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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4章 做出决定的勇气,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下) ...

  •   刘嘉并没有跟他们进去,保镖都分散在外围,肃修然走后,别墅里除了程惜和肃修言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肃修言走进去后,就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伸出手按了按额头,低声说:“当年的事情,还有我跟……学姐的关系,并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他倒是主动开口解释了,程惜就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侧头说:“我说过了,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可以不用说。”

      肃修言又闭上眼睛抿了抿唇,将手中一直握着的黑色丝绒盒子递给她:“给你的。”

      程惜早看出那个盒子里应该装的是首饰一类的东西,打开来还是又“呃”了声:里面赫然装了一枚钻石硕大的女式戒指。

      那枚戒指不但钻石大得闪瞎眼,款式也是设计师款,简洁利落又有新意。

      肃修言还像有点不满意一样,侧过了头说:“没有提前准备,今天让刘嘉找了设计师成品临时改了圈口。”

      程惜想了想,小心地问:“送我的?”

      肃修言微蹙了眉,有些不耐烦地转头看她:“不是给你还能给谁?”

      程惜“哦”了声,把戒指盒子怼到他脸前面:“难道你要我自己戴上?”

      肃修言被噎住,只能又看了她一眼,抿着唇将戒指取出来,又犹豫了一下,才握住她的左手,小心地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程惜不客气地伸出手端详了一下戒指,然后评价说:“改过的圈口倒是挺合适的,你什么时候偷偷量过我的尺寸了?”

      她不过随口感慨,肃修言却顿了顿后,就有些悻悻地说:“昨天晚上……你睡着以后。”

      程惜又抬手看了看那枚明晃晃的大钻戒:“你戒指是早上让刘嘉去买的,刚才在办公室你还想喊他进去让他找律师办离婚……幸亏被我阻止了,不然可怜的刘嘉怕是要被你弄得精神崩溃。”

      肃修言咳了声,冷笑着:“也不知道是谁气得我喊他……”

      程惜还是在感慨:“跟了这么个朝令夕改的老板,我真同情刘嘉。”

      肃修言索性转过头去不想理她,程惜却又勾住了他的手握起来:“这个只能算是求婚戒指,结婚对戒呢?”

      肃修言沉默了下,然后才有些不情愿地开口:“那个不能随便,我让刘嘉一起交给那个设计师了,需要点时间。”

      程惜点了点头:“那好,如果以后离婚了,对戒我会还给你,这个戒指我可不会还。”

      肃修言顿时又被她气得咳嗽了几声,转过头看她:“你怎么……还是把离婚挂在嘴上?”

      程惜侧身过去,圈抱住他的腰:“离婚是我说的,但一直在把我往外推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她没有说刚才在办公室的事,而是直接用了“一直”,肃修言的目光闪烁了下,他轻吸了口气,又闭上眼睛,重新张开后,才低声说:“我那时候以为我并没有……接近你的资格。”

      这样剖白心事的话却显然违背了他的性格,他喉咙里又动了动,才能勉强说出接下来的话:“我没有……学姐她没有答应过我。”

      当年那些阴暗晦涩的往事,除去之前在肃修然那里发疯般地说过一次,他再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他又开始低沉的咳嗽,却依然努力说了下去:“那年我在警车上听到……夏令营里有个女孩子还是被侵害了。我想过如果不是我那时候被迷惑,没有彻底击倒那个人……那么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她也不会……”

      程惜听到这里轻叹了口气:“虽然那个女孩子的遭遇很令人同情,但你把这些都揽到自己头上了?”

      肃修言轻“呵”了声,低垂着头,看不到他的眼睛:“我难道不是一个这样的人吗?所有接近我的人……都不会有什么愉快的结局。”

      程惜低声说:“那我呢?”

      他猛地抬起头看她,程惜笑了笑:“你认为我现在和你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快乐的结局吗?”

