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国的故事》梅酝

40、40

　　下班后，徐念妤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把手头工作弄完，然后双手放在额头前思考着，她该如何去面对时津。

　　两人现在这样算是暧昧吗？

　　想得她思绪混乱，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出去后两人还是很少交流，虽然以前学生时期也是，但中间总是隔了什么，心思也不同。

　　时间越过越久，六点徐念妤无法再坐下去，虽然外面天还亮着，但同事们都走了半个小时，整个楼层还没离开的想必没几个。

　　打卡下楼梯后，徐念妤看到时津站在门口，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咬了咬下唇，然后缓慢地踱步向前。

　　时津转身的瞬间，玻璃门也就打开，徐念妤走出去迎面朝向阳光，走在马路上，很快时津不再跟在她后面，而是和她肩并肩行走。

　　“你。”徐念妤犹豫了，她没有再开口，话就在嘴边，想让他回家，这样自身也好静一静，不想因为今天的事情冲昏了脑袋。

　　以往都是自己迈步，现在时津一下子追赶上来，徐念妤心中不是滋味，哪怕这样暧昧的情况很短暂，可能下一秒就会消失。

　　徐念妤想知道的有很多，但以时津的性格，他不会轻易说出口。

　　两人现在就好像明明知道对方的心意，但就没有人愿意踏出那一步，去将喜欢说出口，无法进一步发展和有新的关系。

　　如果说徐念妤有勇气，是她这几年寻找时津在哪儿，不确定地去往依山，冲动之下做和时津相关的决定，可怯懦也是因为时津一次次地让她回到S市，给人温暖后又给人冰块，让人捉摸不透。

　　徐念妤想了许久站在地铁口的台阶上，眼睛直视时津说：“就到这，你回去吧。”

　　时津没有任何举措，就连眼睛都一眨不眨，他跟在徐念妤后面的理由只有两个，一是将内心的愧疚通过这个方式来缓解，二是他的家不想回。

　　徐念妤没等到回答，便耐心地站着，脑海中突然想了很多，张宣的那几句话始终在她耳边出现，她想要等到时津的回复，想要这几年的等待变成现实的亲密关系。

　　她笑了笑，但这个笑声是在嘲笑自己，小声开口：“时津，我们就到这吧，你好像给不了我的回答，我做的事情永远等不到你的答案。”

　　极其小的说话声，在汽车的鸣笛、警察的口哨，人流的喊话中，时津只听得到她的声音，旁的都没有。

　　时津也无法回答徐念妤的这句话，他觉得现在的自己不是成年人的心境，不是那个在火场里摸爬滚打出来的队长，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然后一步步地走步步地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确实如徐念妤所说，给不了承诺，给不了答案，但他贪心，贪在喜欢徐念妤，心在她身上。

　　两人各自沉默许久，徐念妤后悔了，好像本可以缓和的关系，因为她这一句话而变得冰点，时津也后悔了，后悔因为听到那些话盲目地回到S市，然后有现在这样的场面。

　　徐念妤转身不留念，而时津却没有上前跟着，两人各有各的倔强。

　　不愿忘记，无法忘记那些留存在两人之间的美好，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无法靠近，两人都有着自己的心结无法再向前走一步。

　　徐念妤至今都没有学会的就是告别，她无法说出那句再见，再也不见，多年的喜欢也不会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任何事情变少，但她只感受到疲惫，可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时津又会出现在她面前。

　　对于两人来说，都是对方的唯一的安慰，只要想起对方就会是美好的，喜欢就会充斥着心房，也像天上的星星般，一闪一闪的。

　　徐念妤知道想要回到过去这个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向前走后，努力忍着自己不回头，不让眼泪因为见到时津而掉落，在人群中这滴泪似乎被隐藏起来，无人发觉。

　　【下班了没？我在你家门口。】

　　【在地铁上了】

　　或许是老天觉得徐念妤需要一个人陪伴，张宣在很恰当的时间点到了她身边。

　　“怎么？工作不顺利啊。”张宣坐在沙发上关怀问道，然后拿起洗好的小番茄放到嘴巴里，“你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很少有啊。”

　　徐念妤努力地笑了笑，她说不出口，只能顺着张宣的话开口解释道：“工作还好，有心事。”

　　张宣连连摇头，很是无语地盯着她，“多出去走走，看看新鲜事物，就不会局限在这个空间里了。”

　　“周五单位部门团建，去H市待三天。”徐念妤柔和开口，脸上的笑意消散，“希望能够让自己调整一下吧。”

　　张宣换了个坐姿，盘腿在沙发上，边咀嚼嘴巴含糊地说：“挺好的，H市我去过，虽然山多，但是风景秀丽，漂流热气球什么的应有尽有。”

