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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15章 谈判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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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惜努力地大口呼吸着恢复神志,她渐渐找回了许多知觉。
她的手臂上连着某种类型的电极贴片,头也被固定在一个头盔里,只能以一个很小的幅度转头。
但是在不远处发生的事让她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她握住拳头扯动自己的手臂。
束缚带限制了她的行动,但她仍然扯住了自己手臂旁的电线,奋力拉掉了那些贴片。
她这里的动静终于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程惜看到他们围了过来,除了肃道闲之外,还有三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人,最不起眼的是,是站在后面没有动,头发和眉毛都已经全部变白的黑人老者。
她只看了他们一眼,就对那个老者说:“贝克博士,请让我们休息一下,你也知道不能再继续了。”
贝克博士充满褶皱的脸上露出一些笑容,显得有些兴趣:“你认识我?”
程惜知道自己猜对了,连忙说:“我在学校的期刊上看过您的论文,上面配了您的照片。”
贝克博士扬了扬稀疏的白色眉毛:“在经历了这么超强负荷的跳跃实验后,记忆力和判断力仍然都有保持,果然是优秀的实验对象。”
程惜又忙说:“另一个实验对象也很优秀,您并不想损失掉他对不对?”
贝克博士笑了声:“他当然也很完美,实话说,他在实验中的作用比你重要。如果不是被送来时身体已经有了点状况,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他边说还边看了肃道闲一眼,神情明显是不满意。
程惜忙补充:“所以他一定需要得到休息和治疗,等他恢复一些,我会说服他继续配合实验的。”
贝克博士又看了肃道闲一眼,接着对她笑了笑:“那很好,像肃先生这样的人,的确很难任人摆布,如果你能主动说服他,当然更好了。”
程惜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短短几句话,她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这种身体无法动弹,完全在别人的控制下任人宰割的感觉实在太糟糕。
她这时才扫了一眼肃道闲,他虽然脸色并不好,神色也非常阴沉,到底没有继续提出反对意见。
在和贝克博士达成暂时的协议后,她和肃修言就被抬上活动病床,推出了这间实验室。
他们经过了一条两侧封闭的走廊,程惜虽然被控制着视线没有打量完全,但她觉得他们刚才出来的那间实验室也同样没有窗户。
她和肃修言都送入了临近的一个房间,那里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一些医疗器械外,四壁全都是白色的瓷砖。
她侧头看到又来了两个穿着手术服医生一样的人,对他进行了一番检查和治疗,接着他们才离开。
她的身体一定被注射了麻醉剂,活动起来非常迟缓吃力,她只能暂时闭上眼睛等待麻醉剂的影响慢慢消退。
直到他们给肃修言更换了输液的药水,她才能比较自然地坐起身自己下床。
她迫不及待地走到另一张床前去看肃修言,他仍然沉睡着,依旧脸色苍白无知无觉,不过他唇角和鼻腔处溢出的血迹已经被医生擦去了,没有新的血继续流出来。
她摸到他的手臂握住,将自己的额头靠上去,感受到他微凉的体温,内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大脑中的记忆其实依然有些混乱,那些仿佛是在不同的世界里经历过的不同的人生,像是犹如实质般混杂在她真实的记忆里,甚至比那些更加鲜明生动。
她实在不愿意离开他,但她自己也需要更多休息来恢复体力和精神。
她干脆自己动手把另一张病床推过来固定住,然后躺上去越过两张床之间的栏杆握住他的手臂。
这样她才能稍稍安心一些闭上眼睛休息。
这一次程惜仍然睡得乱梦纷纭,但不同于在实验中的那些梦,现在她做的这些梦,无论当时的感触如何真实绚烂。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逐渐清醒时,那些纷乱的梦境也像是退潮的大海一样悄然退去,顺便卷走了被冲上岸的海藻和贝壳,不留下一点痕迹。
这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梦境,那是大脑的自我调节机制和潜意识的体现,即使有其心理意义,但却并不是现实。
