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深处不知归》肖老师

23、真相的拼图

　　灯火阑珊，你睡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你早已将小黑视作非常重要的人，因此你对他即将离去一事仍旧耿耿于怀。
　　你望向睡在地板上背对着你的小黑，看着他呼吸平稳的样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睡了吗？”
　　小黑原本背对你的身体突然转过身来向着你，他揉了揉眼睛问道：“还没睡着，怎么了？”
　　听见他回应，你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黑见你沉默不语，坐起身来靠近道：“在你完成要做的事情之前，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你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但还是本能地回应他，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小黑露出浅浅的微笑，随后向你伸出手来，你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举起手握拳细声问道：“你想干嘛…是太久没挨揍了吗？”
　　小黑并没有被你的话语恐吓到，继续把手伸过来，指尖划过你的耳垂，轻轻揭下你的面纱，说道：“那晚，我在游府说的话是认真的，你不用一直戴着面纱，就算有那一道疤你也很好看…”
　　你望着小黑深情的眼眸，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尽量不让自己沦陷。
　　小黑继续说道：“等我办完事就会回来找你，你一定要等我…”
　　即便你不断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但听到他这句话时，你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睡吧…”
　　小黑温柔的声音再一次在你耳边传来，你缓缓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你挣扎着撑开双眼，然而当你看到地上空空如也的样子，突然惊呼：“小黑！！”
　　此时此刻你才意识到，小黑已经离开了，他昨晚就是特意为了等你睡着，才一直刻意保持着清醒，甚至将你哄睡后他才悄悄离开……
　　你试图在房间里寻找小黑留下的痕迹，却什么也没找到，要不是那根珍珠簪子证明他存在过，你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甜的梦……
　　还没等你惆怅多久，门口响起猛烈的敲门声！
　　你被吓得从沉思惊醒过来，随即喊道：“谁？！”
　　门口的声音说道：“最姑娘！最姑娘！竹捕头让我来知会你一声，抓到人了！”听语气，应该是竹卿庭身边的人。
　　抓到人了？抓到什么人了？难道是……
　　你赶紧上前，用颤抖的手打开了房门，瞪大了双眼问道：“你说的…是牛大壮吗？！”
　　衙役兴奋地回答道：“是！我们在城北的树林中抓到牛大壮了！所以竹捕头叫我赶紧传唤你过去！！”
　　你来不及收拾，简单地用珍珠簪子将头发盘了起来，就跟着衙役往衙门跑去…

