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深处不知归》肖老师

51、龙裔

　　你跟随着宫女来到瑶华宫，站在寝宫门口请安道：“母后万福金安。”
　　“快进来吧。”里头传来赵太后的声音。
　　宫女替你把门推开，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进门后，赵太后背对着你，问道：“为什么要瞒着哀家？”语气听上去并不友善。
　　瞒着她？
　　难道说…她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
　　你小心翼翼地反问道：“母后这话是何意？女儿…女儿好像不大明白，还请母后明示。”
　　你看着赵太后微微颤抖的背影，内心忍不住颤抖。
　　她“唰”地一下站起身来，转过身来面对着你，再次问道：“哀家再问你一遍，到底为何要瞒着哀家？！”
　　不同于一开始的态度，她声泪俱下地看着你。
　　“女儿……”
　　你也很想回答她，可你根本不知道赵太后问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太后见你不说话，突然冲过来将你抱住，哭着说道：“之前你在盛都遇刺一事，为何没有告诉哀家？”
　　这下你才听明白赵太后的意思，内心深处不由得感到一丝情感的触动。
　　你反手也将她抱住，拍了拍她的背部，安抚道：“女儿这不是没事吗？母后快别哭了…女儿会心疼的。”
　　不过你转念一想，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是如何得知你在如梦来酒馆遇刺一事的？
　　于是你问道：“此事女儿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母后如何得知？”
　　赵太后擦干脸上的泪水，缓了缓情绪后，才说道：“上回你进宫来，哀家和皇帝都觉得你的性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先嚣张跋扈的你变得乖巧懂事，也更体贴人了，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这份疑惑就像根刺一般一直扎在哀家的心里，恰逢远在盛都的竹国舅入宫，哀家听闻近日你与国舅走得近，想着或许他能替哀家答疑解惑，便向他询问了一番，这才得知你在盛都差点死于非命。”
　　“母后…”说着你将她再次抱紧怀中。
　　你很感激她的关心，但你也是今日才从赵太后口中得知，自己扮演的“李念”在外人眼里根本不合格。
　　在旁人看来，李念应该是个嚣张跋扈之人，而你却与她截然相反，若非你有着一张与李念几乎如出一辙的脸蛋，或许早就露馅儿了。
　　赵太后被你抱在怀里，喃喃自语道：“母后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
　　她这番话仿佛藏了一个更深的故事，让你忍不住感到好奇。
　　你试探性问道：“母后为何这样说？”
　　她仿佛很惊讶于你问这个问题，便反问道：“小时候的事，你都已经记不得了吗？”
　　小时候的事？海心和竹生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你支支吾吾地说着：“有那么…一点点印象，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了…都过去十八年了不是吗？”
　　赵太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你过来…”
　　她拉着你来到桌子前让你先坐下，说道：“在这等等母后。”
　　说完她便走进自己的卧房，在里头翻箱倒柜了半天才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帕子。
　　她坐到你身旁后，将帕子拿到你面前，说道：“十九年前先皇为打下江山，与怀国之人结了怨，为了钳制先皇攻打怀国的进度，他们企图抓住哀家来威胁先皇，幸好哀家在游老将军的护送下逃到了盛都，彼时哀家已经怀有龙裔，逃到盛都在一户农家生下了你。事情走漏了风声，哀家不得已只能抱着你继续躲避追捕，我们躲进一片荷花池中，但敌军也追到了附近，游老将军告诫哀家，带着孩子一块儿逃跑恐怕会凶多吉少，正巧哀家看见池塘中有两个被遗弃的脸盆儿，于是便先将你先放进其中一个之中。”
　　你津津有味地听着赵太后的故事，问道：“后来呢？”
　　赵太后没想到你对这段故事这么感兴趣，说着说着也来了兴致，继续说道：“躲开那批敌军后，哀家将你从荷花池中抱了出来。可哀家必须上洛都与先皇汇合，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游老将军将你托付给了一个无儿无女的老乡，还向他们承诺，若日后哀家与游老将军死在路上没能回来，孩子就归到她的名下。”
　　你接过帕子来看，上头绣着几朵精致好看的桂花。
　　桂花……突然间，你的脑子就好似开窍了一般，想起王桂花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十几年前，因为我跟相公一直无所出，所以领养过一个女孩，只是那女孩的生身父母不到半年便找来了，把孩子要了回去。”

　　“好孩子，其实娘当初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面善，娘没告诉你，当初决定把你带回家，是因为你跟娘从前领养的孩子有几分相似，娘觉得这一定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注定你我会结为母女……”