她这次醒来时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不再有上次那种持续但并不剧烈的头疼,身体的灵活度似乎也回来了。
她正在暗自评估自己的行动能力恢复了多少,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你倒是睡得舒服。”
她惊喜地抬起头,肃修言的脸色仍旧苍白,但却已经清醒了,他看着她弯了弯唇角:“能把我的手臂放开了吗?已经有些麻了。”
程惜这才注意到自己还牢牢抱着他的手臂,她连忙放开又给他按摩手臂纾解麻痹。
她还记得上一次在那个魔法世界里看到他的样子,那些事仿佛就刚刚发生,她忍不住腾出一只手去抚摸他的脖颈和脸颊。
他和她一样,穿着领口宽大的白色棉质实验服,他的肌肤也光洁平整,并没有那个世界里那种可怕的纹路。
他抓住她乱摸的手,又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些调侃:“我们还在被监视,能不能别这么心急。”
失而复得的巨大充实感让她没有去计较他对自己的揶揄,她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下,低声说:“修言,我爱你。”
他的脸颊有些发红,却没有避开,而是笑了笑:“我知道,你刚说过。”
程惜虽然能猜到他们两个人的意识是同时存在于那个世界上的,但听到他这么说也是开心,她又吻了吻他的唇角:“那我补上的求婚你也听到了?”
肃修言看着她微微挑了下眉:“关于求婚这件事,我们在赌城登记结婚的当晚,你已经求过很多次了。”
那晚的记忆对程惜来说才是个真正的黑洞,她只记得自己当时对于身边的这个男人无比满意,仿佛对方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头发丝都符合自己的审美。
她确实对他连摸带抱,又亲又搂,按照她当时的满意度来看,当场求婚确实也不是不可能。
她顿时有些尴尬:“算了,旧事不提了。”
肃修言倒没有继续揶揄她,只是笑了笑:“所以你对我们目前的情况有什么看法没有?”
程惜有些惊讶:“你不怕我们还在被监视吗?”
肃修言扬了下眉:“就算我们是两个被绑架来的受害者,难道还不能讨论下自己的遭遇?”
他既然这么说,程惜干脆就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我不知道他们是在搞什么实验,是探知平行世界还是什么精神催眠,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连续两次的实验后,对你的身体造成了过多的负担,我觉得在你的身体恢复前,你都应该休息。”
程惜当然没那么傻,真的就在不知道她跟肃修言的谈话内容会不会被监控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打算和计划和盘托出。
事实上,她压根没打算和肃修言再一次躺在那个可怕的实验台上,她对贝克博士说自己会劝肃修言尽可能地配合实验,当然也是说谎。
肃修言看着她的神色,当然猜出了她的想法,但是他弯了弯唇角,却突然反问:“你觉得我们只进行了两次实验吗?”
程惜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们被绑架后的遭遇:他们先是被带上游轮运送到了一座孤岛,再接着他们见到了肃道闲还有依然活着的文静悦。
他们被迫两个人留在与世隔绝的孤岛上,一起破解Mr.H留下的秘密。在这个过程里,他们发现了那个诡异的山洞,还有地下室那些家庭录像。
她在接触那些录像后有了些奇怪的幻觉,甚至做了一个肃修言自杀的噩梦。
再接着她睡着了再次醒来,就到达了那个非常真实的武侠世界里。
在武侠世界的时候,她依然能清晰地记得自己在现实中的记忆,肃修言也和她一样保持着现实的记忆,并且告诉她,自己和她都是通过小岛上一种神秘的力量来到了这个世界的。
他们在武侠世界里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肃修言也在她面前倒在了血泊中之后,她也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这一次醒来后,他们就到了那个魔法的世界,这时候她已经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现实记忆,反而很坦然地接受着自己在那个世界中的身份。
她把这一切都思考了一遍,突然有了新的想法,她看向肃修言:“那座孤岛……并存在于现实世界中。”
肃修言微笑着看她:“看起来,你还不算太笨。”
他这时候还有空调侃这个,程惜只能叹了口气:“我现在突然觉得,我们都开始做奇怪的噩梦,还有岛上那种奇怪的大雾,还有……”
有些话她不是很方便说,肃修言就替她接了下去:“还有依然活着的文静悦。”
他自己说出了这个禁忌般的名字,神色倒还是没什么变化:“以及什么Mr.H,我们处在他们系统的影响下时,可能并没有觉得这个人有什么不对。现在你回忆一下,这个人真实存在吗?你能说出他的全名吗?”
