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深处不知归》肖老师

24、献祭

　　一句话卡在喉咙，心里挣扎着要说出来，可是嘴里却没能发出声音，那种感觉真是无比难受……
　　竹卿庭看你脸色不对，便关心道：“陈最，你怎么了？”
　　你看到她那张天真无邪的脸，才稍微舒心了一些，你在内心深处苦思冥想许久后，仍旧没能解出谜底，所以你决定把线索公之于众：“大人！之前在高塔上进行调查时，有个疑点被我忽略掉了，如今细想想，有可能这才是解开我娘亲之死的关键……”
　　县令听你所说，开口问道：“既然如此，快快说出来。”
　　你看了县令一眼，又看了牛大壮一眼，最后对着竹卿庭说道：“你还记得吗？案发当天我上了高塔，除了牛大壮所说的满地碎发，也曾提及过栏杆上有颗钉子，而钉子上还挂着块碎布一事？”
　　竹卿庭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我们还将那块碎布跟王桂花身上的衣裙做了比对，发现确实是她身上的布料。这个地方出什么问题了吗？难道说...布料并不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
　　你摇了摇头，解答道：“出问题的并不是那块碎布，而是挂着碎布的那颗钉子……”
　　“钉子怎么了？”县令问道。
　　你转过身来面对县令，吸了一口气才坦然地说道：“当时我看到钉子上挂着一块碎布，第一时间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碎布上面。然而我现在才回忆起来，那颗钉在栏杆上的钉子在整个高塔上都显得十分突兀，并且从栏杆创口上来看，那更像是一颗刚钉进去没多久的钉子，但正因为那块碎布与我娘衣裙撕裂的痕迹相吻合，钉子的问题才自然而然地被我忽略掉了。”
　　县令听得云里雾里，不解地问道：“区区一颗钉子，又能证明什么呢？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竹卿庭听完你的分析，在脑海中不断把事情的经过推翻重演，最后她惊讶地捂住嘴巴，喃喃自语道：“难道说……”
　　看她的表情凝重，你不由得担心起来，问道：“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面对你的提问，竹卿庭却选择了缄默不语。
　　县令也看出了她的窘迫，发问道：“竹捕快可是想到了什么别的线索？大可以说出来！”
　　竹卿庭却拱手说道：“没有！下官始终认为牛大壮就是那个杀害王桂花的凶手，他的所有辩驳不过是他为了延缓判刑的说辞罢了，望大人明鉴！”
　　不对！！
　　看竹卿庭的表情，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竹卿庭到底是想起了什么才选择闭口不谈……
　　衙门外那些看热闹的群众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恨不得亲自给牛大壮判刑入狱。
　　牛大壮被堂外的声音吵得脑袋疼，他也看出了竹卿庭的异常，加上自己被一口咬定就是凶手的言论所激怒，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冲着竹卿庭吼道：“你个臭三八！在那里胡说八道什么！我已经说了我不是凶手，我没有杀王桂花！你们一个个都说我是凶手，你们有证据吗！啊？你说我是凶手，我还说王桂花是自杀的呢！！”
　　他的话语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你脑海中原本那块缺失的拼图一瞬间就被填上了！
　　牛大壮吼出这番话后，突然像是想通了一切，当场哈哈大笑，用戴着枷锁的手指着竹卿庭说：“哈哈哈哈哈！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当时她从高塔上坠落时，是正面朝下的，她不是被人推下来的，她是自己跳下来的！她想用自己的死来交换陈最的自由！你也想到了是不是，你刚才就是因为想到这里，才不敢说出心中的猜想，对吗？哈哈哈哈哈！”
　　原来竹卿庭不愿说出实情，是因为杀害娘亲的“凶手”根本不存在，而娘亲曾经所做的一切不合理的事情，在此时此刻都变得合理起来——
　　按理来说，娘亲如果要去寺庙拜佛，直接去就是了，可她还特地向掌柜交代了自己的行踪，分明就是为了给牛大壮留下能够找到自己的线索，好将他引到寺庙去。
　　而牛大壮口中那个给他递消息的小童，大概率也是娘亲安排过去的，毕竟最清楚你们母女俩在如梦来酒馆的人，就是你和娘亲，这样做是为了给牛大壮下“饵”！
　　除此之外，还有那批小和尚口中所说的娘亲在寺庙门口撒泼打闹的行为，这在你的印象中跟她平时的性子是完全不符的，这绝对不会是她会做出来的事，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给小和尚们留下印象，让他们可以在调查案件时引出“牛大壮是跟着王桂花来到寺里”的推论。
　　堂外的街坊邻居听了牛大壮的解释也纷纷倒戈，认可了他的言论。
　　虽然他们对牛大壮的所作所为都感到不齿，可律法毕竟就摆在那，他杀了人自然要得到应有的惩罚，可若是他无辜，任谁也拿他没有法子...…
　　泪水浸没你的眼眶，你虽不愿相信，但还是忍不住问竹卿庭：“真的吗？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竹卿庭满面愁容，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办法再隐瞒下去了，只好回答道：“方才我的确是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才选择了沉默，若我没有记错，案发现场中死者确实是正面朝下，并且我还联想到她衣裙破损的部位是正面，更加印证了她是正面朝下摔下来的说法。从理论上来说，若是因为发生争执被人推下去的话，则应该背面朝下、背面着地，很显然，死者王桂花的情况与之并不相符。”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再结合方才你所说的，钉子像是刚敲进去不久的，大概率不会是原本建塔时留下的，而是王桂花为了留下衣裙碎布刻意敲进去的......”
