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国的故事》梅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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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着袋子站在电梯里，徐念妤右眼皮持续跳动，她晃晃脑袋心想假的，没有那么玄乎。

　　电梯门打开，前面站了个人，徐念妤走出去定睛细看背影，这衣装打扮和发型像极了她那外出旅游的母亲。

　　徐念妤不确定地探头看了下，墨镜下的那张脸让她往后退了一步，心虚地说：“你怎么不进去。”

　　徐母淡定地摘下墨镜，挂在背包袋子扣上，瞥眼看着她：“你爸在里面和他说话。”

　　这一刻，徐念妤突然埋怨为什么隔音效果要做得那么好，根本无法听清里面的说话声，更不要说还是开着一半门的。

　　夫妻俩高高兴兴回家，看到多了个年轻男生，一下子变得生气，徐母转念想到徐念妤之前为什么跑去依山，还折了腿，明白这男生是谁，和丈夫说了声后，让他过去聊一聊。

　　“没什么好说你。”徐念妤试图狡辩，想要悄悄进去打断里面两人的对话，但徐母眼疾手快地拽住她胳膊，眼神犀利地盯着她，“给我站好了。”

　　“什么时候谈的？”

　　徐念妤见母亲开始问话，站直身体像个小学生一样，不敢正视她，垂头说道：“前段时间，高中同学。”

　　徐母眼眉一皱，面上本来还挺和善的，突然之间变得很凶，“看上他什么了？这工作算不上好，难不成上学的时候就喜欢？你们谁追谁。”

　　一连好几个问题，徐念妤想要左耳进右耳出，但面对母亲无法去逃避，如实道：“没看上什么，就是喜欢，上学的时候确实喜欢，我追的他。”

　　“你让我说你什么，是说你上学有早恋苗头，还是你一个姑娘去追男生，还跑去大老远？”徐母说完仰头看着天花板，心中的愤怒藏不住，直接露在脸上，她想不出徐念妤谈恋爱的样子，一个刚入社会还没多久，心性远没有说想得成熟的人就迈进恋爱人生。

　　徐念妤指导母亲接下来是不会再说什么，一心想着里面的人怎么样，毕竟母亲虽然看起来是个女强人，但只要好好说，简单地低声下气，就不会再生气。

　　而父亲不同，表面上什么都坦然接受，面上很和善，实际心里的弯弯绕绕不比别人少，在徐念妤心中，宁可和母亲打交道，也不愿意和父亲聊天。

　　“你能给她什么？父母早已不再，你又在依山偏远地区，听你的话不会回到S市，又凭什么让我们放心。”

　　徐父面上虽然是带着一丝小，但说出的话语有上位者的严肃和魄力，他见到时津第一面，不可否认直觉上是能担大任的人，如果不是当消防员，或许会有更好的前途，但偏偏选择的就是这个。

　　徐父只是问了几个很简单的家庭问题，时津也很诚实地回答，本以为不会再出现问题，却没想到抛出难题给他。

　　两人之间像是互相博弈，谁都不输谁，眼睛之间擦出火的碰撞，各有各的淡定和坦然，眼底深不可测。

　　“能给的只有我这个人，再无其他，您作为长辈所考虑的是我能给她什么，却不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

　　时津很自信地说出这些话，知道在这场眼神的斗争中，他是处于下风，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又怎么可能斗得了早已事业有成并且身居高位的人。

　　他说出的话发自内心，但也直接地敲在徐父的身上，纵使父女二十载，依旧无法去了解孩子的内心和需要，也是做父母可悲的一点。

　　徐父听到这个回答后苦涩地笑了笑，一段话就让他把本来想要继续逼问的问题说不出口，摇摇头看着眼前敢于直面冲击的少年，“你很胆大，但有时候话不能说得很满，当你了解她需要的是什么，如果有一天你做不到，结果就是不如人意。”

　　时津自是明白徐父这句话的意思，认为他说得太满，但如果不是绝对的自信，他不会说出这句话，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笃定的正坐。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身体微微放松，或许见家长这一面算是开始比较顺利，但他不知晓为什么不是两个人一起，而是需要单独问话。

　　徐父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眼镜下藏着一丝光芒，“你先坐着。”

　　时津目送徐父出门，心中所想和他预估的应该差不多，轮换着问他。

　　见人出来，徐念妤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但被父亲拦住，不解地盯着他问：“怎么了？”

