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Reborn——未来重启》结庐素然

14、星城9

　　实习期快到的时候，报社内部举行了征稿比赛。陈妙的实习带教鼓励陈妙报名。考虑到毕业之后打算留在报社，也为了能给其他人留下一点印象，陈妙直接在编辑部报了名。

　　征稿比赛的主题是“星城烟火气”，陈妙想了下方向，想起每天早上上班前必点的烧饼。进而想到摊主阿姨的儿子。

　　就这个了。她为自己能迅速找到自己的文章主题感到兴奋。

　　一整个星期，陈妙除了去上班，就是在宿舍非常认真地准备访谈稿。周末一般不出门的她还破例起了个大早去烧饼摊找人。

　　S城上周刚下了一场雪。现在雪开始融化了，天气变得非常寒冷。陈妙裹紧身上的大衣，攥着买烧饼的零钱，迎着凛冽刺骨的寒风往摊子走过去。

　　到了摊子面前，只有年轻人在忙碌。陈妙还是第一次见到只有他一个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周末没什么人起得这么早，摊子面前暂时还没人。陈妙鼓起勇气走上前。

　　“嗨。”她跟年轻人打招呼。

　　年轻人抬起头，隔着袅袅升起的烟雾，彼此看不太清楚对方的神情。

　　“要点什么？”年轻人看了眼陈妙，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

　　“那个……”陈妙有些结巴。明明自己之前是不会这样的呀，她忍不住责怪自己。“那个，我要一份烧饼，多加点辣椒面。”

　　“好。”年轻人公事公办一样，仿佛没明白陈妙为什么点个烧饼都这么支支吾吾。

　　陈妙还在思考下一步怎么开口，烧饼就递到她面前。

　　“谢谢……”她接过烧饼。年轻人又埋头做自己的事情了。

　　陈妙深呼吸。

　　“那个，我想问下……”她干脆沉住气，直接开问，“你今天有空吗？我实习的报社有一个征文比赛，我是参赛选手。这次的比赛主题是‘星城烟火气’，我想到我经常来你们的摊子面前买烧饼，就想以烧饼摊为起点，写一篇关于S大附近的烟火气……”

　　一口气说完，陈妙脸红红的，跟去了一趟西藏一样。

　　年轻人有些讶异。

　　“主要是觉得你上次调的酱料，挺好吃的……”陈妙补充了一句。

　　年轻人微微愣了一下。转而好像想起了什么。

　　“我下午四点有空。”他说道。

　　“好的！”陈妙双眼一下亮了起来，“那我四点下午直接在这等你？”

　　“在这条街的大学咖啡店，我等你。”

　　“好！”陈妙欣然答应。

　　他竟然说他等我……

　　“还有，”陈妙刚转身，年轻人喊住她。

　　陈妙回头。

　　“谢谢你，说我调的酱料很好吃。”

　　年轻人终于对她展现出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微笑。

　　这个年轻人，毫无疑问就是陆奇凯。

　　那次的采访，陆奇凯直接把酱料的配方给陈妙看了。

　　“你不怕酱料给人看，会被人拿走当做是自己的招牌吗？”面对那张写满字的纸，陈妙问他。

　　陆奇凯神色淡然：“你可以写出去，我不需要依靠这份配方为生。但是你要注明这属于陆家的配方。”

　　接着，他挺直身板，继续说道：“我家本来就是世世代代做厨子的，到了我爸那一代，他独自抛下所有，去国外创业。还没搞出什么成果就客死他乡了。我和我妈都没见过他最后一面。”

　　陈妙不知道这年轻人淡薄的面容背后还有这么一个故事。

　　“我家的经济一下子失去了重要支柱。我爸是他那一辈仅剩下的儿子，他的遗产没多少钱，只有一代代留下来的配方，有很多古法熬制的酱料，还有陆家独门菜谱。”

　　显然，连生活都成问题的陆家母子，留着菜谱和配方无法生存，只能靠自己支摊子。但这样的效率不高，他们又不会宣传，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陆奇凯十七岁那年去技术学院学做菜。他有天赋，且努力。在一次厨艺大赛上，被国际大酒店的主厨看上，把他挖走当自己的学徒。

　　在技术学院的时候，陆奇凯就想方设法去宣传自家的配方。但是反响平平。后来他干脆自己改造了配方的一些内容，在国际大酒店给其他学徒尝试，没想到反应还不错，大家纷纷开始找他要配方。

　　“所以你就给他们了？”陈妙不可置信。

　　“嗯。”陆奇凯点头。“陆家的配方需要传播。”

　　可是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呀。陈妙非常不甘心。

　　“我们的配方代代相传，但也正是因为代代相传，却没有形成自己的产业，才越来越少人知道陆家的配方。尤其是我们家现在变成了这样……”

　　陈妙沉思了了一会，把纸条还给了陆奇凯。

　　“相信我，”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这次征文我一定会获奖，而且还是一等奖。”

　　陆奇凯却没有跟着很兴奋的反应。他还是很淡然：“没关系的，这张纸就给你了。获不获奖都没关系，我也能通过自己的方式让家里的条件好起来。”

