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当妈的》羊圣邪

2、家里的沟通

　　时间一下子过去了二十多分钟，来来去去也没什么话，我姐突然直接站起来说:“走了，要一起去吃饭了。”

　　我妈迎合着说:“对啊，一起去吃饭吧，阿爸和小姨已经在那边等了。”

　　我面无表情的回应说:“我们不去吃了，你们去就好了，我们待会就回家。”

　　这点都还是知道我的，一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的，见状便对着山哥说:“一起去吧，都已经订好位置的了。”

　　“呵呵，我们就不去了，这个时间点开车回去怕太晚了，不安全。”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借口，也不算是借口。

　　我姐不知道是想努力什么，一种责怪的脸色照上我:“现在他们已经在那等了，全部人都在等你们两个。”

　　我本来就不想按耐住脾气，直接回应说:“爸他不会等我的，你们去就好了。”

　　我姐难看的脸色掩盖不住的接话:“你长那么大了！也该懂点事了吧？”

　　我淡淡一笑，语气丝毫没收敛的意思，带着深意眨了一眼:“就是因为大了，才不配合你们演戏了吧？”

　　我姐似乎是从来没有想过我会那么直接的回怼她，惊讶中带着不知所措，只能从强势不占风头转装弱势，用一种无耐受害想要说服我的语气说:“爸怎么会不等你，这是真心的。”

　　这些年看过她骗别人的那种眼神都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用到我身上真的不带任何一点惊喜感。

　　话中带着深情，语气带着软弱，眼神中无耐又真诚，对我眨了一下眼睛期望着别人心领神会获得同等回应。

　　可惜，这种伎俩对我没有任何作用，我内心充满着反感，只不过这是第一次没有顺着他们的剧本表演，使得一个个回应的台词接不上而措手不及。

　　生活中总会有这么种人，不想被压榨又没权势，却因此更渴望想要主导一切，于是他们所带动的画风往往就像这样，领头风带不动就转可怜的一方，委屈越多的就谁更值得同情，这些年这种戏码实在看得太多了。

　　山哥知道多此一举，但也佯装劝解的架势拍拍我的背，我便不再回应。

　　我一点都不后悔，我终于有勇气做了那么多年以来最想做的事，撕破那些虚伪的嘴脸。这种感觉就好像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大胜归来，没有完全发挥完还留着深不可测的力量，让人主动退缩。

　　同时我也没猜错，一转头，我姐就在默默的抹掉哭出来的眼泪。

　　这眼泪是种什么概念呢？

　　妹妹怎么变成这样？

　　竟然当着别人，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怎么能这么不听话，不懂事，不顺从。

　　这些情绪都有，也都是真的。

　　在我认知里，我姐对我的爱，从来没有纯粹过。

　　我爱她是真的，如今不想爱了也是真的。

　　我对她的爱一直都是纯粹的，但换不来同等后我也可以放下得干净。

　　离开家之前，我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很大方的对她笑着说:“拜拜，新年快乐！”

　　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孩子三岁，不管过得幸不幸福，对我而言都不为所动。

　　完成任务之后下楼，妈跟着送我们下去:“你要什么要跟我说啊，我好去买。

　　我认真的语气回答说:“不用给我买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缺。”

　　“你不跟我说的话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

　　我们的对话似乎永远不在同一条线上，很早就放弃沟通，毕竟我也知道我妈的话看似在跟我说，实际是在跟山哥说的，大概意思就是想要什么就得买。

　　对于这种套路我都放弃沟通，最后只淡淡的说:“照顾好身体。”

　　转过巷口，我扭头带着深意的笑了，对山哥说:“他们什么时候有和我们提前说要去吃饭？”

　　人与人之间，很容易败在沟通，也很容易失去相互应有的尊重。

　　回家开车的路上，我静默不语，山哥想开解我的心也显得无力。

　　大家都累，都不想说话，因为‘回娘家’这件事从来不是一件能激起我开心的事，因为期待无数次被降解成失望。

　　此刻脑海里闪现的，是不久前和我爸在微信上的那段对话，和那个我恍如空壳，哭得撕心裂肺的夜晚。

　　“我问你你是不是很恨我？！”

　　“就因为我没有给你那八万八，所以你恨我？！”

　　“我让你姐交代你发信息问候你发了吗？！”

　　“你这种行为放在世人眼里不该被天下人耻笑吗？！”

　　“你现在可以放心的跟我断绝父女关系。”

　　那些莫须有的刺眼语句，带着真实恨意的感叹号和并不需要听到答案的问号，一回想就让人窒息。

　　我还深刻的记得那些话语之后，我如同一个空灵的木偶，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没有一滴眼泪，看着窗外的一片深邃，让黑暗吞噬着心灵。

