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国的故事》梅酝

30、30

　　过了许久，徐念妤感受到肩膀轻松，放在腰上的手也移开，她转头看过去，时津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双手撑在后面的椅背上，平静地看着前方。

　　徐念妤直勾勾地盯勾勾地盯他，上下牙齿互相咬着，眨眼几次后，看他还是没有表态，更没有说为什么会有突然的举动，瞬间想要继续玩的心情没有。

　　她起身往游乐园大门走，花了三十块钱只玩了一个设施，但转念又想，反正不是自己花的钱。

　　两人之间只有尴尬的气氛，一前一后走着，徐念妤有些漫无目的，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这一天好像过得挺快的，可也才中午。

　　她垂头丧气地行走在路上，时津跟在她身后一米远，视线放在旁边的店铺，眼睛乱移，像是在寻找什么。

　　越往前走，徐念妤越心烦，手臂上突然多出来的手被她甩开，第一次用不耐烦的表情面对着时津，然后皱着眉看他。

　　时津并不生气，站在她面前，再次抓住她的肩膀，或许是抱着来都来了，今天过完，以后都不要再碰面的想法，行事也和自己之前相反，变得冲动。

　　徐念妤满脸疑惑地盯着他，被迫跟在他身后走，直到被拉进蛋糕店才知道，时津是想要给她买蛋糕。

　　快要忘记多久没有吃蛋糕了，徐念妤苦涩地笑了笑，往年生日不是找借口推脱，就是买了蛋糕也被她送出去。

　　进门后，时津便松开手，两人站在玻璃柜前，各种各样的蛋糕摆放着，徐念妤不感兴趣，时津时刻观察她的表情，看到一半的时候，徐念妤还没有露出喜欢的意思。

　　他扫了眼里面的蛋糕，如果非要挑一个好看或者看起来好吃的，应该就是奥利奥，但在他的印象中，徐念妤从来没吃过糖果或者巧克力，一时犯了难。

　　“两位可以尝一下出的新品，玫瑰口味的冰淇淋蛋糕，这段时间的销量也是很好的。”

　　徐念妤望向服务员指向的蛋糕，红色爱心，上面全是裱的玫瑰，她摇摇头笑着婉拒道：“不了，谢谢，我再看看。”

　　太红了，让她下意识想起之前的火场，还有就是，他们俩不是情侣，又怎么会买爱心蛋糕。

　　时津见她拒绝后，视线重新放回玻璃柜里，最终选了一个非常普通的蛋糕，手指点着玻璃柜，平缓说：“拿这个。”

　　普通到每个蛋糕店一定会有的白巧蛋糕，徐念妤不在乎是什么，站到收银位置准备拿出手机先付钱，但时津把她的手机往下按，掌心触碰到她的手指。

　　接触的温暖只是在手上短暂停留，很快就没有了，徐念妤放回手机站在一边让他付钱。

　　徐念妤不想把蛋糕带回去，她坐在蛋糕店的椅子上，对面就是马路，隔着玻璃将外面看得比较清楚。

　　时津看她坐在那里，便没有让服务员打包，直接端着蛋糕到她身边，然后挨着她坐。

　　手中的打火机和蜡烛还没有去用，徐念妤便已经拿着塑料刀直接竖着切下去，毫无仪式感。

　　时津正好撕蜡烛袋子的手停住，随后又放到一边，把环绕在蛋糕周围的绿色小草绳子拿走。

　　没戴眼镜的徐念妤看清楚了蛋糕，是一个半圆形的，上面错落有致摆放切好的无花果和树莓，最上面一圈是一个个小圆球。

　　蛋糕整体都是白的，切开后，将一块蛋糕拿出来放到盘子上，里面的蓝莓、树莓都露出来，徐念妤把第一块往时津面前推，是下意识的动作。

　　放好后，她胳膊顿了下，然后又给自己切，比刚才那块要小很多。

　　徐念妤弄了一口放到嘴里，酸甜的，里面应该是酸奶酱和无花果酱，和以为的巧克力蛋糕不一样。

　　许久没吃甜品，徐念妤的味蕾好像被刺激到，不一会儿就吃完，但是她没有再去碰剩下托盘里的蛋糕。

　　徐念妤放下叉子，小声说：“你把剩下的带回去吧。”

　　时津偏头看着她，侧脸比上次见面微微胖，耳边的头发也长了许多，不会出现扎眼睛的情况。

　　他没有开口答应，这蛋糕是买给她的，让他带回去又算怎么回事儿，所以面前分给他的蛋糕也没碰。

　　徐念妤没等到回答也不泄气，语气温和地说：“我待会儿就走了。”