      他看着她,脸色苍白:“不,我……”

      程惜轻声打断了他的话:“修言,我这个人,虽然算不上好命,但运气一直不差,我愿意把我的运气,分给你一些。”

      肃修言闭了闭眼睛,最终还是选择把话说了出来:“我也并不是把事情都揽到了自己头上。我在大三那年,因为活动认识了静悦学姐。我们聊了起来,我才发觉她也在那年的夏令营里。

      “她那时候总是显得会偶尔有莫名的忧郁,我看到她躲起来偷偷地哭……她告诉了我她少年时曾经有过被侵害的经历。我那时候……”

      他说到这里又顿了顿,轻咳了几声,才能接着说下去:“我那时候问她,我可不可以做她的男友,从此以后保护她不再受到伤害,她却说……她能看得出来,我并不是真的喜欢她,要我不要冲动。”

      他抬手按住了胸口,他的脸色仍是苍白,也没有什么太多的神色,但是那双黑瞳中溢出的痛苦和追悔,却像是要灼烧到什么:“我却一意孤行,我告诉哥哥她就是我的恋人,而我要和她一起出国留学……”

      程惜愕然了片刻:“你为什么要……”

      他抬起头看着她,唇边的笑容也变得惨淡:“我就是这样一个人,犹犹豫豫,却又过分贪心……我想要那些东西,却又不想亲自去拿……”

      程惜愕然地看着她,他说话这样吞吞吐吐,她心中却鬼使神差地有了一种莫名的猜测,她为自己的想法震惊,却依然略带艰难地说了出来:“你是要去哪里留学?”

      肃修言抬头望了她一眼,那目光中有哀凉,却更多的是一种弥漫开来的绝望:“对不起……”

      他没有承认,程惜却一下子就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答案。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从他身边离开。因为这样猝不及防的深意,远远超出了她所预料。

      如果肃修言是真的因为她,而想要第一次抗争来自家族的安排,那么他究竟这样带着反复和绝望,在漫长的岁月中等待了多久?

      她曾以为他是如此突然又轻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他是穿过黑暗,在荆棘中踟蹰独行,熬过了数千日日夜夜,才能来到她身边的呢?

      那么她所对待他的这一切,遗忘了他们在少年时建立的情谊,用世俗又轻慢的目光看待他……又是怎样的残忍。

      这一切实在太过惊心动魄,让她在这个瞬间,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但是就在她刚微动了动的时候,她的手腕就再次被抓住了,他的手掌依旧是那么凉,那种力度也依旧带着无望的意味。

      她抬起头,看到他看着自己,轻声说了句:“我知道我说了,你就会离开。”

      程惜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她顿了顿,才又开口说:“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学校开了舞会,几乎所有女生都找到了男伴,但是我没有,所以我剪了短发,穿了西服西裤,带着玫瑰花过去。

      “那场舞会我成了焦点,许多女生争着跟我跳舞,夸我帅气,大家玩得都挺开心。直到现在,还不断有人在班级群里放我那时候的照片,说我简直是白马王子。”

      她就这么缓慢说着,神色也非常自然,仿佛她在回忆的,都是温暖人心的往事:“大学的时候,许多女生都谈了恋爱。我也被表白过,是个拉丁裔的女生,她说她喜欢我这样温柔又绅士的女孩子,希望能和我一起尝试一下。

      “我只能遗憾地告诉她,我确实也很喜欢她,但是却并不是她期待的那种感情。

      “还有同班的一个亚裔男生,也对我说过希望能相处的话,我也回绝了。我想我把他们都搞糊涂了,不知道我到底是喜欢男生还是喜欢女生,又或者哪一种都不喜欢。

      “其实我并没有给自己定位,我只是在寻找一种心动的感觉,但那种感觉又没有谁能确定地给我。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这种感觉到底是不是我自己的臆想,又或者我在追寻一种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既然其他人都可以凭借一点好感,就可以开始一场恋爱,那么我是不是其实是一个没办法爱上谁的异类呢?

      “直到大学毕业,我也没有谈过一次成功的恋爱,所以我才去了赌城,我想要放纵一下,尝试不同的人生,也许就能解答我长久以来的疑惑。”

      她一面说着,一面还是一直注视着他:“修言,如果你真的对我这么在意,为什么你又不告诉我呢?我虽然善于发掘和解读人心,但是假如你从来不曾来到我的面前,我又怎么知道,能去哪里找你呢?”