　　徐念妤嗯了声，然后又死气沉沉地靠在沙发上，手中的书早已被她合上，“你不点外卖？以前不是人没到，外卖就到了吗？”

　　“这还用你说。”张宣瞬间倒在她身上，“我早就点了小龙虾，怎么样我大方吧，还买了蛋糕。”

　　徐念妤不知道张宣这种生活的仪式感是从哪里来的，比如某一天特别开心就要买个蛋糕，或者想要吃顿好的就再买个蛋糕，哪怕不吃也要买。

　　张宣的生活比她的要愉快许多，有时她自己都知道生活很枯燥无味。

　　楼上的说话声并未传到楼下，玻璃隔着上面和下面的人，时津靠着墙壁双手抱在身前，眼睛紧盯地面，身旁的背包早已被他丢在地上。

　　记忆比阳光还要闪耀，曾经在一起度过的时光比任何事物都要宝贵，回忆是美丽的，心意也是独一无二。

　　时津还是倔强地在徐念妤后面，他乘坐同一班地铁，不同车厢跟着，最终和她隔着十多米的距离跟在后面到达她家门口。

　　直到看见她和张宣碰头后，才稍微放心，但没有离开，依旧和昨日一样站在楼下。

　　不知站了多久，铁门突然被打开，出来的人反而被时津吓到，没有开锁前，楼梯口是黑暗的，看不见事物，但是打开门，灯一亮，突然冒出个人影，张宣长呼口气，然后下楼，不忘回头看一眼是谁。

　　她愣在原地，然后转身说：“时津？”

　　被喊人抬头望过去，和对面的人满是惊讶的脸不同，非常镇定，礼貌地嗯了声没有再理会。

　　张宣见到时津后反而不是很想立马回家，想上楼把徐念妤叫下来，但转念想到今天的心情，怕不是早就见面了。

　　本来叉腰的双手缓缓地垂在身体两侧，作为旁观者的她，没有必要去掺和两人之间的事情，哪怕是为了徐念妤好，或者看不惯时津，她都不该去插手。

　　这样想后，张宣憋住话转身回家，心里又嘀咕着，有苦也是当事人自己受着。

　　房间内的徐念妤倒在沙发上，从中拿出抽屉里的药，手指拿着缓缓递入口中，喝口水顺下去。

　　夜晚徐念妤并未如愿以偿地入睡，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多，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到了极度疲惫的时候，但无法让高度运作的自己停歇下来。

　　久违的在S市看到月亮，徐念妤贪望地看了许久，高高挂在上面，多么遥不可及。

　　一手撑在玻璃桌上，一手放在后面沙发出，侧过身盯着天空许久，渐渐外面道路没有车辆和行人，对面的大厦和居民楼全都关灯。

　　徐念妤依旧没有睡意，反而越来越清醒，她不想待在家里，打算出去夜走，拿着外套下楼，在打开门的时候，特意很小声，用脚尖抵着门框才出去。

　　前段时间物业就上门说晚上关门注意点，不要动不动哐当一声，一楼都是老人，隔音效果一般，互相体谅别让吓出病来。

　　脚步还没有踏出去，上面的灯光亮起，身旁蹲坐在台阶上的人被徐念妤注意到，她身体抵着门没有进一步动作，胳膊上的外套发出摩擦声音。

　　徐念妤垂眼盯着他的侧脸，脸上的疲倦，眼底已经乌黑，下巴冒出胡子，脑袋上的头发也乱糟糟，想来是用手蹂躏了。

　　白天还见面，还有着亲密相处的两人，到晚上就似乎形同陌路，没有人能够真正搞懂自己的内心。

　　徐念妤猛地撇过头不再去看他，做好的心理准备在这一刻没了，泪水直接涌出，抬胳膊掌心抹掉脸上的眼泪后，小心地吸了下鼻子。

　　没有声音楼门口的灯就熄灭了，徐念妤不敢多动一下，过了一会儿把外套展开，然后弯腰轻轻地盖在时津身上。

　　也没有想要出去走走的想法，悄悄地关上门，生怕上锁的声音吵到时津。

　　缓慢地抬着脚，每一步都非常轻，却用了很大的力气踏上每个台阶，走到中间台阶处，徐念妤停下脚步，再次回头望过去，时津的背影依旧在那。

　　心总是会被时津渲染，不是瞬间，也不是一阵阵，永远持续的心动。

　　灯许久没有亮，徐念妤花了很长时间回到家里，而楼梯口走路的声音渐渐变小直到没有，门口坐着的人才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