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深处不知归》肖老师

69、庇护之所

　　你听出惜缘话里有话，便挑明了问道：“大师不妨直说？”
　　惜缘笑了笑没有回答你，向你反问道：“公主对那道士的态度似乎不是初识？”
　　没想到惜缘一语中的，直接说中了你的心事！
　　“大师何出此言？”你没有承认，而是用试探性的语言去询问惜缘是如何猜中的。
　　惜缘还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笑着说道：“方才贫僧不是说过了吗？公主走过来的时候，亭子里的风都改变了方向。”
　　你细细品味惜缘的话语，逐渐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一个人看待事情的方式，不一定要直接用肉眼看见，而是从旁的什么也能间接感受到事情的变化。
　　而他话语中的“亭子”，就是这偌大的公主府；李知欢的到来，就如同“你走进了亭子”；而你，就是那阵“风”。
　　如果惜缘能发现你对李知欢的态度有所不同，那么府里上上下下应该都能感受公主府的“风向”发生了改变。
　　“大师，我悟了。”你恍然大悟道。
　　惜缘似乎看出了你的纠结，继续说道：“恕贫僧高攀，贫僧一直将公主视为知己，也是少数知道公主记忆错乱的人，公主在贫僧面前大可不必如此拘谨。公主若是信得过贫僧，那贫僧就多嘴问一句，公主是否在失忆后与李道长有过往来？”
　　不仅惜缘视你为知己，你同样也将他视为知己。
　　听他这样问，多半是猜出了你与李知欢相识的事情，于是你找了个说辞回道：“我确实是在失忆后与他有过命的交情，可是……可是那时我蒙了脸，他并没有看清我的长相。”
　　随后惜缘问道：“因此他并不知道你就是当初与他有过命交情之人？”
　　你点头“嗯”了一声。
　　惜缘经过短暂思考，又问了你一句：“那公主自己想怎么做？你希望他与你相认吗？”
　　你赶紧摇头，委屈地说道：“不能让他知道我的身份。”
　　惜缘虽不知其中的缘由，但还是给你提出了建议：“既然公主并不想与他相认，为免夜长梦多，贫僧建议公主还是尽早让他离府，这对驸马也好。”
　　江仪？是了，他如今已经入朝为官，你的名声本就不好，再有一个李知欢，指不定朝臣会怎样议论江仪了……
　　“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无奈地叹息道。

　　在这半个月里，你日日都会去探望李知欢的伤情，他的情况也在一天天好转，与你的话也逐渐多了起来，可你二人始终是发乎情、止乎礼，他也再没有在你面前提过“陈最”这个名字。
　　与他相谈的过程中，你仿佛回到了刚认识他的时候，那时候他还不是你的门客，反而更自然。
　　从他的话中，你逐渐认识了他的过往——
　　“我出生在一个商贾之家，是家里不愁吃穿的富公子。公主也知道，我们家毕竟是李氏，靠着‘皇商’这个名号，鲜少有能与我们一较高下的竞争对手。然而那时候我年纪尚小，又不学无术，家里的管家便用计害死了父亲。父亲意外身死后，管家就将所有的家产都转移到自己名下。而我侥幸逃过一劫，被一名颇精医术的大夫所救，从此便跟着他学起了医术。管家死后把家业传给了他的儿子，而他的儿子不知从哪打听到我还没有死的消息，便在一年多以前给了官府一些好处，企图将我赶尽杀绝，所幸我在父亲故交的掩护下，逃到了咸宜观以道士的身份掩人耳目，只可惜在此下山传教之际，被人识破了身份，又一次被仇家盯上。”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段经历，你心疼地看着他，问道：“那李道长为何不向皇上禀明，让他秉公处置呢？”
　　李知欢抬头看了你一眼，说道：“没用的，如今他们一家已经改为李姓，对当年的事情更是闭口不谈，您觉得皇上会在意一个不知哪个穷乡僻壤里冒出的野亲戚所说的话吗？”
　　只可惜虽然你认识了真正的他，可与他相处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你不能让李知欢一直待在公主府中，虽然坊间的流言伤害不了你，可李知欢的存在，对江仪、惜缘以及海心来说，都无疑是一枚定时炸弹！
　　几个人议论不要紧，怕只怕以讹传讹，要不了多久事情又会传到皇宫里。
　　虽然你很是不舍，但你还是决定驱逐他离开，让他远离公主府这个流言的漩涡中心。