      肃修言抿紧着嘴唇看着她,她就这样缓慢又直白地剖析自己,他却只能僵硬着身体一言不发。

      她说到最后轻叹了声:“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表面讨人喜欢,其实却并没有人真正想要接近的人……如果你真的在意我,为什么又要我在这么多年里,只能独自一人呢?”

      肃修言又抿着唇侧过了头,程惜还拿手指轻戳了戳他的胸口:“而且你还因为愧疚心就对别的女孩子表白,你不觉得你既不尊重她,也不尊重我吗?”

      肃修言微红了脸,立刻抬起头说:“我不是……”

      程惜接着戳了他两下:“你更加不尊重的,是你自己。”

      肃修言张了张口试图辩解,然而憋了许久也无法反驳,终于还是低下头咳嗽。

      程惜又抱住他的身体,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说:“后来静悦学姐去世的事,还另有隐情对吗?”

      肃修言沉声说:“我去年在查周邢的时候,才知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他说着,抬头看她:“详细的情况我不能告诉你……如果你想要知道所有的事,我不希望是从我这里获得的。”

      程惜了然地点了点头,出于对文静悦的尊重,她的很多事情的确不应该由肃修言来告诉自己。

      她想着,就又歪着头,弯了弯唇角看他:“既然你并不想说,却又为什么告诉我一部分呢?”

      肃修言摇了摇头:“我告诉你的,只是和你相关的部分。”

      程惜“咦”了声:“这里面哪一部分是和我相关的呢?”

      肃修言看着她,最后也还是抿了抿唇说:“我不想你误解什么。”

      程惜盯着他看了许久,还是叹了口气:“我的小哥哥啊,你如果一直这样纠结又矛盾,确实会很辛苦。”

      肃修言这才像终于松懈了下来一样,“呵”了声,将身体靠在沙发上:“我如果不告诉你,你就会继续这样对我若即若离……我告诉了你,你却又怪我太矛盾。”

      他这个脾气,再加上现在苍白着脸色不断咳嗽的样子,程惜只能缴械投降:“好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时恰好桌上的电话响了,程惜主动接起来,是肃家老宅那边的人送来了给他们两个人的晚餐。

      程惜当然不能让肃修言再管这些事,就自己起身去接。

      肃家老宅给他们送来的晚餐装在三层的食盒里,老宅的厨房师傅是准备给他们送进去的,但保镖却把人拦住了。

      程惜告诉保镖没关系,自己接了过来,提进了餐厅。

      她走了后,肃修言就还是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

      等程惜放下了食盒,走过去就看到他微低着头,用手捂着唇低声咳嗽。

      他这样的姿势程惜已经见过一次了,心里顿时一惊,忙过去拉他的手:“修言?”

      肃修言躲开她的手,将手掌握拳,低声说:“没事。”

      他这样子,要是真没事还出鬼了,程惜干脆用手扳住他的下颌转过来,看到他忙抿了唇掩饰唇见的血迹,顿时就心疼得皱了眉:“你这样不行,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肃修言却垂了眼睛,很干脆地甩出两个字:“不去。”

      他这样程惜也有点束手无策,更是头疼无比:“你内脏挫伤的部分,今天已经不应该再出血了,如果是情绪的问题引起反复,还是需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肃修言这次垂着眼睛考虑了一阵,又扔过来几个字:“太累了,明天。”

      他这样,到底是逃避去医院还是真的累了,程惜一时半会儿拿不准,只能拿手指摸了摸他的脸颊说:“那你今晚要早点休息,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要告诉我。”

      肃修言低应了声,也不知道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随便应付。

      他这种消极抵抗的样子,还真的比脾气犟起来更难搞,程惜最终只能妥协地说:“那你先回卧室躺下休息吧,我把晚餐送进去给你吃。”

      这个肃修言的倒是没有反对,程惜伸手去拉他,还给他傲娇地躲过了,自己起身去了卧室。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晚餐程惜也是食之无味,随便吃了些,就找了个托盘,把提前精心留出来的小菜和粥端进去送给肃修言。

      肃修言倒是真的老老实实在床上半躺下了,就是程惜进去的时候,他正皱着眉去接电话,房间里很安静,程惜听到那边有人说了些什么,而后他的眉头就狠狠皱了起来,神色也过分冷酷:“周邢自杀了?你仔细说一遍信息。”

      肃修言蹙着眉听了一阵电话,程惜只能听得出来电话那端的人有些紧张,却听不清楚具体的内容。

      她站在旁边,把手里的托盘放在床边的桌子上,等肃修言一言不发地挂掉电话,她才问:“修言,怎么了?”