　　陈妙还是没有放弃：“你可以通过你自己的努力让家里的生活更好，但是我也不需要你的配方完成我的心愿。配方还给你，等我获奖了，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陆奇凯怔怔地看着她。

　　“谢谢你。”他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些活力，“希望你能成功，如果你获奖了，记得告诉我。”

　　那次征文比赛，陈妙真的拿到了一等奖。

　　也是因为那篇文章，陆奇凯接到了人生中第一个采访。他似乎也看到了希望。

　　四年后，两人在凭借自己努力买下的新房子里完婚。一年后，陆封出生了。

　　孩子的诞生自然是一件让人非常欣喜的事情。但是谁带孩子成为了难题。

　　陈妙不想让家里人带陆封，就自作主张辞去了报社的工作，专职带孩子。陆奇凯知道这件事情还有些生气。

　　不过陈妙也不是真的当全职主妇。在报社待的这几年，她累积到了一些经验和人脉，趁这次辞职开始做起自己的生意。

　　她和陆奇凯商量好她要做的事情，要成为职业撰稿人，首先需要双方的关系。那时候陆奇凯还在国际大酒店工作，陈妙就依靠这层关系，开始做起美食撰稿人。

　　然而，撰稿人也没有那么好当。最初，也是因为人脉关系，陈妙还能在报社和旗下的杂志上刊登一些小文章。时间长了，她的文章也没什么太大的新意，加之当时下海潮，报社很多人都离职自己创业，杂志社的人换了一批，也逐渐不采用她的稿子。一时间，陈妙陷入了困境。

　　直到有一天，外出差不多一个星期的陆奇凯回来，跟陈妙说，我现在已经积累了一些资金，我们自己开店吧。

　　陈妙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环境，他们刚刚花钱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新的房子，哪里还有什么资金。

　　“谁说资金一定是钱呢？”陆奇凯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拿出一个本子，“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那会，你参加的那个征文比赛吗？”

　　“记得。”陈妙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那时候才明白，只要一方有能力，我们能合作成功。”陆奇凯把笔记本给陈妙，“我出差，其实是去了另一个时空。”

　　“哈？”陈妙更觉得荒谬了，“你在说什么？什么去了另一个时空？”

　　陆奇凯眼里充满希望的光芒，甚至有些疯狂：“前几个星期我们酒店来了一群人，他们自称是来自22世纪的人。我作为接待那次聚餐的主厨，给他们介绍菜肴的时候，一个男人忽然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五十年后的世界。”

　　这个男人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不像是一个拐卖犯。

　　他看出陆奇凯不相信他，开始娓娓道来他的经历，包括从前的，现在的，还有未来的。

　　陆奇凯瞪大了双眼，这个人，太可怕了。

　　“这些人都是我的下属和这里的眼线，你不需要担心。”男人看起来颇有自信，“我知道你当年为了生存，不惜想卖出自家的独门配方。但你肯定是舍不得的吧？”

　　趁陆奇凯还在犹豫，男人又对他说道：“陆家的配方在你手里重新活了过来，甚至发扬光大。你的儿子陆封未来会把你的配方发扬到国外，但前提是，以上所有未来发生的事情，都是来自你现在的选择。”

　　“如果你选择不去，那么陆家的配方永远得不到发扬，甚至会因为你的行为加速失传。但是你去的话，一切就会因你的选择而变得更好。”

　　“如果你还不相信我的话。”男人继续说道，“今晚直接在上银街，68号，未来你会开店的地方，我们在那里见。”

　　“所以呢，你就去了那里？”陈妙觉得自己的丈夫应该是患了什么妄想症。

　　“我去了，而且我真的到了五十年后。”陆奇凯在笔记本上画了起来，“2050年的世界非常奇幻，你知道吗，我们的孩子成为了外交官。我甚至……看见了我自己……”

　　“但是我自己……那样的自己，没能保护好陆家传承下来的配方，它失传了，我不想让自己的过错让这一切后果变得这么严重。从前我不依靠它吃饭，但我从未想过它会消失。”

　　眼看着那所有看似美好的光景即将被画笔一圈圈涂黑，陈妙快要受不了了。

　　“哪怕是卖了配方，它是存在的。但它消失了，这不正常。肯定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我去了未来，把一点点消失的配方一年一年地拿回来了。那个人告诉我，不管怎样，现在开店，从现在开始，现在就是开店最好的时候……”

　　“够了！”陈妙打断了陆奇凯持续不断的念叨，“够了，够了，我知道了。你想要开店，你开吧，开了就好好把你家的配方传承下去。”

　　陆奇凯双眼逐渐恢复往日淡然，甚至开始有些疲惫。

　　“那个人给了我一笔开店资金，说不用还他。只要我以后按照他的指示来就可以了。”

　　陈妙也很累了，她无从探究陆奇凯是不是真的去了2050年，只想问他当下要怎么办：“那个人是谁，他给你留了什么联系方式？”

　　陆奇凯给了她一个信封：“他给我这个信封，说是信件只要署名冯如世，装进这个信封里面，投进家门口的邮箱就行了。”

　　陈妙把信封翻来覆去看了好久。除了手感舒服一些，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玄机。

　　“那个人叫做冯如世吗？”她问道。

　　“应该是的。”陆奇凯回答，“其他人都叫他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