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满天云》许维夏

60、只问己心

　　和篮板球在一起的日子，流川多了很多乐趣……以及苦恼，他终于明白了养猫有多不易。
　　不过凭良心说篮板球这猫其实脾气不赖，流川的苦恼主要来自于这孩子可能生下来就被大雪冻过，有点先天不足，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几乎天天都要熬夜给它喂奶，动不动还要去一趟宠物医院。
　　他人生中第三件有耐心的事情出现了，前两件分别是打篮球和爱仙道。

　　因为篮板球，两个人聊天更勤了，仙道毕竟有过养猫的经验，所以会指导着流川应该怎么做。不过仙道那时候养猫的环境是在深山老林里，常常旅途颠簸，那只叫篮球的猫身子骨就被训练得比较硬朗，和流川这次还不太一样。
　　但好在两个人的努力终于取得了成功，篮板球在第三个月的时候开始变得健康起来。流川觉得它体质看上去不错了，就问仙道，猫圈有没有会打篮球的，不能让这名字白起。

　　因为流川每天练完球就急急忙忙往家跑，队里开始传他终于开窍了，结果有一天体能教练牵着他家大狗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宠物医院的时候，看到流川用看着情人的眼神抱着小小一只猫站在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眼神看的是他金屋藏娇的宝贝。
　　体能教练好奇凑过头去一看，哟，这丑猫也丑得太特别了吧，黑不溜秋的跟块99%的巧克力似的，额头上那一块跟巧克力长了毛似的，真佩服这猫的妈妈能生出这般创意的娃。
　　结果再看一眼流川那温柔的眼神，教练把到了嘴边的吐槽拼命咽了下去，他毫不怀疑如果他真的说出来，流川能一拳给他轰破脑袋。
　　所以体能教练回去就说，你以为亚洲阿汤哥开窍了，但其实并没有，他只是金屋藏了个猫。
　　但流川和篮板球处得是真好，他越来越能理解小时候的仙道为什么愿意为了一只小黑猫离家出走，如果现在他爸爸跑过来对他说有他没猫有猫没他，他应该也会拎起猫就一起走吧。

　　后来这只小猫陪着他度过了又三年的芝加哥大雪，一年比一年冷，有一年媒体直接打出了百年不遇四个字，窗外永远是漫天飞雪，河湖全都冻结，不得已出门一阵就会冻伤皮肤。
　　这时候他就特别特别怀念日本，怀念东京的公寓，怀念神奈川的海边，怀念两个爸爸，怀念两个妈妈，怀念外婆。
　　还有刻骨地思念着仙道。
　　他便在窗前坐着，把篮板球抱在怀里，一人一猫望着屋外白茫茫的飞雪，偶尔对话。
　　“你想你另一个爸爸吗。”
　　“喵。”
　　“我也想你另一个爸爸。”
　　“喵喵。”
　　“你还没见过他，你想见他吗？”
　　“喵喵喵喵喵喵喵！”
　　“你喜欢他给你起的名字吗？”
　　“哈！”

　　太冷了啊，但还好有了篮板球，在这冰天雪地里，还好有这个小家伙，他们互相陪伴着取暖，让这方天地不那么寒冷。
　　仙道经常会在电话里跟篮板球说话，对它说谢谢，说感谢它这么玄幻的出现，替他陪着流川，让他不那么孤单。他还说篮板球你听好了，爸爸在此立誓为证，以后见了你，爸爸给你买最好的猫粮，买十斤，堆成山，让你钻进去吃，吃一顿咱扔一顿。

　　04年公牛如愿以偿地拿下了当年的外线最强戈登，再加上斯凯尔斯作为主帅，很明显比上一任尽责，而且他非常偏爱低调但努力的球员，比如戈登，比如流川，他认为这些年轻人一定会是公牛的未来。
　　戈登作为一名分卫，组织和防守能力有限，斯凯尔斯为了让他能更好地适应这个强度，也让他从替补打起，增强第二阵容的进攻火力。流川也是因此和戈登建立了不错的友谊，他们性格很像，又努力又低调，配合得挺不错。戈登还是队里唯一一个觉得流川的猫长得不错的人，他指着照片跟流川说，你觉不觉得，这个猫看上去和我长得很像啊。说完，大白牙一呲，憨憨地笑。
　　流川就又瞅了瞅照片，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体能教练有一次在宠物医院再次遇到时，望了一眼篮板球，对他说，流川你的审美和你本人的长相不太搭配。