      肃修言冷笑了声,沉着脸色看不出情绪:“因为证据已经提交得差不多了,警方已经派人监视了周邢,结果他今天在自己家里自杀……人是暂时没死,但是送医院的时候已经脑死亡了。”

      他说着又抿了抿唇:“我今天下午开的会,就是为了向其余的股东透一点风头,省得过几天他被批捕的时候,这些人再大惊小怪。”

      他如果已经给其他大股东透露风声,再加上周邢已经被警方监视,只差批捕,那么的确已经是会惊动对方了。

      但是,周邢这样已经在商场历练了几十年的人,犯下的又不是足够终身监禁或者死刑的重刑,哪怕被逮捕起诉,对他来说也不算走到了绝路,怎么想也不至于会害怕到轻生。

      然而要是他的自杀并不想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比如说背后有人操作,那么一切就又说得通了:有人害怕他供出自己,在他被收监审问之前就先下手为强。

      肃修言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而且他们也都共同想到了一个人:肃道闲。

      程惜看着他就又抿起了唇,脊背也挺直了起来,就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不管怎么样,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要跟我去医院。”

      肃修言还陷在思索里没出来,听到“医院”就点了头:“好,明天也要去医院看一下周邢这个老匹夫还有没有清醒过来的可能。”

      程惜简直有些无奈,低头看着他:“我说的是明天去医院再给你做个检查。”

      肃修言就看了她一眼,一脸理直气壮:“我做什么检查,我好得很,不过就是被你气得吐了点血。”

      程惜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听你这个意思,你吐血都是被我气的?”

      肃修言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不是被你气的,为什么我见你之前从来没有吐过血?”

      程惜要被他的逻辑打败,干脆放弃跟他扯皮:“反正你今晚要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就给肃大哥打电话。”

      肃修言“呵”了声:“这你倒是可以省了,警方那边都是他的人,今天发生的事,肯定早就跟他通报了。”

      程惜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我要打电话告诉肃大哥的是,你今天咳了两次血,而且不去医院。”

      肃修言的脸色果然顿时就难看起来,抿着唇憋了一阵,憋出一句:“我去医院检查,你可不可以不要找他告状。”

      程惜斜视了他一眼:“可以,但你要兑现。”

      肃修言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我跟你去医院。”

      程惜这才满意,又把托盘拿过来,整个直接压在他的膝盖上:“来,吃点东西。”

      这种时候为了表现体贴,难道不都是要亲手喂的?而且那盘子放在膝盖上还挺沉,为了防止盘子上的东西滑落,还不敢动。

      但肃修言也不敢再跟程惜要求,只能忍气吞声地自己默默拿了碗筷吃东西。

      程惜站在旁边丝毫没有帮工的意思,反而眼睛直盯着他,很有点幼儿园老师监视小朋友吃饭的意思。

      这种高压之下,肃修言只得老老实实吃东西,甚至还不敢剩。

      好在程惜考虑到他中午没用餐,晚上也不宜吃得太多,没有给他拿太多东西,倒也正好是合适的分量。

      直到肃修言吃完了,程惜才满意地把托盘收起来,还抬手摸了摸他的嘴唇,夸赞道:“真乖。”

      肃修言继续忍气吞声,在她的淫威之下保持沉默。

      也许是真的怕程惜跟肃修然告状,接下来肃修言也只是在床上坐着处理了一阵文件,就早早洗了澡躺下休息。

      程惜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躺下来自然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这次肃修言的身体没有紧绷,却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臂从自己身上移开了,还翻了个身过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程惜也一点不生气,还是移过去靠在他的背上,又满足地蹭了蹭:“我家小哥哥这么傲娇,真难搞。”