　　这日，你如往常般来到他的房间，他起身向你行礼道：“公主万福金安。”
　　而你则站在房门口，对他说道：“李道长，那日你求助于我公主府，本宫念在你有伤在身便收留了你，看你如今也恢复得也差不多了，不日还是离开公主府吧。”
　　你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直视他多情的双眸后，会说不出狠心的话。
　　“公主，府里当真容不下贫道了吗？”他的话吸引了你的目光。
　　你抬眼看向他的眼睛，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当然不是真的希望他离开，只是你不想害了江仪，害了公主府上所有依附于你而得以生存的人。
　　李知欢满面愁容地看着你，说道：“公主，您不是已经知道了贫道的事迹吗？还请公主给贫道一个庇护之所，救贫道一命。”
　　你本就是个心软之人，对李知欢又有不一样的感情，在了解过他的经历以后，你实在狠不下心来将他驱逐出府。
　　李知欢眼看你有所动摇，便继续游说道：“恕贫道唐突了，到了如今这般境况，也不怕跟您说实话了。小时候贫道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曾服食过假死药，虽躲过一劫，却也身染奇症，必须要隔一段时间就服用天山雪莲来吊住这条小命。这些年也是靠着父亲故交的接济，才能勉强用上天山雪莲，如今故交也已经被奸人所害，除了皇室之人，根本没人能帮助贫道取得天山雪莲，贫道不得已只得求助于公主。”
　　假死药？这世上竟真的存在假死药吗？
　　听到这你才明白，原来李知欢这些年是这样过来的，他愿意向你卑躬屈膝，也不过是因为他需要借助公主府里的天山雪莲来吊住他那条小命。
　　果然，这世上的人们为了活着，总会做一些违背本愿的事，这让你想起了过去为了生存，不得不求助于娘亲的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柔软终究被触碰到了，于是你开口道：“留在这也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本宫三件事。第一件事，不得与府里的任何人起冲突；第二件事，一切都要听从本宫和海心的安排。”
　　你刚说完，李知欢便答应了下来，说道：“一定，那第三件事呢？”
　　“嗯……我还没想好，以后想到再说吧。”
　　你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极了《倚天屠龙记》里的赵敏。
　　你的决心终究还是抵不过李知欢的三言两语，在你答应了他的那一刻，你又不禁懊恼起来，若是被惜缘知道你还是将李知欢留了下来的事，估计他又会忍不住嘲讽你一番了。

　　不出你所料，李知欢留在你府上的消息很快又再一次地流传到民间了，你猜肯定又是府上那个内鬼干的好事。
　　上回已经确认了是秋琼为了向你报复，模仿内鬼散播谣言，如今她已身死，真正在传播谣言的人又是图什么呢？
　　就在你认真地思考着问题时，海心推门而入，打断了你的思绪，吓了你一跳！
　　“哎哟！海心你吓死我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进来了。”你埋怨道。
　　海心悻悻道：“抱歉抱歉，公主，事态紧急，我就把规矩忘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的？”你直奔主题问道。
　　海心说道：“皇上又召您入宫了。”
　　“又召我入宫？这回又是因为何事？难不成是因为李道长的事？”你提出疑问道。
　　海心摇摇头，解释道：“这回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是大王爷李玄尘回宫了。”
　　李玄尘？你好像听谁说过这个名字，于是问道：“李玄尘是什么来历？你之前好像也没跟我说过。”
　　海心一脸委屈地说道：“不是奴婢不愿说，而是奴婢也对这个大王爷不是很熟悉。”
　　“李玄尘是公主的大皇兄，因其生母并不得先皇宠爱，所以在夺嫡之争时，先皇从来没有将其放在眼里，而在尘埃落定后，大王爷也自请到皇陵为先皇守陵五年。”惜缘缓缓从屋外走进来，向你解释道。
　　海心听见惜缘的声音，才意识到方才忘了关上房门，她以为自己闯了大祸，向你投来无助的眼神，说道：“公主，怎么办……”
　　你这才想起之前从未告诉过海心，惜缘知道你“失忆”的事情，于是向她解释道：“海心你别担心，之前竹国舅已经告诉过惜缘我‘失忆’的事情了，惜缘是站在我们这一边儿的。”
　　海心听了你的话，拍了拍胸膛道：“幸好……”
　　“大师方才说，大王爷为先皇戍守皇陵，如今回来难道是因为五年之期已至？”你继续问道。
　　惜缘点点头，说道：“不错。”
　　为了应付这次鸿门宴，你必须对一些基本情况有所了解，于是你接着问道：“那大王爷又是个怎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