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点风你就浪》北冥鱿鱼

3、打架

　　陆今忘了季风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宿舍去教室了，只记得自己似乎眼皮没掀动又睡回去了，刚进教学楼就被许主任逮了个正着。
　　“你！哪个班的？第一天上课就翘早读？”许主任的嗓门毫不掩饰，陆今挠了挠头，扭过去:“我三班的。”
　　似乎是没有几个学生敢这样对待自己，许主任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怒火直冲头顶，这学生怎么这么嚣张！
　　校服穿在身上有些宽大，显得陆今整个人更加懒散，许主任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门口，站一个早读！你叫陆今是吧？我记住你了啊！”
　　靠窗的一个男生探头看了看，又像看到了什么令他恶心的事情，迅速扭回去，叹了一口气，用无奈的语气对着同桌说:“咱们班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入学考的前五十，但是年级排名咱们班是第三，想想也知道为什么，碰上这样的同学也是无语。”
　　说话的人是学习委员齐玙，和周围人熟悉的很快。
　　他同桌周盛用眼神示意他别说了，毕竟门口站的那个很会打架。
　　早读结束，陆今进了教室，他懒散的坐在座位上，看窗外树枝枝桠上小鸟张嘴等待成鸟喂食。
　　刚才的话分明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不过没关系，自初二开始，这样零零散散的议论和细碎的谩骂他听见的和没听见的加起来比他这辈子说过的话都多，他也没在意。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看不惯你罢了，他也不想像齐玙一样为了和班里人打好关系又是说好话又是请吃东西的，瞧不起你的人还是瞧不起你。
　　“陆今陆今，你胆子可真够大的，第一天就翘早读？”高现扭过来半个身子嘴贫道。
　　“醒了，又睡着了。”陆今脸上很委屈。
　　高现:“……”
　　第一节课是郑和洋的数学课。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数学老师，我姓郑。”郑和洋用标准的动作推了推眼镜，有些滑稽。
　　这位老师废话倒是不多，没说几句就要开始讲课，陆今也没听几句，就要开始睡觉。
　　哪怕是上了高中，还是学不进去，对学习有一种条件反射一般的排斥。
　　“靠窗睡了一节课的那学生，你跟我去办公室。”郑和洋拿着教案，下课铃声把陆今叫醒。
　　陆今:“哦…”
　　“学霸，韩老师找你。”陈婧瑶正拿着她的本子到处巡视。
　　也许是因为季风的成绩吧，所有人都直接叫他学霸，在季风听来，有一点别扭，因为他和他们不熟。
　　“行，谢谢。”季风松开指间的笔，起身走出教室。
　　高一年级老师的办公室不难找，季风敲了敲门就进去了。
　　“季风啊。”老韩搁下红笔，揉了揉脑袋，似乎在拆解一个十分麻烦的炸弹，季风一瞟，他在改陆今的语文卷子。
　　—请指出文中最能反映主题的事例
　　—答:郑和下西洋
　　—文中划线句其实我们什么？
　　—答:老韩你最棒
　　季风控制了一下表情，扣着手指逼自己不要笑出来。
　　“你作为班长，以后要注意多动员同学，让大家齐心协力，知道我们是一个集体。”老韩揉了揉眉心，“当然，你也要帮助同学嘛，你的成绩老师很放心。”
　　“然后就是…关于这个陆今…”老韩察觉到季风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更加没什么表情，挤出一个微笑。
　　“……”
　　“许主任这样排座位呢，自然也有他自己的考量，所以呀，老师希望你能在学习这方面帮帮他。”
　　“老师，”季风道，“陆今他自己都没有打算，没有学习的意向，也没有一个目标，我没办法帮他。”
　　季风心想，自己刷题难道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吗，干嘛要把陆今塞给他。