　　山哥在外头睡觉，起来看着我如同失了魂魄一般，用了不少心思后才搀扶我坐起来。

　　我整个人摇摇欲坠，没有说话，他几乎听不到我的呼吸声下意识把手指附在我的鼻子下。

　　那么多年来，他也清楚只有我那原生破碎的家庭关系里的人，才有可能把我伤成那个样子。

　　他去看了信息，回头后陪我静坐了大半天，千言万语卡在喉咙，时不时喘出一口夹杂着生气的呼吸声。

　　山哥对我说过，对我原生家庭里的人的印象只有一句话:“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曾经试图扭转你对你家人的印象或者心境。”

　　那一天的煎熬最终是在我抽泣声中几乎昏厥在睡梦里结束的，隐约记得的是山哥说了很多的话，我站在自己家的门神面前拿着拜拜的香烟哭着流泪立着誓。

　　我是这么一个人，一旦下定决心的事，就一定会做，一旦决定走的路，就不会后悔，一旦认定要放弃的那段感情，就会冲刷得干干净净，再度想起那个人或关乎的事情也不会再在心里惊起一丝波澜。

　　睡醒后的第二天，我把多年来一贯被人羡慕的及腰长发全剪了。

　　这么一个片段，估计也只能看出一个家庭里的的关系只是紧张，而我的父母呢？

　　我爸看似尊重我妈，以前跟我的对话里，几乎阐述的都是‘你妈说怎么怎么样’，但话里暗藏的意思都是必须要听他的才是对的。

　　而我妈看似掌握了主权，平日背地里猛虎一般的作为到了现场直播就变成话不敢当面讲，事不敢拿主意，要推给别人。

　　两人各做各的，相互之间各推各的，呈现在大家眼里的是两人之间相互传递，实则一点点都不知道对方事。

　　比如过年的时候我跟爸妈两人各发了拜年短信。

　　“你要记得给爸拜年，他是最大。”

　　“每年你跟爸我都同时拜年，没有逾期。”

　　后来有了小菠萝后沟通愈发显得搞笑。

　　我妈说:“你给孩子发个视频，给她公公拜年，你看好不好。”

　　“随时都可以视频，只要你们想。”

　　“孩子还小，你做大人的就不要勉强她了。”

　　我想我是可以无语的。

　　一个家庭里如果沟通总不在一个频道上，那很多时候可能连称呼，都会难以呼之欲出。

　　在我眼里，我爸妈本身就是那种两人难以沟通的人，童年里他们的无数次争吵，最后的收尾都不会是因为谈拢或者其中一方妥协，而是两人都没力气在别人面前演戏了。

　　最严重的一次，一次是我妈绝食到脚抽筋，不得已喝下我爸煮的粥，另一次是我爸拿着菜刀即将捅进自己的腹部示意要自杀，我吓得连连尖叫去阻拦。

　　矛盾就在于，他们不会承认也不允许别人说他们关系不好。

　　而我跟我妈的沟通，几乎都覆盖上一层又一层彼此嘶吼的声音里，妈妈，这个称呼曾经在青春期一段时间里被无数次争吵洗刷得只剩干哑。

　　长大后的我只想着，如果我要成立一个家，那里面所有的称呼，一定要变得真实，沟通也只存在真诚。

　　山哥本身是个脾性相当差的人。

　　如果站在一个家的角度看他，就是个想干嘛就干嘛的人，做任何事看不出情绪也看不出想法的人。

　　记得刚同居那会儿，我们相处的节奏就是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吵，不吵架就总会是他摔东西发泄。

　　开始我会害怕，后来很快就适应了，他摔完的残渣我就等着拿扫把淡定的扫起来倒掉。

　　而我的尖叫声几乎都是不允许他无声的冷战而发出的，有问题就要面对沟通马上解决，受不了像他那样逃避不说话睡觉，说起来，其实我也是个脾气很不好的人。

　　但这一切在后来慢慢的都变了，反而我越发想要冷战，而他极力保持沟通，曾经我们彼此身上的好，慢慢也变成了想抓住安逸的最后一根稻草。

　　站在我的角度上看，山哥那缺点真的一大堆，比如说发生任何问题，错的肯定是别人，没有也要扯到有，遇到不想做的事下意识找借口，不管那个借口有多烂。

　　想象一下承诺这个东西放一个男人身上期待值直接等于零，永远都有一个等待的东西等到你放弃，人特别懒等等。。

　　而我也有很多他难以接受的缺点，比如只会徘徊在两个极端，比如买东西不节制，比如总是收藏没有用，或目前看不到任何价值的东西。

　　但就是我们这么两个人，在如今变成很难有争吵的模样，不是感情淡了，反而更爱对方。

　　在彼此面前，我们沟通的出发点角度可以是朋友，可以是战友，可以是爱人，可以是亲人，就是不能没有。

　　那些彼此的一堆缺点或许依旧存在，但在这段岁月里，印证了我们相互之间只需要一个优点就可以一次性覆盖掉彼此身上全部的缺点，那就是他，和我这辈子永远只会真实的爱对方一个人。

　　我知道听的人，包括眼前正在看着的你，不会相信。

　　说起来，这一切都来源于当初我的那句:

　　“家里的沟通我有一个条件，有话说话，如果火气想从外头发到家来，不然不管你是谁，哪怕是我们的孩子，也必须到门外去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