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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端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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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变亮,泠月回到了奢华的客房中。
一晚上没有睡觉,她不免露出一丝疲惫,眼眶有些发青。
天完全亮了,裴府的丫鬟下人早早就准备好了主子的洗漱用品。
丫鬟进来要为泠月盘发,她直接拒绝了。自从入了仙灵宗,她便一直绑个马尾,用红色的发带固定,轻便稳固。
许是因着仙灵宗的缘故,她尤其喜爱穿水蓝色的衣裳。
一切准备就绪,泠月应邀前往前厅用膳。
裴柏天早早就出门应酬了,裴夫人早在裴松年出生那年便意外去世,所以常年都是裴松年一个人用早膳。
“阿月,昨晚睡的怎么样?”裴松年眼睛亮亮的,嘴角带笑,愉快的说道。在看见周容景后,他瞬间敛了笑容,满脸不屑。
泠月翩然入座:“还行,挺舒服的。”
裴松年瞬间又露出了得意的微笑,挑衅般故意道:“那你就多住几天。”
周容景对他的挑衅并不理睬,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小孩子的把戏,太过幼稚。
泠月拒绝:“今晚我和容景要去住客栈。”她本不想和他说她们要捉妖,又觉得免不了会叫他知道,于是她又道:“这样比较方便我们除妖。”
裴松年笑容一凝:“住我家也可以捉妖啊!住客栈多不好,床又硬又冷,哪有我家床软?”他撒起娇来,表情可爱,“你就住我家吧!好不好?”
肯定是容景跟阿月告状了,要不然她怎么会突然要住客栈?他愤愤的想,对容景露出恶狠狠的表情。
泠月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说什么都要离开裴府。“不好,男孩子正经点,别老是撒娇。”
她站起身来,不顾裴松年的挽留,说道:“等裴伯伯回来了,你替我知会一声。”
泠月和容景的背影消失在了前厅,裴松年仍然目不转睛盯着厅门。
半晌,他愤怒掀桌,把边上的下人唬的一愣一愣,赶忙跑过来劝他家祖宗。
裴松年越想越气,骂道:“这狗东西,昨晚那鬼怎么没把他弄死!”
下人们听了他的话,顿时瞪大双眼,就要跑来唔他的嘴,又不和规矩,只能在一旁滑稽的比划:“少爷,小点声!”
原来裴松年一直都知道那间厢房里有鬼,他跟裴柏天说过,可裴柏天觉得他是无稽之谈。而且,那间厢房里是他家的丑闻,他向来不爱听人提起。
裴松年昨晚被气的不轻,当下就要教训教训周容景,便叫人将他引去了厢房,没想到,他竟然安然无恙,也是,阿月的朋友,多少还是有点实力的。
只是,他竟然敢跟阿月告状!害的阿月非要离开裴府!他跟他不共戴天!
“你去跟着,看看他们进了哪家客栈。”裴松年冷声道。
下人一溜烟跑了。
*
街上,时辰尚早,来往的行人不多,只有早餐茶点铺子在张罗。
她们没吃早饭,泠月便想着去买点包子。
从她刚来端州的时候便发现了,城中常常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香气,传遍整个大街小巷。
尤其是清晨的时候最甚。
路人似乎对此见怪不怪,好似这种现象存在了许久。
她盯着长街上三两行人,悄声询问碧荷:“这香味从什么时候在端州出现的?”她记得儿时那会,城中并没有奇怪的香气。
碧荷幽幽说道:“不甚清楚。”她空灵的声音隔着纳袋传来,顿了一会,又道:“但听说是城中异兽散发出的香味,倒是引来了不少修士垂涎,都想着将它收入囊中。”
微风吹拂,风里的香气似乎淡了不少。
泠月大概知道这股香的来源了。传说灵台雪山上有种奇兽叫藏香,形似狐狸,身体雪白,尾巴却极大,艳红如火,其中可藏其闻过的香气,散之可传千里,令人称奇。
藏香兽的尾巴具有强大的灵力,修士得到它,可令境界跨升一大步。更有甚者言,其有招魂之能。
也难怪城中会出现大量修士,估计是冲着藏香兽而来。
藏香兽世间难寻,好不容易出现一只,自然引得众人争抢,她虽有心思,但目前更重要的还是完成碧荷的嘱托。
她望着包子铺里白花花的馒头和包子,小声询问:“殿下,你吃包子吗?”她又一指另一家白粥铺子:“还是喝粥呢?”
周容景出身皇室,早餐想必也是燕窝之类的养生品,只是现在她可没办法买到这些东西,只能凑合凑合了。
周容景倒也没有多不适应,很自然道:“吃包子吧!”
