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国的故事》梅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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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床上无眠的徐念妤翻来覆去，凌晨十二点多，无数次看手机却等不到张宣的回复，她的问题好像石沉大海。

　　比起再去纠结答不答应时，现在好像又换了注意力，身旁人是怎么看待这件事。

　　她知道自己想发会有些多，有些事情只关乎于两人，但她总是会想要去询问别人，一个有主见的人，现在好像突然迷茫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决定。

　　手机里短视频的搞笑点并没有让她笑，反而更加忧郁地躺在床上，叹了口气缓慢地闭上眼，没有吃东西，所以呕吐感不多，她抓着床单一角侧躺，手机屏幕始终亮着，生怕错过张宣的消息。

　　【我没喜欢过别人，但如果还喜欢，那就正视自己的感情，一路走来不容易，既然都已经向你表白，为什么还要犹豫呢？大胆一点答应他】

　　张宣回复完消息，很快地发了一个奸笑的表情包，她猜到徐念妤现在还没有睡觉，所以发完消息立马打了通电话，不出她所料，瞬间被挂断。

　　徐念妤看着被自己下一秒关掉的手机，转身望向关着的门，声音虽然不大，但里面的人要是没有睡肯定听见了。

　　这两天徐念妤睡得晚也不踏实，时津每次都是等外面席梦思没有声音后才打开门看有没有真的入睡，然后悄悄地坐在她旁边坐着陪她，天亮又回屋。

　　翻看着书本的时津听见外面响起音乐，但戛然而止，手顿了下随后翻页，房间隔音并不好，他睡眠也不算深，有时候徐念妤翻身撞到柜子的声音，一下子就会让他醒来。

　　正视自己，徐念妤发呆地盯着屏幕上长长的一段话，她有在正视自己，正是因为自己不好，所以才会拒绝时津的请求。

　　可正视自己的感情，徐念妤有些做不到，她无法去面对现在依旧令人挪不开眼的时津，始终无法释怀的是，过去可以和他肩并肩，现在却无法去主动靠近。

　　没有回复张宣的消息，一连串手机振动声让她回神，手机屏幕啥多了十几个问号还有一些迷惑的表情包，懒得再去搭理。

　　徐念妤关掉手机把脸埋在枕头里，她始终无法真的去面对糟糕的自己，哪怕刚才时津的那些话有打动她，现在独处的时候，依旧还是胡乱思想。

　　【徐念妤，想想你一路走来多不容易，为什么要因为现在的自己而去无法靠近，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我和他说你的情况，知道你心里想法，但时津的那句话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他说，她不好，我也喜欢】

　　【他在乎的是你这个人，和你的外貌、身材、学历和见识无关，因为是你所以才选择】

　　手机时不时地振动让徐念妤再次去看，上面的内容让她不由得一惊，原来自己的心早已被旁人知晓在想什么。

　　她犹豫再三回了个好字，然后慢慢地坐起来靠在床头，把枕头垫在后背，双手放在身前交叉，垂着眼在微亮的房间内认真思考。

　　张宣话里的意思她一直在麻痹自己的内心，将所有不好的一面全都放在最前面，忽略了埋藏在心里最重要的东西。

　　她曾想过和时津有未来，可现在未来已经来了，她开始退缩，这样的情况未曾料想，可变化太大。

　　过不去心里的这一关，回想起时津夜晚说的话，希望有一天可以抓住他的手，这一天会要多久，徐念妤不知道，但她清晰且明确地知晓，等待的时间是煎熬，她等了五年，等到时津真的陪在她身边，而时津的愿望何尝不是她的愿望。

　　一下子就想开了，徐念妤笑了笑，也睡不下去，把被子里的手机拿出来，身体往一侧躺，然后盖在身上，狭小的空间里只留有手机光亮照在她脸上，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翻看着，这回可以静下心来。

　　另一个房间的时津没有听到外面动静，悄悄地打开门靠在门框边，忽然听见吸气声，摇摇头又关上门，还是没有睡着。

　　徐念妤每次睡得晚起的早，连带着时津作息都有些不规律，回到窗边，久坐让他脊椎不舒服，看书本上的字也模糊不清，捏了捏鼻梁后，他慢慢躺下去，直接睡在被子上。

　　徐念妤被外面卡车声响弄得看不进去，一夜未睡她掀开被子，熬夜后脸色暗黄显得气色不好，呼吸到清新空气后她坐起来，然后用床边挂着的衣架把窗帘拉开，整个房间亮度上去好几度。

