿，她怕是不再来了。
　　从两年前搬走，来这边也确实是不方便。
　　“来啦，他在那呢～”顾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叶子仙从思绪中回神，微微侧身便看见拿着托盘笑容满面的顾源，她笑着冲他点点头边朝他指的方向去。
　　随风聚集的乌云越发厚重，才下午五点的天空，已乌黑一片，附近的商铺早已亮起灯牌，在靠窗的座位上，他侧脸面向着外面的一片霓虹，垂眸似有所思。
　　那样的眉梢眼角尽是清冷，只有叶子仙自己知道她好爱…
　　“咳，嗨，久等了…”叶子仙调整好自己状态，，用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同他打招呼。
　　许伯远回神看向叶子仙，淡淡地应了句：“嗯。”
　　很好，他又成功的把天聊死了。
　　“你好，冻柠七。”服务员的出现暂缓了气氛的尴尬。
　　“谢谢。”叶子仙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饮料，喝了一口，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把天聊活：“那个，你出差回来啦？”
　　“嗯。”
　　“业务还顺利吗？”
　　“嗯。”
　　“去哪个地方出差呀？”
　　“临水县。”
　　“那里有啥特产呀？”
　　“没留意。”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委实是让叶子仙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两厅了，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好了，你到底约我什么事？”
　　许十七偏过头，对上她的隐有不悦的明眸，依旧清冷自恃，她看见他的薄唇翕合，轻轻地，他说：“我想见你。”
　　正巧外面有一声巨雷由远及近炸开，惊响了附近停着的车，霎时车鸣声一片。
　　“啊？你想点炸鸡？”叶子仙空耳了。
　　许十七笑了，他身体前倾，向她靠近，依旧声音轻轻地，“十五，跟我回家好吗？”
　　他不笑的时候是清冷谪仙，笑起来便是冬日暖阳，叶子仙想起来很久以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你几岁了？未成年非法闯入也是犯法的。”接到父母噩耗后便躲在房间里三天未出的叶子仙一开房门便看见少年单薄的背影，一个陌生的少年坐在自己的房门前守着，她警惕地关小了点门。
　　“十七。”
　　叶子仙的视线随着少年起身的动作上移，在他转身的一瞬，她承认，有被帅到，但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十什么七，说，你为什么能进我家？”
　　“我两家是故交，你妈妈给过我一把钥匙，但我从未上门拜访过。”少年向叶子仙摊开手心，解释道，“你舅舅联系了我父亲，我父亲让我过来接你。我摁门铃没有人回应，但你舅舅说你没有离开过，让我可以叫人开锁进来。”
　　叶子仙看着那把钥匙上挂着的编织绿叶娃娃，暗暗攥紧了手，“我不跟你走，你又能怎样？”
　　看着有些炸毛的少女，少年轻轻一笑，“没关系，我等你。”
　　时隔多年，眼前清冷的男子与少年温润的眉眼重合，叶子仙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跟你走啊？”
　　许十七的笑容一滞，沉默了。
　　是啊，她早已不是那个失怙的少女，他依旧是高于苍穹的月亮，那么美好又那么遥远。
　　曾经，她以为月亮主动靠近为她所能触碰，可月光照佛，身上并没有想象的温暖，原来她不过是跌入深海，眼前明月倾泻，背后深渊无底，沉沦，唯有自我救赎。
　　叶子仙偏头望向窗外，手中的吸管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柠檬片，而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她将杯中饮料一饮而尽，冲他扬了扬笑脸：“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许十七没有挽留，默默地跟上少女离开的脚步，方出店外，便见蓄谋已久的大雨倾盆而至，他这才一把拉住撑伞欲走的叶子仙，见她蹙眉不解，道：“我送你。”
　　“不用。我坐公交很快。”叶子仙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住址。
　　许十七抿了抿唇，无力地松开了手，转身走进雨帘。
　　“哎哎…你…”叶子仙神色无语，咬了咬牙，打伞追上已被淋成落汤鸡的许十七，边用手在各兜里掏寻着纸巾边没好气道：“你干嘛不打伞啊！淋湿了很好玩吗？”
　　“我没伞。”他停下脚步，说的理直气壮，让人气滞。
　　“没伞不会找顾源借啊，多大的人了还学人淋雨…”叶子仙没好气地说着，终于翻出半张纸巾，正踮起脚欲帮他拭去满脸的雨水，抬手间，几乎同时地，他一把握住自己的手，两眼相对，她好像看见了她不懂的情愫，蓦地又想起来什么，故作轻快道：“哦，sorry，是我越界了，给你自己擦。”
　　叶子仙说着便要把纸塞给他，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她心上一颤，不解地看着他眼中尽是复杂而痛苦的隐忍，正要问些什么便听见他沙哑着嗓子说：“我好难过。”
　　叶子仙闻言微愣，随即想起了今天的日期，不禁哑然失笑，七年前的今天也是同样的滂沱大雨，失去亲人的除了自己还有他。唉，差一点就自作多情了呢。
　　“许伯远。”叶子仙认真地唤了他的本名，语气坚定而温柔，“是你告诉我，生活总得朝前的。”
　　说罢，叶子仙把雨伞塞给了他，自己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便钻了进去，徒留他原地伤神。
　　…….

　　到家后洗漱完毕的叶子仙，此刻正捧着滚烫的姜茶边吹边踱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一亮，她下意识地弯腰去看。
　　[今天是我打扰了，早点休息。]
　　叶子仙放下姜茶，捂了捂闷闷的心口，喃喃出声：怎么会是打扰呢…..
　　即使当初是自己偏要离开，可依旧希望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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