程惜摇了摇头:“现实里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她紧接着提出目前来说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问题:“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有上过什么岛?那么我们现在在哪里?”
肃修言弯着唇角:“我原本就不认为他们有能力在我被绑架后,警方排查更加严密的情况下,带着我们两个大活人偷渡出海。
“现在看来一切都只不过是个迷惑我们,好让我们以为自己困守孤岛无处求援,不得不完全配合他们的幌子……我们现在最大的可能,是在S市或者S市周边,某个他们的秘密据点里。”
程惜愣了下,想到他们经过的所有房间和走廊都没有窗户,那么他们不是在地下,就是在地表某个封闭的建筑内……比如某些在建筑上有密封要求的仓库。
肃修言话音才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房门打开,贝克博士走了进来。
他们这个房间内显然是有监视装备的,他们刚才的对话,也都被外面的人听到了。
贝克博士走进来后,就给他们看了看手中的一个控制器模样的东西,然后按下了其中的一个按钮。
他微微笑了笑,神色很放松:“肃先生,我已经把监视器关掉了,现在我们可以进行一次私人间友好的对话。”
程惜在刚醒时和他谈判用的是英文,现在他开口说出的却是一口中文,虽然口音上并不完美,但显然他在中文上的造诣完全足以进行沟通。
肃修言也不客气,“呵”得笑了声:“看来贝克博士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一旦我能够活着脱困,这件事就不会有个善终了。”
贝克博士连忙举起手来摇了摇:“我事先声明,我从来没打算伤害任何人的生命,更何况是你。肃先生真是我未曾设想过的实验对象,像你这样位高权重的上位者,是最理想不过的人选了。
“可惜这样的人说服他们投资经费很容易,说服他们亲自接受这种有一定风险的实验,就太难了,越是有钱越是怕死。
“到目前为止,你是我遇到的最宝贵的实验体,你在一些世界里,甚至是一个国家的君主,这简直是梦幻般的数据。”
肃修言看着他冷笑了声:“我提醒你一下,我并不是自愿进入实验的,我们之间也没有签署任何法律文件。”
贝克博士连连点头:“这当然是的,不过我觉得如果我能够帮助肃先生获得自由,那么也许能和肃先生达成一些共识。”
他边说还边表明自己的立场:“肃博士告诉我说他可以帮我找到一些更加‘优质’的实验对象,我才会过来的,我还以为是他说服了你,没想到他竟然使用了绑架和欺骗的手段,这一点我是不赞同的。”
程惜见缝插针地问:“贝克博士,你一直强调肃修言对你实验的重要性……你这个实验究竟属于什么范畴的呢?”
贝克博士看了看她,他对程惜的印象显然也不错,相当和蔼而有耐心地解释:“你可以认为是量子力学和脑科学的综合,通俗一点来说,我们把你们的意识投射到其他的平行宇宙里,再通过你们的反馈来认识解读那个世界。”
程惜继续问:“所以为什么肃修言提供的数据特别重要?”
贝克博士笑了笑:“你想想一下,如果是生活在我们世界中的一个普通人,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他所接受到的能够真实反映这个世界的信息有多少?
“如果这个对象是肃先生,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大脑中储存的关于社会、经济、人文等等方面的信息,又有多少呢?