　　站在他背后被数学老师问话的陆今:“……”
　　“听见我说话了吗？你数学得好好学啊！你基础差我知道，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努力来得及！”郑和洋拍了拍桌子。
　　“是…是是是…”陆今心不在焉地重复道。
　　“这样啊…”老韩叹了口气，“好吧，不过能帮尽量帮，好吗？我是觉得不能放弃每一个同学。”
　　帮个鬼，帮鬼都不帮他。
　　“好。”季风点点头。
　　陆今莫名有种被嫌弃的感觉，委屈挂在脸上，以至于季风走后，他的表情让郑和洋大吃一惊！
　　瞧瞧！这孩子多有羞耻心！
　　“行行行回去吧，有不会的题可以问你同桌，也能来问我。”
　　“嗯嗯嗯。”陆今活蹦乱跳地出了办公室，让郑和洋有些质疑刚才自己对陆今态度的判断。
　　为什么要问同桌？哦，因为季风是学霸，学习好。
　　学习好真的这么好吗？
　　陆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算看一眼今天几号，锁屏上女孩笑容灿烂，捏着陆今同样大笑的脸。
　　照片上的陆今还不大，上初一，但是身高已经比女生高出半个头。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又把手机塞回去。
　　“叮”手机信息响了一下，不过他没听见。
　　不知哪里传来的蝉鸣深深浅浅地撩拨着陆今的思绪。
　　热热热热热死人了！！
　　陆今赶忙回了教室。
　　那要不然，我也试试学一学？陆今心里想道。
　　于是，一分钟后，季风听见了一句不怎么正经的话:“好同桌，帮帮我，我要学习！”
　　前桌像被雷劈了一样抖了一下。
　　“你抖什么抖。”陆今扬着声调。
　　“没没没，我应该没睡醒，是吧陶涧，你看我像睡醒了吗？”高现摸了摸陶涧的脸，好像视神经受损了一样。
　　陆今:“……”
　　“行。”季风淡淡的说，“把数学书拿出来。”
　　他本来也有这个打算，只不过没有切入点，谁知道陆今这么会挑时间，刚刚好就在这时候良心发现。
　　毕竟季风不好驳了老韩的请求。
　　“得嘞～”陆今把一本没写名字的，崭新的数学书拿出来大方的瘫在桌子上。
　　季风:“……”
　　“我猜…你应该也没什么擅长的领域吧？”季风一语中的。
　　“不愧是学霸！”陆今一点都不害臊。
　　“空间几何体，这章简单，需要熟背和理解概念，其实这些内容在初一数学第一章里就有涉猎。”季风试图让他回忆起什么。
　　“哦哦哦！这个我知道！”初一的知识陆今学的还不错。
　　“你知道？”季风有些意外。
　　“那我给你写道题。”季风捞过一只笔，开始在陆今的数学扉页上写东西。
　　—已知二次函数的图像经过点（1，0），（3，0）和（2，3），求这个二次函数的表达式。
　　“这是初三确定二次函数表达式的基础题，会写吗？”季风问道，看到陆今的表情之后，他发现自己可能高估了陆今这个学渣的能力。
　　“…表达式是什么？”陆今脸上是一种纯天然无公害的愚蠢。
　　“…这103023这么多数又是什么？”陆今的语调是一种清澈的愚蠢。
　　“哦，那我大概知道你的情况了。”季风道。
　　他的心里已经杀了一万个陆今。
　　现在返回还来得及吗…？
　　罢了罢了，不会可以学。
　　“今天…晚自习，带着你那空白的书。”季风道。
　　陆今点了点头，凑过去看季风手里的题。
　　—已知向量a=（√3sin x，2cos x），b=（2cos x，-cos x），记f（x）=ab+1
　　（1）设f（a/2）=6/5，求sin（2a+6/π）的值
　　……
　　陆今头皮发麻，这都什么？看不懂啊！以后考试要考这些吗？这是人写的吗？？
　　“那个……同桌咱俩加个微信？方便一点。”陆今也不知道方便什么，反正就是想把这个微信加上。
　　季风犹豫了一下:“行。”
　　于是他看见陆今打开手机，锁屏上的女孩笑的很好看。
　　啊？这是？
　　陆今女朋友吗？
　　刚开学那天晚上陆今问自己有没有对象，自己当然没有，也没好奇陆今有没有，这一看就知道当然有。
　　现在的学生啊…
　　季风又无意间看到几个字然后立马挪开视线，他知道盯着别人的隐私看是很没礼貌的。