　　也是万事开头难，这一赛季上来就吞了九连败，结束出门上车的时都是漫天的谩骂，那话脏的呀，流川征战阿美莉卡这些年，也算是头一次见识到了。戈登怕他脸皮薄，后进队的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别在意，当他们在放狗屁。”
　　流川想，他可没空在意这些，他只想让自己更强一点。
　　日复一日不间断的努力，永远比别人更勤奋，他的努力让斯凯尔斯看在了眼里。
　　有一次他在餐厅看到独自坐在角落里的流川正在拼命嚼着一大盘牛肉，那个表情斯凯尔斯很难形容，竟然带有一种孤注一掷的献祭之感。他走过去坐下，和这个过分漂亮的男孩聊了几句，他知道流川不喜欢吃肉，尤其是牛肉，但为了身体素质他必须要吃。
　　“如果必须选择其一，鲱鱼罐头和煮牛肉你选什么。”他问流川。
　　作为自小吃鱼长大的人，流川想了想，他说：“鲱鱼罐头。”
　　斯凯尔斯面露惊讶之色，又盯着流川一口一口吃牛肉的的表情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站起来摸了摸流川的脑袋，转头走了。
　　后来流川就签了三年的合同，公牛的、三年的合同。签完合同的那一瞬间，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一定要拼尽全部的力气，让这三年灿烂燃烧。

　　在九连败之后，公牛终于迎来了扭转战局甚至是命运的一战，在客场对阵爵士的比赛中，戈登和流川同时替补出场，在场上打了26分钟，两人配合得相当默契，最后，在流川和其他队友的密切配合下，戈登用六成的命中率拿下了22分，让满场的“病牛”声消失，拿到了赛季的首胜。
　　正是这一场比赛，公牛的青年力量开始勃发，像是被重新激发了曾经的气势，他们在这一年一路冲进了东部的前四，时隔六个赛季终于重返季后赛。戈登甚至成为了NBA历史上第一位拿到最佳第六人称号的新秀球员，拿奖的时候他还特别感谢了流川，他说谢谢我们的亚洲阿汤哥，你的努力有目共睹，你的精神让人佩服，所以从今天开始，没有什么亚洲阿汤哥了，以后我们队里会称克鲁斯为美国流川枫，不好意思咧克鲁斯，管你能不能看到这个视频，顺便催更一下，《碟中谍3》什么时候上映。

　　也是这一个赛季开始，公牛的球迷对这只又老又重新年轻起来的牛又有了新的期望，六年啊，球迷六年吃的苦，是不是终于可以不用再吃了，这个城市终于等到了新的复兴希望，他们的球队终于等到了新的领袖。
　　以至于作为公牛铁粉的流川的房东，都主动给他减了房租，作为对他的支持。
　　可惜好事又多磨，下一个赛季，管理层脑子不知道怎么叫门挤了，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了，他们决定转变思路，人事的变动上做了巨大的调整，但很可惜，那个年代还是内线为王，这笔搞笑的操作，让换走的人都去给别的东家发光发热，换来的希望都没成为希望。
　　最终这一年公牛只列东部第七，虽然戈登越来越厉害，和流川的配合也不错，但也抵挡不了残缺的阵容导致的与其他人的配合不佳，季后赛首轮就被热火打得怀疑人生。韦德的进攻如入无人之境，杀伤力举座皆惊，虽然戈登拼命用得分来弥补防守上的漏洞，但很可惜在那个不以三分决胜的年代，中投和突破才是爸爸。
　　这一年日本成立了基于NBA规则的BJ联赛，是日本较为成体系的职业联赛，但由于不归JBA管理，比赛日程上也和国家队不同，所以导致参加了BJ联赛的高水平球员一直不能参加国家队，一度造成管理上的混乱。

　　06年夏天，公牛再次大变动，大合同签下了华莱士，换回了布朗，正式宣布球队进入外线为王的时代。06-07年这一赛季，公牛气势重新盛大了起来，最终拿了东部第五，六成的胜率是自曾经的三连冠后的最佳数据，且场均篮板第一、抢断第四、封盖第六，三分命中和两分投篮甚至达到了全联盟第二的水平，算是正式完成了复兴之路。
　　流川所有的数据在这一年刷了新高，与戈登的配合多次成为经典配合，在电视上轮番播放，戈登也成为流川这么多年篮球梦之路最好的队友，他们互相成就，一起训练，一起配合，一起被伤痛搞得龇牙咧嘴地结伴去医院，一个右腿膝盖受伤，一个左膝肌腱发炎。
　　也一起结伴去宠物医院，因为戈登养了一只白得像雪一样的狗狗赐名叫三分球，跨越物种孤注一掷地对黑的跟巧克力一样的篮板球一见钟情，大概人就擅长喜欢自己没拥有的东西，动物亦然。
　　流川的高光也出现在这一赛季的季后赛首轮，公牛以4比0把卫冕冠军热火打到趴在地上叫爸爸，戈登和流川再次打出了超绝配合，在场上的表现把当时如日中天的闪电侠干到五官变形。上半场流川一个压哨三分让场中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掌声，场馆上空第一次那么大声地一起喊起了卢卡哇。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神奈川，仿佛回到了那一年的广岛，仿佛又听到了那一场比赛最后的哨声，那是他的青春，他的梦想，他的心之所向。
　　他再也没有遗憾了。
　　那一年流川正式宣布退出NBA，告别了这个他又向往又厌恶但从未后悔身临其境过的逐梦之地，开始了新的征程。
　　而后来流川才知道，他走了之后，戈登也走入了没落，并且一步一步沉入海底。那时候他也没办法预知未来，不会知道原来曾经风光无限的巨星，一瞬光芒万丈之后，也会一念落入深渊。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