“虽然现阶段我们的实验仍然由于一些不重要的法律舒服,仍然处在秘密阶段,但我们也已经进行过数次投射。这些实验体能够给我们带回的信息实在是效率低下,甚至夹杂了大量他们个人的偏见乃至迷信。”
他边说边又充满感情地感慨了一句:“能够接到一个国家君主的信息反馈,实在是棒极了。”
肃修言显然没耐心听他继续喋喋不休下去,咳嗽了声打断了他的话:“如果贝克博士真的能够帮助我们重获自由,那么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谈一谈条件。”
贝克博士沉默了片刻,他突然略带狡狯地笑了笑:“那么我的条件是,是希望肃先生能够签上一些文件,保证肃先生在获得自由后,仍然配合我的实验。”
程惜听到这里就有些忍不住了:“实验对他的身体影响明显很大,你这是让他给你卖命吗?”
贝克博士看着她笑了:“程小姐,你在能够获得这次休息之前,可是向我保证过要劝说肃先生主动接受实验的。”
程惜也非常迅速地反驳:“那是在能够保证他人身安全的前提下。”
贝克博士也很快说:“肃先生是我宝贵的实验体,我当然也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肃修言再一次抬手打断他们的对话:“贝克博士的意思我知道了,我现在精神不太好,容我再考虑下,不过我并不完全反对这个提议,希望下次和博士聊天时,我们能达成共识。”
贝克博士显然也没有觉得一次就可以说服他这样的人,他点了下头:“那我等肃先生休息好了,想要跟我交谈时再来。”
在他离开之前,肃修言抬手指了指他手中的那个控制器:“这个,我希望贝克博士能够留下。我们两个的自由现在完全在你们的掌握中,没必要这样防备吧?还有就是,我和我妻子之间的有些谈话,我认为是我们的隐私。”
贝克博士露出来一个深表同意的表情,把手里的控制器放在了他身旁的桌子上:“肃先生和夫人的隐私我无意窥视,你们请便……这也算是我表达的一点诚意。”
说完他还礼貌地向他们点头告别,才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程惜在他走出去后,才彻底松了口气,她回头握住肃修言的手:“不管这个鬼实验到底是个什么,你都不能再接受了。”
肃修言看着她微微笑了笑:“看来你这次变聪明了,没有轻信他的说法。”
程惜无奈地看着他:“我就算不是相关专业的研究人员,我也知道目前的科技水平还不能让他们发现什么平行世界。”
肃修言笑了笑:“所以你怎么认为?”
程惜摇头:“我只知道要么贝克博士在说谎,要么他已经疯了,陷入了某种疯狂中被肃道闲利用。”
肃修言沉默了片刻:“其实我们的遭遇,我倒觉得有一种更加现实的解释……他们用某种方法在我们的大脑中模拟出了某个世界,再让我们反馈给他们。所以他说的这是某种脑科学的那部分,可能是真的。”
程惜一愣:“所以一切来自于我们自己的臆想?”
肃修言扬了下眉:“应该是被引导和重新构建过的臆想……你发现没有?他一直不提为什么在我进入实验的时候,你也要进入。
“我猜测可能是因为他们需要至少两个以上有共同记忆和深刻情感联系的人来参加实验,因为一个人的意识显然不足够稳定……会变得像梦境一样容易坍塌和缺乏逻辑。”
他说着就抬起手来按了按额角,有些疲倦地叹了口气:“我只知道肃道闲最近几年有些疯,我没想到他疯得这么厉害。”
程惜看出来他的虚弱,连忙抬手给他轻柔地按摩额角:“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背靠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享受她给的服务,弯着唇角笑了笑:“当然是离开这里,我从来不在自己处于弱势的时候跟人谈条件……如果我处在被动的地位上,我会先把它变成主动。”
他说着睁开眼睛看着她笑了笑:“不过现在,我们还是要先休息一下……你去把他们的人喊过来,我不要继续输这些该死的营养液,我要正常的人类食物。”
他不说程惜还真没发现,她和肃修言在进入实验的时候肯定是靠输液来维持生理机能的。
她不知道他们到底多少天没有进食,不过在她用病床旁边的呼叫器喊来护士后,他们送来的食物确实是比较容易消化的汤羹类。
肃修言只喝了一口那个奶油汤就皱了眉,神色非常不悦:“肃道闲连个厨师都请不起了吗?”