　　“一边，让你妈妈进去，没问完，急什么。”徐父看她现状就和个毛头小子一样，一点分寸都没有。

　　徐念妤不情不愿地往后退，然后听着父亲和母亲的说话声，把时津家里的情况复述一遍，后者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眼睛里的不满就差没有冒出来砸到她身上。

　　“等人不再看我怎么收拾你。”徐母语气凶狠地说道，把包放在一旁径直走进去。

　　徐父叹了口气，笔挺的身体挡住徐念妤视线，面对这个不怎么沟通的女儿，他一时说不出什么话，终究还是不了解。

　　或许是人到中年，过往的事情突然之间就能够看开，徐父回想着那些放在一家子身上的事情，有些难言。

　　“就认定他了？不会再改变？”

　　徐念妤点头，认真道：“嗯，以前就喜欢，现在一样，只要是他就好，不想再错过下去，绕来绕去只是浪费时间。”

　　面对父亲的话语，徐念妤听到了一丝妥协，也让她看到胜利的希望，或许可以真的心平气和地面对面。

　　徐父不像妻子一样，得知男生的家庭情况在里面气得砸杯子，他很淡定，有些时候路是自己选的，旁人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现状。

　　徐念妤见父亲没有问话，有些奇怪，“你不问别的吗？”

　　“有什么好问的，你都已经认定这个人，我还能说什么，棒打鸳鸯吗？你爷爷又不是没做过，结果不还是没阻拦住。”徐父笑了笑，不过说来也都是倔强的性格，一家三口都很相似。

　　徐念妤这是头一次在父母口中听到讲述爷爷的事情，她不去追问，而是继续讲着和时津之前商量的事情。

　　“爸爸，我和他高中同学，很早之前就喜欢了，其间也断过，去年才重新联系，打算三月份就领证。”

　　徐念妤很诚实地把话说出口，没有细节地讲述往事，把最重要的事情说出口，心里突然之间就安定了。

　　徐父对此事不说话，决定却不在他手上，而是里面的人，至于如何去说服，那就是年轻人的事情。

　　隔着一扇门，里面带着怒气的声音渐渐变小，甚至有些安静，只剩下时津一人说话，而徐父也听得不清楚，不过让占着上风且非常生气的妻子，现在突然安静下来，着实想不到。

　　“不可否认您说的话是要面对的，但如果没有决心我不会坐在面前，更不会现在和您对话。”时津淡然地说道，看着眼前长辈对他露出不喜欢的表情，突然之间又觉得很可悲，他从不知晓徐念妤以前面对的会是这样的母亲。

　　“您希望她找一个相匹配家世的人，但您有没有想过，当两个人各方面条件相同时，没有人愿意低头会造成什么后果，如果未来徐念妤没有和我在一起，而是听从你们的话找了比她条件好一些的人，有没有想过她始终会低人一头。”

　　“您没有想过，只是一味地认为她需要更好的，但对于她来说，不在乎。您也就当作我对于现实不了解，但我也可以很明确，在我和她之间，我始终处于下位，永远是我屈服于她，她只要高高在上拿捏着我。”

　　徐母本就生气，现在被时津轻而易举地戳穿内心，她全然说不上话，心中突然有些疲惫，原以为可以通过各方面比较让面前的人知难而退，却不想越挫越勇。

　　时津能够很自信地说出这些话，让徐母想到年轻时候的自己，他们也曾像他一样的自信，结果却是面对长辈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

　　那时候她和丈夫都在为了事业打拼，她的家境远没有丈夫好，也因为和丈夫结婚，才有了S市的户口。

　　那时候徐念妤的爷爷就想要拆散他们两，给丈夫找更好的，架不住两人叛逆，谁都不愿意放弃，所以各自偷着家里的本子去领证。

　　回来面对的是徐念妤爷爷数日的指责，连带着家里人都被辱骂，但年纪小又心高气傲，什么都不在乎，却不知道父母替她在背后承担着别人的话语。

　　也正如时津所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落于别人，所以刚结婚的那几年，面对徐念妤爷爷她始终都是低声下气，而她的丈夫也因为这件事无数次和老人吵架，等不到互相妥协，反而变本加厉。

　　如果让徐念妤去找一个条件差不多的，她的性格还是会吃亏，倒不如时津所说的，找一个远没有自身情况好，愿意被拿捏的。

　　回想过去，徐母脸上的怒意消散，像是突然之间想通，沉默地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