　　“升堂——！！”
　　“啪！”惊堂木一落，你跟着竹卿庭走上公堂。
　　“将犯人牛大壮带上来！”县令说道。
　　伴随着衙门外众人的指指点点，牛大壮被两个衙役押解上来。
　　他对你怒目而视，你也毫不怯懦地回瞪着他，毕竟在你们彼此心目中，对方都是害死彼此至亲至爱的凶手。
　　“堂下就是杀害王桂花的犯人？为何看着有些眼熟啊？！”县令仔细打量着牛大壮问道。
　　牛大壮逃逸的这些天以来，风餐露宿，也鲜少打理外表，尤其是那一撮脏兮兮的大胡子，应该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剪过，所以看起来比原本更加邋遢。
　　你弯下身子，拱手解释道：“大人！此人正是几个月前你曾审理过的，在十几年前害银杉难产而死，还拒付赎金的牛大壮！”
　　县令恍然大悟，但旋即又看了看你，问道：“如果本官没有记错，你应该是牛大壮的女儿吧，为何今日也会出现在此？”
　　你娓娓道来：“禀大人，小女陈最，乃死者王桂花养女，但却与牛大壮无半点血缘之亲。因牛大壮害死我娘，所以特来衙门讨个公道！”
　　牛大壮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少在那里自说自话！老子什么时候害死那个臭娘儿们？！大人，您千万别听这个贱女人的胡言乱语，她惯会用花言巧语来迷惑人心，我和我儿牛诚实就是着了这个贱女人的道才会落得今日这步田地！！”
　　竹卿庭听罢，白了他一眼，顺手将之前在弘法寺调查到的案件卷宗呈给县令，说道：“大人，这是卑职在弘法寺调查到的关于王桂花死亡的卷宗，您先请过目。”
　　县令接过卷宗，将案件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最后拍下惊堂木，说道：“犯人牛大壮，这份卷宗桩桩件件，把你的罪状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来人…”
　　眼看着县令就要将牛大壮收押入狱，牛大壮突然亢奋起来，说道：“大人！大人您听我解释，王桂花的死真的与小民无关……”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牛大壮不是杀害娘亲的凶手，你相信跟他也绝对脱不了干系，更何况他曾经还对娘亲做了那么多恶事。
　　可尽管你巴不得将牛大壮生吞活剥、拿去喂狗，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偏执，放过了真正杀害娘亲的凶手……
　　你在县令面前跪下来说道：“大人，既然牛大壮声称自己是无辜的，我们不妨听他一言，且让我与他辩一辩，就能知道他是真的无辜，还是另有所图。”
　　竹卿庭不能理解你的做法，想要拦下你因一时冲动做的决定，说道：“陈最你疯了吗？证据确凿，他已经是穷弩之末，何故要再生事端？！”
　　你抬眼望向竹卿庭，解释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凶手就是牛大壮，但如果真的只是我们武断了呢？我不能放过一丝抓住杀害我娘真凶的机会。”
　　县令听了你的说辞，决定再给牛大壮一个解释的机会，说道：“你且辩来听听！”
　　谢过县令后，你站起身来到牛大壮面前，问道：“牛大壮，你既说并不是杀害王桂花的凶手，又为何要四处潜逃，躲避衙役的追捕？”
　　牛大壮无视站在他面前的你，对县令说道：“禀大人，案发当日我去过弘法寺，也上到过高塔，更亲眼看到过王桂花死亡的现场，要不是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对王桂花做过什么，恐怕连我自己都会以为自己是真凶吧？！我不逃，难道等着乖乖被抓吗？”
　　确实，从动机和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牛大壮无疑都是第一嫌疑人。
　　你继续问道：“我和竹捕快问询了如梦来酒馆的掌柜和店小二，他们都说你在案发当天去过客栈，并且对掌柜的以命相要挟，让她说出王桂花的踪迹，你可承认？”
　　牛大壮坦然地说道：“老子是去过如梦来酒馆，也确实威胁过掌柜的，可我总感觉冥冥之中是有人在引导我找到你们两母女！”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抓到线头，你焦急地问道。
　　牛大壮不屑地说道：“你带着王桂花那个婆娘逃跑后，全村的人都知道我拼了命地想把你们找出来。案发当天，我收到一个小童的口信，他对我说，他知道你们母女俩在哪，让我去如梦来酒馆打听一下，我问他想要什么回报，他说他什么都不要，你说这不是奇了怪了吗？！”
　　如果他说的是真话，确实像是有人在刻意引导他找到你们。
　　但这毕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不可全信！
　　竹卿庭与你的想法不谋而合，搭腔道：“你说是就是吗，那证人呢？你说的那个小童呢？”
　　牛大壮这会儿开始急了，说道：“他给我传完话就不见了踪影，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还记得…他梳了个小小的发髻，脸上有两团红印！”
　　牛大壮对这个小童的描述实在太笼统了，几乎全村的孩童都是这个模样。
　　可即便如此，你不知为何竟有些相信他的说辞，毕竟，你们逃到的如梦来酒馆，离牛家村少说也有一个晚上的路程，一般来说如果不是特别注意你们母女俩的话，是很难找到那去的。
　　按照这个逻辑，向牛大壮透露消息的人大概率就是故意不让你们找出那个小童来做证人，也就无法验证牛大壮的说辞……
　　你继续问道：“你得知我娘要去弘法寺后，又做了什么呢？”
　　牛大壮试着回忆当天的所有细节，继续说道：“我根据掌柜提供的信息找去了弘法寺，进了寺庙后我隐约看见一个很像王桂花的身影上了高塔，于是往那边走去，就在我快走到的时候，王桂花突然从高塔上摔了下来，正正好就摔死在我面前，我忍住恶心仔细地看了几眼，发现躺在血泊中的王桂花身上新增了几处大大小小的伤痕。你们也都知道，之前我因为打了王桂花那臭娘儿们的事，在公堂上是挨过板子的，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肯定会闹得沸沸扬扬，若我出现在寺庙的事被人知晓，寻常人见她这般死状第一个怀疑的肯定就是我，于是我就想着赶紧先上塔把凶手抓住。然而我上去以后人没抓着，反倒是看到塔内有很多王桂花脱落的头发，显得我更像杀人凶手了。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只好赶紧下塔离开此地，却恰好在塔下碰见了你和竹捕快，为了不引起你们怀疑，我只能加快脚步离开了弘法寺。”
　　根据牛大壮所说，似乎也吻合现场所呈现出来的情形，难道真的是你和竹卿庭搞错了？如果他不是凶手，那岂非有人刻意想将他填进凶手的坑位里？
　　竹卿庭沉默不语，大概是牛大壮的话同样也推翻了她原本的想法，随后她问道：“在这之后，衙门发布了通缉令，你为了躲避通缉，才久久未曾现身？”
　　牛大壮连连点头，说道：“正是正是！”
　　突然，你的脑海中闪回一个画面——高塔栏杆上的那颗钉子，不像是旧的，反而更像是刚被人敲进去的。
　　想到这里，你对着在场众人欲言又止，一个让你难以接受的残酷真相，正渐渐在你脑海中被拼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