　　时间也才六点，但对面小区早餐店已经开门，甚至有人坐在门口吃着热乎乎的面汤，徐念妤揉着双眼，随后抬手想要去碰镜框，却发现眼镜早已经被放到一边，后知后觉的她拿起眼镜挂在鼻梁。

　　天漆黑，辛劳的人们早已起床骑着电瓶车外出，徐念妤望向窗外发呆许久，最后是眼睛有些干涩把镜框拿下，然后仰头闭眼，温热的掌心盖在眼睛上，舒缓许多。

　　外面的动静让时津在屋内穿好衣服走出去，到旁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木桶一掀开，热气就往外冒，下面炉子还烧着火。

　　“想吃吗？”时津小声问道，从抽屉里拿出一次性洗漱用品，往卫生间走，进门的那瞬间，听到外面有人说的话后答应了声。

　　“想吃。”徐念妤只是单纯地想知道味道，毕竟一早上就有人在那排队，而且摊铺老伴和她一样，腿脚不方便。

　　心生对自己的可怜，也可能是对别人，做不了什么，只能去买一份，简单的帮助。

　　镜子里的时津连续两天没有睡好，摸着下巴隐隐冒出来的胡茬，他拿起框子里的剃须刀往下巴上放，三两下就干净了。

　　洗漱好时津不忘拿毛巾出去，徐念妤已经站在窗边一蹦一跳地往通道上走，连忙过去扶着她胳膊，“我自己去。”

　　时津见她单脚站稳了，便慢慢松开手，任由她自己行动，十几个小跳步到卫生间门口，进去后关上门水流声传到他耳边。

　　时津留给她时间，穿上外套悄悄出门，关门声的一刹那，水龙头被徐念妤关掉。

　　酒店旁边的小巷子可以直通早餐店，时津过去时人少了些，看着琳琅满目的早饭牌，他选了平时的糍饭团油条和豆浆。

　　“就在那个柜子里，你再找找。”

　　“没有看见啊，快来看。”

　　用方言说出的，时津听出大概意思，眼见店铺老板推着轮椅走出去，膝盖以下的腿全都没了。

　　饶是时津见得多，但现在还是会震惊到，他扭头望向后面的楼层，所在房间窗户边站了个人，定睛一看徐念妤在那，有些明白她的心思，却又不是全部了解。

　　“小伙子，好了。”老板的提醒声让时津回头拿袋子，不解往往原路走，时不时往上看，走进大楼下，窗户旁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徐念妤看到夫妻俩一同支着店铺，想着他们经历过风雨、困难，也有过伤痛，甚至不健全的身体，依旧能够陪伴在对方身边，依旧可以用这个家支撑起来，心中了然许多。

　　那瞬间她明白了，自己的喜欢并不是纯粹的，应该是让他看见最真实的自己，而不是表现出来最好的自己。

　　就算一开始可以隐瞒，后面时间长了自然也就会露出马脚。

　　【他是都知道了吗？】

　　时津离开后徐念妤给张宣发了个消息，虽然有一半的确定，但还是想要真的得到准确的答案。

　　【全部】

　　两个字让徐念妤有数，洗完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生病了的人能好看到哪里去，但现在的她却是最真实的，不依靠腮红让自己看得有起色，也不刻意涂抹淡色口红在脸上。

　　徐念妤双手撑在玻璃台上，然后弯腰吐掉口中的温水，白色是水池子里全是血水，干呕到后面牙齿划破舌头，留了许多血，只能通过灌水吐出去来缓解疼痛。

　　毛巾抹掉嘴角带着的血水，确定已经不流血了才离开卫生间，慢腾腾挪着脚步，然后又小跳步的挨着墙壁，最后站在窗户边，确定时津买到手返回她才往后推坐在床边。

　　过去也才几分钟，但徐念妤感受到漫长，做好的决定虽然不会改变，但想要踏出去这一步比做决定难许多。

　　仰头望了眼天空，本来圆圆的月亮已经不在了，好似是故意不想让人们看见它，也好像是不偷看人们的秘密。

　　楼下敬老院已经有老人出来晨练，虽然听不见声音，但脸上的笑容却是真切的，徐念妤心情突然不再紧张，笑了笑盯着楼下。

　　走廊桑推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徐念妤看着时间感觉人快要回来了，可久久没有听到房卡滴的声音，身体微微放松，肩膀往下耷拉着，本来挺直的背慢慢弯下去，抬手摸了摸脸，又拘谨起来。

　　徐念妤有些害怕，害怕短短一天过去，时津会忘记他原先说的话，心跳不停地加速，她叹了口气，然后拿着旁边的枕头抱在身前，下巴放在上面，整个脸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