“好。”泠月便去了包子铺里买了四个肉包子,边走边吃。
包子皮薄肉多,甚是美味,泠月很是满足。
*
为了找到碧荷的夫人,她们去了她生前最喜欢去的地方——油纸伞铺。
人死之后若是徘徊于世,往往便会在生前最难忘的地方驻足。
她家夫人乃江南平民百姓,名唤江婉。在一场洪灾中失去了双亲兄姊,流落端州城西街头,后靠画伞为生。
她温婉貌美,恬静豁达,又有一门手艺傍身,很快便在端州城落了脚。
某天,她照常在伞铺画伞,恬静祥和的面貌一眼便吸引了城西的一位书生——金煜明。
金煜明家境不错,虽不比商贾之家,但也是端州城中中上等水平。为人又儒雅俊逸,闲来时会到街上变卖书画,常常引得城中未婚女子尖叫驻足。
他于伞铺外偶然一撇,便对江婉暗生情愫。
而江婉也被他温润的气质吸引,二人常常相邀,一人作画,一人书法,你来我往,难免互相爱慕。
江婉来自烟雨朦胧的江南,尤其喜爱油纸伞。
金煜明便耗费数月有余,亲自为她造了一把伞,二人便就此定情。
若是没有裴柏州,想必二人定是琴瑟和鸣,伉俪情深。
世间情爱自是动人。
泠月来到她们相遇的地方,里面的油纸伞上的画种类丰富,有傲雪寒梅、粉嫩荷花、还有江南烟雨、石桥人家。
想必这定是从前江婉画过的画。
铺子外面没有半点鬼气,想到现在艳阳高照,只怕江婉未必会出现。
这个念头刚一闪而过,便觉四面鬼气大甚,半息之间又消散殆尽。
泠月很确定自己的感觉没错,就连刚学术法没多久的周容景都对此有所察觉。
二人对视,彼此心照不宣。
只是不能肯定这鬼气就是江婉散发出来的。
要是能得到江婉生前用过的器具,便能追踪她的气息。看来,要去城西金家走一趟了。
就在她刚准备往城西走去时,突然有一人疯疯癫癫,直直的朝她们狂奔而来。
泠月和周容景错身避开他,见他发了疯一般大喊有鬼,泠月眉头一皱,飞身拦住他的去路。
她仔细一看,便发现他是在客栈里拦住她们去路的魁梧大汉。
泠月不动声色的放开手,神色瞬间变得冷淡。
那大汉对突如其来的阻拦,有些愣怔,待看清泠月面具加持下,显得妩媚动人的小脸,慢慢的清醒过来。
他噗通一声跪地,抱着泠月的裤腿哭天喊地:“仙子,你可要救救我的朋友,他让厉鬼给抓走了!”
泠月本不想理会,但听了他的话,却敏锐的察觉到,他口中的厉鬼可能与江婉有关。
于是她耐着性子,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有话好好说,你先起来!”她使劲想将腿从他手中挣脱开,却被他抱得越发紧,就像溺水的人看见浮木一样,死活不肯撒手。
她看着他浓密的发顶,就想抬手将他劈晕过去。
一旁周容景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将他使劲一拽,那大汉登时便往后一倒。
周容景拍拍双手,似乎有点嫌弃。
大汉本想破口大骂,在看到他阴寒如蛇的目光后,咽了咽口水,选择闭嘴。
泠月感激地朝他一笑,周容景瞬间恢复平和的表情,轻轻一勾唇角。
大汉看着她们的小互动,内心咋舌。女人就是容易变心,前不久还在客栈当着众人的面,说那个男人是她的人,现在才多久,又跟别的男人浓情蜜意。他不免啧啧几声。
只是他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和客栈中的是同一位。
泠月将目光移到浑身狼狈的大汉身上,不悦道:“你啧什么?”
大汉不自在的打着哈哈:“没有,只是感慨一下。”
泠月无心问这,反而问道:“你说的那厉鬼在哪?长什么样?”
大汉霎时间瞪大双眼,仿佛被吓得不清,支支吾吾道:“在城西乱葬岗,她……她面脸都是血污!脸色煞白!血盆大口!”说着他还瑟缩了几下。
泠月无语,厉鬼不都长这样?看他有些修为,怎么这么胆小?
“我们先去一趟城西金家吧!”她转身对周容景说道。虽然她直觉这厉鬼与江婉有关,但做事不能只靠直觉,未免万无一失,还是要去金家看看。
周容景依然点点头:“听你的。”
大汉适时插嘴问道:“那我呢?”
泠月上下打量他一眼,语气满是嘲讽:“你?”她不屑冷笑道,“一个厉鬼就把你吓成这样,你还是好好回家待着吧!”
大汉很生气,横眉倒竖:“别你你你!我年纪可是比你大,不说喊一声前辈吧……”他忽然想起泠月在客栈的身手,有些卡顿,略微尴尬道,“好歹询问一下我的名字,别叫的这么没礼貌。”
泠月有些无语:“那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清清嗓子,瞬间骄傲起来,语气甚是得意:“我叫高凌云,是皓月山庄弟子。”
皓月山庄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门派,只是在好几年前便被屠了满门。
皓月山庄的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修习的功法是不同的,且只有掌门徒弟才有资格修习皓月山庄的特殊功法,那便是剑心通明,修习这种功法的人意志坚定,不易被蛊惑。
泠月若有所思,言语犀利:“你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抑或是……”
没等她说完,高凌云瞬间暴起,被她气的吹胡子瞪眼,暴躁道:“我当然是内门弟子了!真是太没礼貌了!哼!”
“内门弟子啊……”泠月有些失望,她诚恳道:“对不起!向你道歉。”
高凌云也不想和一个女娃娃置气,很是大度地摆摆手:“原谅你了!”
泠月不欲与他多言,拉起一旁目观全程的周容景,朝着城西走去。
周容景看着手臂上多出来的另一只手,目光柔和,顺从地被她扒拉着往前走。
高凌云跟了上来:“我也要去!”
“随你喽!到时候遇到点什么可别害怕!”泠月恶趣味的说道。
高凌云叹气,这女娃娃也真是的,唉!
他看着周容景顺从的背影,无奈叹气。不忍他被欺骗,他暗暗想,一定要将泠月的真面目告诉他,让他远离这个三心二意、脚踏两条船的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