      肃修言轻“哼”了声:“不想搞你可以不搞。”

      他这会儿倒拿起架子来了,程惜偷笑着说:“那我可舍不得,毕竟小哥哥等了我好多年呢。”

      肃修言果然被噎住,隔了一阵都没有说话,程惜又趁机很顺利地搂住了他的腰:“小哥哥累了,还是快点睡吧。”

      有了这个台阶下,肃修言就干脆合上眼睛睡觉。

      他这一天还是精神紧绷,松懈下来后入睡很快,程惜也很快跟他一起陷入安眠。

      第二天一早是程惜先醒的,她醒来后看肃修言睡得沉,就自觉地去厨房准备早餐。

      只不过没等她去叫醒肃修言,她就接到了肃修然的电话。

      肃修言说得没错,肃修然早就从警方那里得到了讯息,打了电话过来后没说案件,而是很温和地问:“我走了这一天,修言身怎么样?”

      程惜只跟肃修言保证过了不跟肃修然告状,但却没有说会替他隐瞒,因此眼镜也不眨地说:“上午出过事后,一直不大好。”

      肃修然听完了叹了口气:“我没有想到他行动这样快,一天之内就处理掉了秦楠和周邢。”

      程惜反问:“现在肃大哥是不是后悔当时对警方隐瞒了情况?”

      肃修然也干脆地承认了:“虽然让警方将二叔列为怀疑对象,不一定可以让秦楠和周邢免于血光之灾,但我们在那时候,确实是有一定概率避免的。这件事,是我错了。”

      肃修然倒是跟肃修言不同,不但不会避讳很多事,承认起自己的失误来也十分干脆。

      程惜顿了顿,就又开口:“肃大哥,修言告诉了我一些关于静悦学姐的事,但他又说半年前才知道了当年那些事的全部真相……不过他只跟我解释了一下他和静悦学姐的关系,对于其他的事却只说自己不方便说。这些事,您知道吗?”

      肃修然也沉默了片刻,接着才说:“这些事是修言起了怀疑后告诉我,我们一起查清的。具体的情况比较复杂,我还是把调查出来的资料发送给你,你自己查看比较好一些。”

      程惜连忙道谢:“抱歉我可能越界了,不过我觉得静悦学姐的事,可能和现在的案件有关,不知道那些情况的话,会影响我对目前局势的判断。”

      肃修然听完又沉默了一下,才轻声说:“小惜,谢谢你这样努力保护修言。”

      程惜没有说自己为什么一定要了解现在的全部情况,但肃修然却瞬间就懂了。

      她如果是置身事外,或者哪怕比较被动的态度,自然不会需要掌握局势。

      这些东西其实会揭开肃修言的伤疤,也和她毫无关系,她也一定要清楚事实,那么是为了谁,自然不言而喻。

      跟他说话实在省力气,程惜顿时就笑了笑:“没事的,肃大哥,我既然爱着修言,他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

      短短一天过去,她提起来肃修言,却已经开始用“爱着”这个词了,肃修然这样洞察力一流的人,当然明白其中的含义,笑了笑又轻声道谢:“辛苦你了。”

      挂掉和肃修言的电话,程惜自己的手机中就收到了肃修然转来的大批资料。

      她听到客厅里传来动静,应该是肃修言已经起床了,就收了起来准备自己找机会单独看。

      程惜自己手艺不好,早餐就用现成的材料,做了简单的蛋粥,配上切好的水果,一起端了出去。

      肃修言只看了一眼,就一脸嫌弃:“你不会做,还不会放着等我来?”

      程惜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你难道还有点手艺?”

      肃修言“呵”了声:“比我哥差点,但比你还是要强一些。”

      程惜顿时就被打击了:“那肃大嫂呢?该不会我是全家手艺最差的。”

      她这句“全家”也不知道哪里取悦到了肃修言,他弯了弯唇角:“她比我哥强点。”

      程惜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厨艺这方面,败给看起来只会等厨师和别人来伺候他的肃修言,而且沦为了全家最无能。

      不过好在肃修言还是愉快地弯着唇角安慰她:“没事,妈妈从不下厨。”

      程惜一点也不觉得欣慰,肃修言脸上表现得再嫌弃,也还是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吃完还要嫌弃一次:“味道比卖相还差。”

      程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地说:“好歹我也是主动做了,你尊重下我的劳动好不好?”