　　他发现陆今顿了一下。
　　“怎么？”季风拿出手机。
　　“没事儿。”陆今出示二维码。
　　“同桌，今天晚自习，可能不太行，我…有点事儿。”陆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季风以为他是要去约个会什么的，刚想斥责他一顿，给他强调学习的重要性，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他也没那么熟悉到可以随便教育人家的地步。
　　“随便。”季风道。
　　两节课下来，陆今觉得这日子快活不下去了，这讲的是什么都完全听不懂。
　　因为座位靠窗，一会儿强一会儿弱的阳光在他眼前闪烁，平添几分快活，教学楼后面有一个小亭子，周围种了几棵树，树冠遮天蔽日，遇风洋洋洒洒，斑驳的阳光在刷了油漆的亭子上晃来晃去。
　　她好像以前去那里坐过。
　　陆今眨了眨眼睛。
　　现在没什么心思去听老师自我介绍，他满脑子都是刚才锁屏界面那个未知短信。
　　提到了她，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敢用污言秽语和她讲在一块，陆今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前几天隔壁学校勒索他的那几个高二的，又叫了人还是又鼓了气，找他约架。
　　打就打呗，他陆今还从没在打架这方面怵过谁。
　　晚自习铃声响起，季风微微抬头看了一眼。
　　果然。
　　陆今已经走了。
　　“哎学霸，这题我看了半天也没思路，你给讲讲呗？”高现和陶涧一起扭过来，显然是两人已经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来个什么。
　　“…行。”季风接过习题。
　　“诶？陆今呢？”陶涧问了一半又被高现截胡:“我去，陆哥就是陆哥，翘完早读翘晚自习。”
　　季风其实隐约察觉到陆今出去干嘛了，那条短信他看到了四个字:有种过来。
　　不是打架还能是干嘛？
　　当然，季风作为一位隐居避世的学霸，不想管这些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儿。
　　但是…
　　他是班长。
　　班长啊！
　　班长难道不该管吗？
　　陈婧瑶正在清点班级的人数，季风却把手里的习题放下，整的高现一愣一愣的，他走到陈婧瑶旁边说:“先不要记陆今和我的名字，我马上把他带回来。”
　　陈婧瑶还没来得及反应，季风就出了教室。
　　“哎…你们看我说的什么，那个陆今就不是什么好学生，让班长特意出去找他，真会惹麻烦。”齐玙趁着季风陆今都不在班里，大声道。
　　“就是。”他旁边的好多人纷纷应和道。
　　“你什么意思？”高现站起来，铁质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什么意思，字面意思。”齐玙仍然是一副欠揍的模样。
　　“你他妈再在这不分青红皂白胡说八道我打得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高现气急败坏。
　　“诶？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齐玙扭过头问。
　　“好了！都闭嘴！”陈婧瑶一拍桌子，所有人闭上了嘴，“上你们的自习，哪来那么多事儿？”
　　陶涧把高现扯回座位坐下。
　　季风偷偷出了校门，思索着我真是疯了我为什么要出来？我是不是有病？
　　又思索着，打架，第一寻仇，第二一时兴起，看短信，像是寻仇，季风也不知道陆今到底有多少仇人，只能碰碰运气，是不是开学时大家都在议论的那次打架。
　　跑到一个小巷，一声低低的闷哼引起了季风的注意。
　　他摸黑进去，七八个人正打一个人，还不时有人吃痛躺在地上。
　　陆今慢条斯理地抬手就是一拳，然后拎起一个人的领子，用膝盖猛顶他的腹部，却不知道背后一个拿着棍子的正过来。
　　然后他听见了季风的声音:
　　“喂！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