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国的故事》梅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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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徐念妤和往常一样周五下班从单位出发，走在街道上，两侧的梧桐树已经长出叶子，两边地上的鲜花也渐渐开放，冷风也慢慢地转换为暖风，春天很快就要到了。

　　不再需要厚重的衣服穿在身上，走起路来也轻松许多，生活一切又井然有序，徐念妤脸上的笑越来越多，一路都风尘仆仆，很是匆忙地赶到高铁站，脚步的快速让旁人都看出来她很着急。

　　一月份受的伤，到现在正常跑跳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也不会因为腿上的疤痕而感受到难过，没有去刻意遮挡，好似全然不在乎。

　　过年后徐念妤每周都会去依山，这周时津有着一天休息，往返依山和S市自然是不可能，徐念妤也不让他折腾再多请一天假。

　　每次见面看起来很容易，每周的等待却是令人着急的，春节后第二次去依山，再回到S市，远没有之前那么磨叽，好像一下子适应了这种短暂的分别。

　　【你人呢？】

　　张宣的消息让徐念妤有些不解，她皱眉手指在屏幕上按着。

　　【怎么了？我在高铁站】

　　正是周五，许多人都会趁着周末假期外出旅游，高铁站晚上也坐得满，徐念妤站在窗户边抬头看了眼周围的人，熙熙攘攘全都是排着队的。

　　【你是不是忘了答应我的事】

　　张宣这么一说，徐念妤算是想起来了，她连忙打字回复。

　　【你自己进去拿就好了】

　　【你又去依山？真有耐心】

　　徐念妤笑了笑，倒也不是有耐心，这好像就是成了每周都要做的事情，虽然无法和时津说很长的话，但是她坐在消防大队门口的咖啡店，时津每次都在她去依山的那两天站岗，说不上什么话，但互相看着总比手机发消息好。

　　春日的天气就是多变，徐念妤检票的时候S市已经下了雨，她走下台阶没有和部分人一样选择自动扶梯，左侧的高铁就在她眼前，每回看到都会异常的高兴。

　　正是晚上，天还暗得早，已经灯火通明，雨水落在高铁顶部，然后又跳到下面，最终顺着窗户滑下去停留在缝隙中。

　　夜晚轨道上时而出现一列车，就在眨眼间车头叨车尾穿过她的眼前，然后朝着前方黑暗继续行驶。

　　S市的小雨，而依山的雨越来越大，时津在汽车站出站点等着，哪怕上方有着遮挡物，依旧无法阻挡狂风雨水在身边肆虐，衣服上无数雨滴出现，慢慢地连成一片。

　　徐念妤也没想到依山会下雨，昨天早上看的天气预报还是晴天，这才过去一天的时间，就变成了暴雨，站在大巴车停靠点旁边，叨出站口一段路，但不是封闭的，过去雨就会落在身上。

　　正要打电话给时津，却不想旁边一个大姐拿着伞出现在她旁边，语气亲和地说：“小姑娘，你和我一起走。”

　　在徐念妤想办法的时候，前面已经许多人在奔跑，大巴车旁边也没有几个人。

　　徐念妤看着大姐和善，内心不由得相信，她点头轻声道：“谢谢您。”

　　两个人撑着一把大伞，艰难地迎着风雨往前走，巨大的风似乎是想要把她们吹走，但脚步却异常的沉重，将全身的力量都放在脚上。

　　时津瞧着低头的身体像徐念妤，连忙跑过去找到她身边喊道：“徐念妤。”

　　“谢谢您啊。”徐念妤站定后礼貌回应道，然后被时津牵到一边。

　　“不用谢，随手的事情。”

　　时津听着两人对话，等大姐走后弯腰把她脸上打湿的头发理到一边，神情紧张关切地问：“怎么了？”

　　徐念妤笑了笑抱住他，仰头说道：“没什么，就是下雨没带伞，那位大姐带了我一程。”

　　这才发现徐念妤没拿伞，时津忍不住多说几句，“怎么没看天气预报呢？下次出来记得带把伞，淋着身体发烧怎么办？”

　　“知道了，走吧。”徐念妤听着时津的唠叨也没有不耐烦，反而还挺喜欢有人一直嘱咐她，嘴角扬得越来越上。

　　滂沱大雨落在地面，时津站在徐念妤前面的两个台阶下，手中的伞早已经换到身后人手上，“背你回去。”