      肃修言已经又送了一勺子到自己口中,咽下后抬起眼勾了唇看她:“味道这样差的东西,如果是别人做的,我早就倒掉了。”

      程惜表示自己才不吃他这套,翻了个白眼后说:“下次换你下厨,我倒要看看你的水平够不够开饭店。”

      肃修言吃完早餐正准备起身,程惜用下颌点了点他:“我做饭了,你要收拾餐桌和刷碗。”

      肃修言震惊地看着她:“我难道不是病号吗?你昨晚还说让我去医院检查。”

      程惜毫不客气地说:“对啊,但是你又没有动不了。肃大哥在的时候你就什么也没干了,今天你总得分担点。”

      肃修言只能闭嘴投降,一生不吭地收拾完餐具准备去厨房清洗,程惜又失笑地去抱他的腰:“好了,我开玩笑的,美人还生着病呢,怎么舍得让你干活。”

      肃修言斜着看了她一眼冷笑:“既然说出口了,就没有反悔的说法。”

      程惜顿时又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还是我自己心疼啊。”

      肃修言冷哼一声:“正好,下次你再开口的时候,记得慎重一点。”

      他态度坚决,程惜只能放开手,看他拿着餐具去厨房清洗。

      好在肃修言看起来平日里完全不会做这些工作,却也并不是不会,还很干脆利索,将杂物收拾干净,把碗筷和锅子丢进洗碗机,很快完毕。

      程惜就站在厨房门口侧头看着他,还感慨:“这就是家有娇妻的感觉啊,还挺好。”

      肃修言一边在水龙头下洗干净手,一边抬头横了她一眼:“话说得还挺大,现在你连个工作都没有,还娇妻,你养我吗?”

      他不过随口抱怨,程惜还真兴致很高地:“那有什么,我大学的生活费都是自己赚的,工作随时可以找,你敢跟我私奔,我就敢养你啊。”

      肃修言脸色铁青地顿了一下,程惜又伸出根指头来晃晃:“当然你要还想像现在这样维持霸道总裁的派头,我可能就养不起了。”

      肃修言“呵”了声:“得了吧,你们这些人不都是嘴上说得好听,真的没收入躺着被你养,只怕没几天就要嫌弃吃得太多了。”

      程惜不由“呃”了声:“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肃修言又傲娇地冷笑了笑:“我工作虽然忙,偶尔上网的时间还是有的。”

      程惜顿时失笑,想起来肃修言除了个“神越总裁”的身份之外,还是个人气颇高的网络红人,甚至有粉丝会和后援团。

      她想想就忍不住窃笑着说:“难道你的粉丝们经常说会养你吗?”

      肃修言又“哼”了声:“她们天天说神越破产了她们养我,但神越真的破产了,她们只怕都躲远了。”

      程惜继续忍着笑过去搂住他的腰,还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下:“我就不一样,就算神越真的破产了,我还是会养你。”

      肃修言低头看了她一眼,语气这才好了一些,不过仍旧傲娇得很:“只要我还活着,破产这个事不可能。”

      程惜忍笑地去吻他的薄唇:“好的,肃总,请给我一个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的机会。”

      肃修言眼底终于有了些笑意,还拿手指在程惜鼻尖上轻捏了一下:“就这么点出息,只知道吃吃喝喝。”

      他说完就拉开程惜的手臂,径直回房间去换衣服,留下程惜在原地摸着自己刚被他碰过的鼻子发呆。

      他的手指还残留着刚洗过手之后的凉意,掠过她鼻尖时,带着蜻蜓点水一样的轻快。

      当程惜意识到自己是被肃修言嘲笑或者说……撩了的时候,她真想立刻去卧室拽着他刚打好的领带,对他说下次撩人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僵硬和透着一股子直男气。