程惜连忙哄他:“不好吃就少吃一点,你之前还吐过血,不适合很快进食。”
他神色恹恹地“呵”了声:“果然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你对我就敷衍起来了。”
他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道理,程惜思考了下,试探着问:“那我喂你吃?”
他看了她一眼,虽然那一眼里没什么特别的意味,但程惜很快懂了。
她只能去拿勺子喂他,不过她从自己的床上伸过去手臂喂他吃东西会显得有点艰难。
肃修言看着她努力调整姿势,干脆“啧”了声调整了一下姿势,冲她点了点下巴:“过来不会吗?”
程惜也不知道他这是抽了什么疯,她没有去跟他挤在一张病床上,还不是怕影响他休息,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还在怪她没有像之前一样跟他腻在一起。
程惜心里能不想抱着他跟他挤在一起吗?她根本就是努力忍住自己的冲动,才能不去跟他搂搂抱抱。
现在既然他都邀请了,她当然也不会客气,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坐在他身侧,准备去拿汤碗和勺子喂他。
他却没等她开始行动,就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他把身体在她肩头的分量并不轻,程惜一愣,随即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腰免得他滑倒。
他的头靠在她肩上,轻声说话时,声息扫过她颈中的肌肤:“别动……让我缓一缓。”
程惜立刻明白过来他的状况可能还不如他表现出来得好,而她竟然也没有察觉。
她忙侧过身环抱住他:“你感觉怎么样?需要我喊医生吗?”
他轻笑了声,突然低声说:“你是不是更喜欢他们一些?”
程惜愣了,竟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什么他们?”
他又笑了一声,语气中听不出有什么意味:“你会追着他跳下悬崖,也会为了他进入到有去无回的死亡沙漠……你为了他们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程惜实在没有想到他说得竟然是这个“他们”,她被噎住了一阵才不可思议地说:“那不都是你?你吃自己的醋?”
肃修言又“呵”了声,这次她听出来他语气里淡淡的讽刺和嘲弄了:“他们的意识确实都是我的,但现实里的我,既不是武功盖世的末路枭雄,也不是有着英雄之血拯救人民的皇帝。”
他边说着,还边下了个结论:“现实世界里的我,不过是个普通的总裁罢了……这样的我,让你感觉到乏味了吗?”
程惜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且不说他这个“普通的总裁”,就是他这个逻辑,她简直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吐槽。
他现在身体虚弱,她强忍着把他从自己怀里甩出去的冲动,冷静地说:“你要再这样没事找事,矫情个没完,我可真的要开始怀念‘他们’了。”
他安静了大概有一秒钟,接着就突然开始低沉地笑了起来,他抬手撑住一旁的扶手,笑得肩膀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程惜又愣了愣,明白过来他只是在开玩笑,顿时有些咬牙切齿,果然不管是什么样的肃修言,都是一样的欠打。
他笑着咳嗽了几声,喘了口气:“你的反应还真是有趣……”
程惜是真的有点想把他扔出去,但是她到底还是没舍得,侧头在他唇边轻吻了下,没什么力度地威胁:“等你身体好一些,我们再算账。”