　　随着竹卿庭的话语落下句点，你的脑中顿时如同被惊雷劈过，你怎么也想不到娘亲竟是自杀的，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泪水不自觉从眼眶中流了下来，不解地说道：“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呀！”
　　牛大壮知道你们大势已去，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笑道：“呵，还能为啥？她知道我不会放过你们母女俩，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们找出来，为了不让我再纠缠你，才选择用自己的死把我送进监牢，好还你一个自由身。可惜啊，可惜她的如意算盘终究是打空了，哈哈哈哈……”
　　牛大壮的话语虽然听着刺耳，却让你不得不信服，娘亲一定是为了让你的生活不再被牛大壮打扰，才做了这样精密的布局，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那颗钉子竟成了毁掉整盘棋局的弃子。
　　牛大壮为了让你更难受，继续用言语刺激你，他猖狂地嘲笑你说道：“王桂花那个臭婆娘，不老实本分地伺候老子，还一心想将老子甩开，现在好了，她死了！死的好啊，活该！哈哈哈！”
　　本就一腔怒火，被牛大壮这样羞辱娘亲你更是恼火，举起拳头就想冲上前去，幸好千钧一发之际竹卿庭拦住了你，说道：“陈最！冷静点！不要着了他的道！”
　　你收回出了一半的拳头，看着牛大壮无比嚣张的模样，你真的恨不得扑上去与他同归于尽，可这是娘亲最不希望看见你做的事。
　　县令眼看着局势已经无力回天，牛大壮确实是被设计陷害，只好拍下惊堂木说道：“经调查，猎户牛大壮确与王桂花之死无关，然本官念其扰乱公堂，蓄意在公堂上挑衅滋事，判其在狱中反思己过一晚，明日释放，退堂！”
　　你知道按照如今的形势，县令本该给牛大壮判无罪当堂释放，可是他也深知立马将牛大壮释放的话，你将面临一个巨大的麻烦，于是只好折中先给他判一个狱中思过的刑罚，为你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
　　牛大壮忿忿不平地说道：“大人！您这样有失偏颇啊！凭什么，凭什么我没有获罪还要关押我？！”
　　“你若是再出言不逊，本官不介意再给你安排几日牢饭！”县令不重不轻地回击道。
　　牛大壮听到这里，马上收敛起自己的坏脾气，只是临走前，他还不忘对着你说狠话：“呵！没想到吧陈最，老子没有被你们母女俩的心思算计成功，别以为县令大人偏袒你，给你争取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你就能逃得出老子的手掌心！你就在外面给老子好好等着，等我出去一定会找到你的！我看你能往哪跑，嘿嘿……”
　　牛大壮话还没说完，就被狱卒带了下去。
　　而你则是鞠了礼，向县令说道：“多谢大人。”
　　竹卿庭看你魂不守舍，只好劝你道：“好了，别谢了，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客栈收拾收拾东西，搬到我府上住吧，你之前不是总担心离开了客栈就等不到牛大壮来找你吗？现下事情也结束了，你该不会还有什么顾虑吧？”
　　面对竹卿庭两次盛情邀约，你实在是不好再拒绝。你欣慰地看着她，答应道：“好！我这就回去收拾细软！”
　　竹卿庭喜笑颜开，说道：“这才对嘛！我这会儿还需要给你娘的案子进行结案，你先回去收拾好东西，我大约傍晚就会去客栈接你。”
　　“嗯，好…...”你漫不经心地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