      不过因为这个情况实在发生得太突然,她还没调整过来表情,就站在原地忍不住笑了。

      笑完她又立刻自我检讨,这个笑实在有点冒着傻气,不符合她一贯淡定高冷的性格,下次要注意。

      肃修言很快换上了他的高定西服也重新整理了头发,那些原本会散下来遮住一些他眼睛的碎发被拢到了脑后,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又强了几分,透着一股子上位者的傲慢和强横。

      程惜照旧换了T恤和牛仔短裤,靠在墙边打量着他说:“你领口开一些,头发散一些,看起来会更性感唉。”

      肃修言抬眼看着她,冷哼了声:“我去公司的时候,不用性感。”

      程惜一想又很有道理,连连点头:“也对,太性感了,会让你的员工无心工作。”

      肃修言懒得再搭理她,抬手指了指桌上的公文包和电脑示意她拿上,然后就潇洒地往外走去了。

      程惜只能把东西搂在怀里抱着,然后追着他说:“你答应我了,今天一早去医院检查的。”

      肃修言在前面走着,声音淡淡地飘过来:“速度快一点,我接下来还有会,在一个小时之内结束。”

      程惜边跟上他的脚步,边暗暗吐槽:能把去医院检查,说得跟需要见缝插针的公务行程一样,也算是肃总的本事了。

      等他们上了车,照旧还是前后两辆保镖车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向医院开去。

      程惜看着前后那两辆黑色SUV把这辆车围在中间的架势,觉得有点夸张:“你二……那个谁有这么厉害吗?需要防备到这个地步?”

      肃修言轻咳了咳,冷声说:“我们刚意识到秦楠和周邢那里是突破口,他们两个就一死一伤,你觉得呢?”

      说到这里,程惜就问起来昨天没顾得上问的事情:“那个秦楠是怎么……”

      她说到这里又忙住口,还是怕刺激到肃修言,不过她也确实想要知道经过,好判断里面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反常点。

      肃修言侧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紧张的神色,淡淡说:“你不用在我面前避讳,我没那么脆弱。

      “我已经跟警方解释过了,我问秦楠是否和周邢有私下往来,又往来到了哪种地步。他先是支吾不已,接着就突然说不要让我再逼他,接着就作势向窗口的玻璃墙猛撞了过去。”

      程惜听到这里,顿时有些奇怪:“照你这么说,当时秦楠用身体撞击玻璃墙,有些耍赖和威胁你的意思,并不一定是真的要跳楼自杀?”

      肃修言冷笑了声:“高层大厦的玻璃墙有多结实,恐怕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奇怪就奇怪在那本来应该撞不碎的玻璃墙,就这么碎了……”

      程惜皱着眉低头想了下,开口说:“假设是秦楠在见你之前,已经有人教过他或者诱导过他,让他被你逼问的时候,作势要跳楼自杀,去撞那个玻璃……

      “秦楠以为玻璃是撞不烂的,又可以达到恐吓你的效果。但其实玻璃却早就被人做了手脚,他去撞了就会真的坠楼。”

      肃修言点了下头:“警方也是这样怀疑的,现场勘查出来那间会客室的玻璃确实已经被人预先处理过。”

      程惜听到这里,也为对方的阴毒心思震惊了:“这么看秦楠死了,要是没有线索能查出来是谁处理了玻璃,这也就是一桩悬案了。”

      肃修言又点了头:“从大厦附近的监控记录上看,目前仍然毫无线索,警方目前对外还是说,秦楠死于自杀。至于玻璃的问题,就暂时归罪给检修了。”

      程惜又点了点头:“那秦楠的家属……”

      肃修言顿了顿:“他们要起诉神越,还要起诉我……今天我们过去上班,恐怕就能看到他们在大楼前拉出的横幅和找来的记者。”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淡,没有什么责难秦楠家属的意思,说完又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才带些疲倦地开口:“不管最后能不能查清事实,我都会给他们足够的赔偿金……要是他们实在还不满意,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程惜也沉默了,不管秦楠曾经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他也应该都罪不至死。

      她想着就轻叹了声:“你这个……确实……”