他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我看他们对你也是不够了解,在现实里,你不会为我殉情。”
他说话的语气非常笃定,仿佛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疑问,而是早有答案的问题。
程惜扬了下眉,干脆地承认:“这倒真不会,我认为生命非常宝贵,哪怕是我自己,也没有权力主动选择结束它。”
他又弯着唇角笑了笑:“小惜,你一直是个意志坚定,在考虑成熟后,就不会再被感情左右决定的人。”
程惜也学他“呵”得冷笑了声:“这倒也不完全是,至少在我遇到你之后,我就经常色令智昏,被下半身支配大脑……明知道你性格这样恶劣,也还是舍不得跟你分手。”
她说着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他的脸色还是很差,连双唇都惨淡到苍白失色,还有些渗着血丝的裂纹。
她看着心疼得直皱眉,偏偏他还傲娇得嫌送来的汤口味不好,都不肯多喝两口。
她想着就拿起一旁的温水准备让他至少喝一些润下口,他却握住她的手压了下来,笑了笑低声说:“程惜,我们应该尝试一下直接逃出去……下一次有人进来的时候,你配合我。”
程惜也确实这样认为,她点了下头,还是有些担心他,不确定地问:“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他弯了弯唇角:“至少有行动能力。”
程惜看着他,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肃修言的犟脾气上来其实她一时半会儿也拗不过来,只能先顺着他再说,等脱困后再慢慢解决。
这么想着,她就点了下头,然后补充了一句:“我们在这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行动的时候不要太冒险。”
她说着觉得实在不放心,又拉住他的手臂说:“打人开路的事情放着我来,你跟在我身后就好。”
他笑了笑:“怎么?回到这里后,又对你自己的武力值有了信心?”
程惜用手捧着他的脸颊,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这还不是怕你磕着碰着我心疼了?”
他又笑了笑,用眼角示意她:“这个汤不好喝,你来喝掉它。”
程惜沉默了片刻:“你不是让我过来喂你喝的吗?”
他唇角的弧度弯得看起来非常气人:“不,我只是喊你过来商量下对策,距离远了我怕还有其他的监听和监视设备。”
他说完还又十分自然地靠回她肩上:“我还是有点头晕,让我再靠一下。”
程惜……程惜能怎样?程惜只能搂着这位娇贵挑剔的二公主,提供自己的肩膀给他休息,至于汤,她待会儿看看自己能不能吃掉两份。
好在肃修言只靠了她几分钟就放她自由,自己躺回了病床上。
程惜还真一个人吃完了两份配餐,她一边嘀咕自己需要恢复热量,一边觉得味道也没肃修言说的那么差,也不知道他是突然矫情个什么劲儿。
不过他后来倒是侧躺在病床上也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已经睡着了。
在送进来配餐的半个小时后,之前给他们送餐进来的护工就重新走进来收拾餐具。
那是个带着口罩的男护工,身材高大肌肉在衣服下若隐若现,看起来不像单纯只是护工而已。
他进来后看到程惜跟肃修言挤在一张病床上,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走过来从他们面前的活动餐桌上收拾东西。
侧身朝内躺着的肃修言却突然咳嗽了几声,那个男护工看了他一眼,绕过去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程惜正在想肃修言说过下次再进来人,难道就是这次?他也没有给她什么行动计划和提示,难道就是见机行事?