　　时津在听到这句话后，右侧垂下的手再次握拳，享受过片刻安宁和心安，又怎么舍得再回到飘荡的地方呢？

　　他依旧不吭声，徐念妤也没有再说话，似乎已经习惯了，刚才游乐园的场景好似不存在。

　　徐念妤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最晚一班的大巴车次是在五点，来得及。

　　两人真正满打满算只相处一个小时，但对于徐念妤来说，这些回忆也足够了，至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苦苦等待，而是尝到了甜味。

　　“时津。”徐念妤小心喊道，然后侧头眼睛盯着他，虽然没有等到他的回头，但还是继续说下去，“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徐念妤向来对吃的不讲究和挑剔，现在说出这句话不过因为是他买的。

　　聪明人一下子就能理解话里的意思，时津也不例外，他清楚地知道徐念妤为什么说出这句话，此刻的他再次给自己建立一堵墙，将所有的往外推。

　　徐念妤脑海中想了许多该用什么话去表达，又该用什么样的情绪说出口，但最终的话是真心讲出。

　　今天过后，所经历的只会成为回忆，无法第二次感受，可盼望和心动，依旧会存在，所以无论如何还是要传达心意。

　　说完这话，徐念妤拿起手机站起来迅速地离开，步伐非常快，像个落魄的胆小鬼，帽子和散开的头发挡住她的脸，无法看到脸。

　　时津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走过，最终身体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事情好像都在如他所想，雨后再次见面，现在也说再见了。

　　Coz when I hear your voice
　　Then my hear don \' t have a choice
　　But to give in give it all or surrender

　　时津听着歌声苦笑了声，他还有什么值得放弃的，所有一切都推得远远的，只剩下孑然一身。

　　回到酒店徐念妤收拾着背包，确定没有遗漏的东西后，拿着房卡快速离开关门，好像身后有动物追赶她。

　　退房时付完钱，徐念妤走到门外，再次环顾整个周围，她微笑着侧身离开，抓着包的手紧了紧。

　　离开的背影没有一丝犹豫，时津从墙角走出，凝视着她身影，等到看不见后提着蛋糕回去。

　　回程的路上，徐念妤的心态很平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她坐在大巴，看着车辆绕在山路上，然后离开依山县，那红色的建筑离她越来越远。

　　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说离别，所以走得比谁都干脆。

　　脑袋靠在窗户上，离开了，不舍的心越来越重，她知道时津一定晓得她的意思，但从来都不回复。

　　就像是一通长途电话，永远都在告诉你需要转接另一个电话可以联系，然后重复数次。

　　徐念妤这几年找得累了，等得也累了，却从未想过放弃，以前读书时如果有这样的毅力，想必更好的学校都可以读。

　　没有见到时津前从未哭过，可见了以后，哭得次数越来越多，始终影响到她的情绪。

　　“时队，你这两天去哪了，让我好找啊。”

　　“哟，这是什么，蛋糕？我们队里没有人过生日啊，还是个粉色包装的。”

　　“稀奇啊，这万年不出去给自己买东西的人，现在倒是带了个蛋糕回来。”

　　揶揄的话传到时津耳中，他没有当回事，蛋糕放在桌面上，然后转身离开。

　　人刚走，这群人就把蛋糕打开，然后各自瓜分，互相不留情。

　　“唉，我要沾光了啊，吃个最大的。”

　　“我最小，我要多一点。”

　　“行了，成年人了都这么幼稚，给你们平均分开。”

　　时津回到宿舍关上门，从口袋里拿出蜡烛，拆开包装后，按下打火机一段，星火冒出来，他把蜡烛头放到上面，很快就被点燃。

　　拿在手上燃烧几秒后，时津一吹气，蜡烛就灭了，就当作点过蜡烛了。没用了的蜡烛被他丢进垃圾桶里，连带着包装袋。

　　时津拉开小抽屉，找出压在下面的照片，指腹在上面摸索着，垂着的眼皮盖住眼中情绪，良久后照片被他反放在桌子上，然后用钟表盖住。

　　身处黑暗的时津，见到了如同明亮的光的徐念妤，替他指引方向，成为他的萤火虫。

　　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绝望无助发生在身上，是徐念妤的笑，还有两人在学校相处的记忆让他顽强地站起来。

　　徐念妤永远不会知道，时津所做的都是有他的道理，而背后的事情却无法告知。

　　夜幕即将降临，时津的心也恢复平静，那重新建立的墙越来越坚固，似乎不像之前那个轻而易举地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