      这时车队已经接近了医院,正在穿过一条略显狭窄的马路,她话音未落,前方的那辆就突然刹车径自横在了路中间。

      这辆车的司机也急忙紧跟着刹车,好在这次他们都系了安全带。

      但即使如此,停车的惯性太大,程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向前扑去,连忙抬手按住了椅背,这才勉强止住了身体。

      这时他们后车也紧跟着调转了车身,两辆车一前一后,真正将他们这辆车围在了中间。

      她连忙转头去看肃修言,看到他也是用手抵在前方的椅背上稳住身体,紧抿着唇目光微凝。

      这样子显然不像是出自他的安排,只怕是前后车里的保镖们,出了什么问题。

      程惜还正想着,他们的车旁一间原本紧关着卷帘门的仓库就突然打开,一个人带着几个黑衣大汉从里面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人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穿着一身棕色格子的西服,绅士学院派风格十足,五官看起来比肃家兄弟多了几分温和儒雅,少了几分俊美锐利。

      那是肃修言和肃修然的二叔,此刻本应人还在英国的肃道闲。

      肃修言看到他就“呵”了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程惜也连忙跟着他下车,这条街道本就偏僻,肃道闲事先也必定做过疏散人群的准备,现在街道上只有他们这些人,那两辆车上的保镖,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个都没有下来。

      肃道闲看着肃修言,微微笑着开口:“修言,我们又有大半年不见了。”

      肃修言冷笑了声:“二叔既然已经出面了,就不要再假惺惺地跟我聊家常了吧。”

      肃道闲的神色和语气还是不变,用眼神示意了下那两辆车上的保镖:“修言,大哥和修然怎么没教你,平日里自己不养一些人,出了事请这些只认钱的保镖公司。这些人既然拿了你的钱,自然也能拿别人的钱。”

      肃修言又冷笑了笑:“我平时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养着这些人。”

      被他连着冷冷顶了两次,肃道闲还是一脸温和的样子,笑了笑轻叹了声,仿佛他真的只是在自己家中,面对着一个性格有些倔强的侄儿般谆谆教导:“修言,你这个人总是不喜欢听人劝。”

      肃修言蹙着眉嗤笑了声:“我不像老大,喜欢听人说废话,既然二叔棋高一着,要杀要剐随你了。”

      肃道闲又轻叹了口气:“修言,我如果要杀你,这些天机会太多了,我都没有下手……”

      肃修言的耐心显然比他预料得还少,蹙着眉打断了他:“你到底要怎样?啰里啰嗦说起来还没完了。”

      程惜正站在了他身旁,听到他毫不客气地开口去堵肃道闲,也默默觉得解气。

      她也是第一次接触肃道闲,没想到这个人看似风格跟肃修然一样,却不知道比肃修然啰嗦了多少,简直是礼貌过头变婆妈的典范。

      好在肃道闲看起来过于婆妈,涵养也是真的有的,还是没生气地微笑着开口:“我想带修言跟我走一趟,去做些事情。”

      肃修言知道目前的形式挣扎也是徒劳,十分干脆地用下颌点了点跟着他下车的程惜和刘嘉:“这两个人,你不要伤着,不然我饶不了你。”

      刘嘉正苦着脸缩着肩膀站在一旁,听到这里忙担忧地看着肃修言喊了声:“肃总!”

      程惜也连忙打断他们开口:“等等,修言去哪里,我也一起去!”

      肃道闲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她,带笑地颔首:“初次见面,侄媳妇。”

      肃修言转头瞪了她一眼:“你是插什么嘴!”

      程惜没搭理他,看着肃道闲说:“我们可不算初次见面,那次夏令营,你在给伯母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你的脸了,你不将我一起带走,我就是警方的人证。”

      肃道闲望着她,微弯了弯唇角:“这么说,确实不能留你下来。”

      肃修言气急败坏地拉住她的手臂:“程惜!”

      程惜还有心情“咦”了声看他:“这还是你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

      肃修言气得还想说话,程惜却扑上去一把搂住了他的腰,轻声在他耳旁说:“修言,无论接下来要遇到什么事,请让我和你一起。”

      她说着,又带笑地说:“真巧,我们早上约好了要私奔,算不算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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