她这个念头才刚转完,就看到肃修言突然抬手抓住了那个男护工的手腕,随即一个反手将他撤向床头的栏杆。
对方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人,反应极快地用另一只手撑住了墙壁。
然而肃修言早就计算好了他这个反应,他早就弹跃而起,一个肘击打在那个男护工的后颈处,力道足够让他昏迷。
男护工应声趴在了地上,暂时动弹不得,肃修言一把拽掉他胸前的门卡钥匙,对程惜伸出手:“快走,速度一点。”
程惜没想到自己完全没能帮上忙,连忙握住他的手跳下床。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穿鞋,但还是尽可能行动迅速,其实在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这些事情都不能算是问题。
肃修言用那个男护工的钥匙刷开门卡,朝程惜使了个颜色,两个人一左一右闪身出去。
门外果然还留守着一个同样健壮的护工,这次程惜一拳打向那人的脸,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给了肃修言一脚将他绊倒的机会。
他们并不是要出来跟人打架,在暂时放倒了敌人后,立刻就飞快向走廊尽头跑去。
那个倒下的护工一边爬起来追他们,一边拿出对讲机向什么人报告。
但是程惜和肃修言早就跑到了有电梯的走廊尽头,肃修言飞快刷开门,追来的脚步声已经在身后,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他们所处的位置并不是之前判断过的地下室,这栋大楼并没有地下,有7层楼,他们所处的位置就在顶楼7层。
肃修言在电梯内刷了下卡,程惜在旁边迅速按了1层,不管那里有什么人在等他们,在地面上总归还是机会多一些。
那个之前被他们放倒,一瘸一拐跑来的护工还在几米之外,程惜略微松了口气,看起来他来不及阻止他们乘电梯逃走。
然而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时,肃修言却突然闪身走了出去,程惜一愣,她又去按电梯的开门键。
然而电梯却像是根本不听她的调度,沉重的金属门依然没有任何停顿地关上,在闭合前的缝隙里,程惜看到肃修言一边弯着唇角冲她晃了晃手中的卡,一边对追上来的护工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这个电梯根本就是刷卡控制的,没有那张卡,她按不了任何按钮。
程惜不死心地尝试了一遍,没用,她按不了其他楼层,这座电梯是经过特殊改装的,甚至连紧急按钮都已经失灵。
这样的记忆她曾有过一次,那就是他们小时候那次在夏令营里一起被绑架,他让她先逃,自己引开了周邢。
现在他竟然故技重施,而且连跟她商量一下都没有?
这个人这次又是压根没有打算和她一起逃出去,之前的什么矫情和满嘴胡说,怕也是他用来转移她注意力的方法。
程惜觉得自己已经出离愤怒,事实上在成年之后,她还很少有这种完全被人玩弄在股掌间的挫败感。
随着她狠狠一脚踹在电梯门上,电梯也终于到达了1层。
门外没有她想象中的凶神恶煞的保安和绑匪,反而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
她站在一个类似高档私人医院接待大厅的地方,有摆放着鲜花的咨询台,舒适的沙发休息区,还有挂号和收费的玻璃柜台。
除了电梯内照出来的灯光外,这里还完全没有开灯,落地玻璃窗外更是黑漆漆的一片,不仅没有行人,连一盏路灯也没有。
这是什么建在荒郊野岭的奇怪医院?这是个好机会,程惜应该就这么打开门,一头走进窗外的黑色夜幕中。
在逃亡的过程中,黑夜反倒是她的掩护,不管这里在什么荒凉又人烟稀少的郊外,她只要走得足够远,就能找到可以求助的人。
就像他们小时候那次一样,她听了他的话,没有回头地跑了出去,最终也顺利地获得了救助。
但是现在……程惜抽了下唇角,走出这个她无法控制的电梯,然后顺着这面墙找到了消防工具箱。
她先是用肘部击破箱体的玻璃拿到了消防斧,又握着这把斧头找到了应急消防梯。
楼梯间果然是被锁上了,不过有了斧头后一扇门对程惜来说不成问题,她几下就劈开了门锁,提着斧头走楼梯上楼。
她不管肃修言为什么又让她先走,但是这一次,她绝对不要再头也不回地逃跑。
这么多年来她努力锻炼身体学习格斗,为的就是当现在这种情况出现时,她不会再是那个软弱无力的小女孩。
她当然也没有那么傻乎乎横冲直撞,她一直留意着楼上楼下的动静,但随着她快速跑回7层,仍然没有遇到这么阻力。
她握紧手里的斧头,通过楼梯间的门听了下里面的动静,奇怪得是竟然一片寂静。
难道肃修言已经又被抓回病房了?他看起来不像是那么不堪一击的样子。
就在她将信将疑的时候,却听到楼上有隐约的对话声传来,那是楼顶天台的位置。
她迟疑了一下,放轻脚步,缓慢向楼顶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