　　徐念妤听话的小跳在他身上，一手搂着他脖子，一手压着伞在两人头顶，还没走几步，时津的裤脚就已经湿透。

　　“你怎么突然会有一天的休息了？”徐念妤正好奇这假期是怎么来的，往常都是请假，怎么这回直接变休息。

　　隔着大雨，正常说话是完全听不见，时津提高声音说：“本来开会，会议临时取消，刘指导让两个中队的队长休息，他和一队队长在队里。”

　　只有雨天才能够及时地休息，尤其是这样的大雨，根本不用担心附近会有火灾，而城市的管道设施早在过年前紧赶慢赶地完成新建，也不会出现往年那样积水的情况。

　　“不是你申请的吗？”徐念妤有些不相信，按照时津往常的行为，肯定是待在队里不休息，而且这都三月份了，和预期定的时间也就一个月，到时候还要请长假回S市。

　　时津瞧她不信，自觉说的话应该很有说服力，无奈道：“是真的，不行你问问刘指导？”

　　“算了吧，你打算带我去哪里？”徐念妤趴在他耳边小声问道，外面雨声震耳，但时津依旧听得很清晰，“你之前住的哪？”

　　一句话就暴露了某些想法，徐念妤脸色瞬间变红，不好意思地把脸放在他肩膀上，侧过头看着旁边的伞，心中感觉这句话意有所指。

　　徐念妤斜眼问：“时津，你是不是故意的？”

　　时津依旧神情不变，扬着眉淡定道：“怎么了？”

　　没否定也没承认，徐念妤属实猜不透时津的心思，比起他可以轻而易举猜透自己的心，这么对比还真是她没心眼。

　　“来的时候吃饭了吗？”时津继续问道，然后停在早餐铺门口，徐念妤见状立马下来顺便把伞举高高。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去，徐念妤看着墙壁上的选择，都是她没吃过的当地特色，最上面的照片吸引她的注意力，指着上面说：“吃这个。”

　　时津望过去，L市古城的特色早餐，会理鸡火丝，他朝老板要了两份后，牵着徐念妤到最后面人少的地方坐。

　　正是周末，家里许多长辈都带着小朋友出来吃，两个人坐在整个店铺里还比较显眼，男俊女美，前面桌小朋友的眼睛始终放在徐念妤脸上，连饭都不吃。

　　徐念妤瞧着小朋友圆嘟嘟很是可爱，朝小女孩笑了笑，谁想小朋友直接害羞地躲在奶奶怀里，她忍不住放声笑，“好可爱。”

　　时津将两人的小行为看在眼里，在徐念妤耳边小声问：“很喜欢小孩？”

　　“喜欢听话的小孩。”徐念妤诚实道，她所接触的都是学前年龄往上，要说很喜欢可能也没有，但现在话题突然放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思考一番。

　　好像身边同学有结婚的，但对于孩子的打算好像没有那么快，他们都喜欢过二人世界，而不去考虑孩子的事情。

　　徐念妤和时津约好领证的日期，其实也就不远了，当时说话三月中旬往后，选的时间是三月底，一个月不到。

　　现在突然想到小孩子，徐念妤考虑了很久，一直到鸡火丝送到面前她都还没有动筷。

　　“时津，你说现在要小孩是不是太早了。”时津不过是随口一问，谁想到徐念妤想到那么远，勺子刚放到嘴边喝口汤，一时间又烫又因为身旁人的语出惊人而连续咳嗽。

　　徐念妤见他反应这么大很不理解，无辜的脸上透露茫然问：“怎么了？”

　　“看地方，在S市算早，在依山算晚。”时津故作镇定道，他说的也没有错，偏远地区或者农村地方，女孩子如果没有考上大学，只要外出打工到了十八岁，就已经会有媒婆开始惦记，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离开大山，向往外面的世界，不想成为和自己母亲一样的人。

　　时津见过太多的女生因为所谓的学习不好和家境差而放弃继续升学的打算，外出打工没两年又回到家乡相亲、结婚和生孩子，然后把孩子留在这里，又外出打工，一代又一代的重复。

　　这不是短时间所能改变的，这也不是直视能够教会的，是这个世界本就存在这样一种生存方式，她们不得不像母亲或者家里其他女生同样走这条路。

　　要说无奈的，可惜她们无法像那些勇敢的人一样，真的逃出去有着自己的心声，可要说可怜，她们却一个比一个没有勇气，被太多的道德和言语所束缚，最终向命运低头和妥协。

　　徐念妤所了解的农村和时津所看到的是相同的，或许女生才能够去共理女生，她也曾以为听过各种比例和言语，从各方面去讲述坏处，但得到的只有一句话。

　　“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一句话让自己的人生和命运定在这个地方，无法挣脱掉，只能任由这样的生活继续在自己身上和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