　　所有的一切原来都是有迹可循，你和皇室的渊源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好的。
　　赵太后的一番话就像一根丝线，将你脑海中那些千头万绪的记忆片段一份一份地串起来！
　　尽管你的内心无比激动，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仍保持着表面的镇定自若，装作不在意地问道：“那这条帕子是…？”
　　赵太后笑着说道：“半年以后，你的父皇终于如愿击败了怀国，登基为帝。后来哀家和先皇就一同到那户人家去将你接了回来。这是那位妇人在临走前赠予你的，说是感谢你这半年多的陪伴。”
　　“您可还记得，那位妇人的名字？”最终你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来。
　　赵太后思忖半晌，说道：“具体叫什么名字，母后不记得了，但母后记得她好像姓王，她的丈夫像是姓…牛。”
　　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
　　赵太后继续说着最后的故事：“你可不知道，当时哀家和你父皇要带你离开的时候，你嚎啕大哭，那妇人看你哭得伤心，也万般不舍，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母后为了答谢她对你的照顾，就给了她一笔钱财，想是如今也该过上好日子了吧……”
　　你多想反驳她，告诉她事情的真相，王桂花的日子不仅没有变好，最终还落下个坠楼身亡的结局。
　　虽然赵太后的心是好的，可她不知道，正是因为她赠予的这笔钱财，才助长了牛大壮的野心，让王桂花本就不幸的婚姻变得支离破碎，更害死了红姨的好姐妹银杉。
　　然而你并没有把话说出口，因为你现在已经不是陈最了，你是李念，这些话从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口中说出来会显得格外稀奇。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母后，我看时候也不早了，还是不要耽误您休息了。”
　　赵太后以为你是听她念叨了这么久，心生疲累了，于是和蔼可亲地应和道：“诶，让你听哀家在这絮叨了这么久，听累了吧？今儿是皇后的封后大典，你一大早赶进宫也辛苦了，赶紧回公主府休息吧。皇帝不是给了你随时入宫的特权吗？得空的话就进宫来看看我老婆子……”
　　你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不舍。
　　也是，她和先皇就你这么一个亲生孩子，之前虽也领养过三王爷，可如今夺嫡失败，三王爷杳无音讯，你又住到宫外，宫里头全是与她不相干的人和事，甚至还有一个处心积虑与她作对的张龄。
　　想到这里，你不由得可怜起眼前这个豊朝地位最尊崇的女人来，仿佛她只是个时刻在家等着你回来看看她的老母亲……
　　你抱了抱她，答应道：“女儿答应母后，得空了就进宫来看看您。”
　　赵太后愣了一下，说了句：“诶，好！”

　　从瑶华宫出来后，你正想命人给你安排马车回公主府。
　　谁知陈词从一旁的大树底下窜了出来，拉起你的手说道：“公主，您总算出来了！”
　　你见她特意到瑶华宫门口等你，还以为是游姝含又出了什么事，便问道：“怎么了？你家主子又出什么事了？还是说她宫里那两个妃嫔不安分，欺负了她？”
　　陈词兴高采烈地摇摇头，说道：“主子听闻您参加完封后大典后并没有直接出宫，而是被赵太后叫来了瑶华宫，就赶紧吩咐我到瑶华宫来蹲守，让我务必带您前往霖秀宫一趟！”
　　“去霖秀宫？去做什么？”你疑惑道。
　　陈词卖了个关子，说道：“您去了就知道了，主子说她要亲口告诉您。”
　　瞒着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你不禁感叹道，当初选这个丫头做大宫女，是看中了她的机灵，可她如今会不会太机灵了？居然还敢对着你卖关子！
　　你摇摇头嗔怒道：“你这小丫头片子，赶紧带路！”
　　与以往不同，来到久违的霖秀宫后，你径直走进了曾经是靳允上所住着的主殿。
　　游姝含一见你进来，立马咧开嘴笑着迎上来，说道：“公主，我可算等到您了。”
　　“你们两主仆到底有什么事要搞得这么神秘？我可事先说好啊，要是没什么要紧事把我叫来霖秀宫，两个人一起受罚！”你假装发怒道。
　　游姝含笑着看了看陈词，陈词又笑着看你，你一头雾水地看回游姝含。
　　最终游姝含耐不住兴奋，终于说出了口：“公主，您要当姑姑了！”
　　“我要当姑姑了？什么意思…”你把游姝含的话反复琢磨了几轮，才后知后觉地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
　　“你是说，你怀了龙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