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深处不知归》肖老师

121、夜谈复盘

　　“我是谁？有时候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到底是谁…是小黑？还是李知欢？亦或是杨怀让？”杨怀让笑着自嘲道。
　　你想起竹卿庭向你提过杨怀让的事，便问道：“你和竹家又是怎么回事？”
　　杨怀让像是被你唤醒了什么记忆般，呆愣在原地，半晌后才开口道：“竹老贼给李明渊出谋划策，将我杨皇室赶尽杀绝，可他出于愧疚，不忍见杨氏灭族，于是背着李明渊偷偷将我救下，软禁在竹府内。后来，姑姑得知我还活着的消息，就派了属下找到了我，为了能顺利脱离竹生的掌控，我偷走了竹生配制的假死药，用假死的方式离开了竹府，只是那药是竹生尝试配制的新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药物的副作用是什么，等我被下葬后，姑姑派来的人将我从棺材里救了出来，等我醒过来以后，浑身奇痒无比，脸上更是长满了脓疮，活脱脱掉了一层皮，才勉强活了过来，等副作用过去以后，我的面容早已变得与从前没有半点相似了。”
　　你遂又想起竹卿庭第一次在夜市见到“小黑”背影的时候，就说过“小黑”与她所认识之人相似！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你一直没有意识到……
　　“按照你的说法，假死药是竹生配制的？他有这么大的能耐？”你狐疑道。
　　杨怀让轻蔑一笑，说道：“那你可真是小看竹生了，不仅是他配制的假死药，我这一身的医术和本事也都是从他那儿学来的！”
　　你震惊道：“那就是说，竹生还是你的师傅，医术在你之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呢？”
　　杨怀让笑了笑，继续说道：“不只是我，就连江仪那不入流的开棺验尸的本事，也都是竹生教他的。后来我也想过，假死药所谓的副作用，也许根本不是副作用，而是让这个人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的药物，连样貌都发生了改变，谁还会想到这个人还活着呢？若我猜的不错，当初你脸上的那道疤也都是竹生帮你去掉的吧？竹生的本事不仅是在我之上，而是远高于我。”
　　听了杨怀让的说法，你将手放到脸颊上，回想起当初竹生帮你治疗伤疤时，他总是要先将你迷晕，难道是在做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事？还有当初杨怀让在夜市救人时所用的“海姆立克法”！
　　你如今才意识到，自己从前一直在寻找的“现代人”，或许就是竹生！！
　　你沉浸在震惊的情绪中，久久不能平复，直到杨怀让伸手在你面前摆了摆，问道：“你还好吗？”
　　你回过神来，如今最重要的是回到豊朝，找竹生把事情问清楚！
　　“你既说豊朝皇宫还有其他的细作，那淮衣的死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忽然想起，自己还有许多疑团没有得到解答，你一定要在离开源朝前把这些事弄清楚。
　　杨怀让向你坦诚道：“既然她的暴露已经是在所难免，为何不让她作出最后的牺牲呢？”
　　你身躯一震，对眼前的男子感到愈发害怕。
　　“你的意思是，她是心甘情愿赴死的，所以才会留下那封所谓的‘遗书’，目的又是什么呢？”你捏紧了拳头，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任何情绪。
　　杨怀让耐心解释道：“我不是说了吗？宫里还有其他的细作，若是一直被你揪着不放，难免会牵扯出更多的事情，可若你们认定的细作死了，不就自然会停止追查了吗？”
　　你感叹他的冷漠：“原来其他人的性命，在你眼中不过是可以利用的一枚棋子……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甘愿赴死…”
　　杨怀让淡淡地说道：“因为叶长空。”
　　“啊…是了，她是叶长空的妹妹，叶长空又在你们手上，她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去死吧…”你无奈地笑道。
　　杨怀让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你。
　　你继续问道：“那大王爷呢？他也是你们杀的吧？我可不信他真的是畏罪自杀…”
　　杨怀让点点头，说道：“他在六年前就已经开始尝试与我朝建立联系，为的就是能利用源朝的势力夺取豊朝江山，可他却天真地以为我们会老老实实将他捧上皇位，他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你们就杀了他灭口？”你追问道。
　　杨怀让没有像之前那样点头承认，而是矢口否认道：“如果他只是空有自立为王的想法，我们也不必把事情做绝。只是他竟然盗取了我身上用来联系源朝军队的‘鹧鸪哨’，私自设局行刺李玄清，行刺失败后还打草惊蛇，搅乱了我们的计划，若不是我们先行一步将他杀死，估计他就要一五一十向你交代他的所作所为以及源朝的计划，来换取活命的机会了。”
　　你暗自嘀咕道：“鹧鸪哨…不会就是围场出事那晚，神似鸟啼的那个哨声吧？”
　　杨怀让听见你这样说，有些吃惊：“你听见了？所以是你提前去通风报信，才让李玄清顺利撤离了？”
　　你瞥了他一眼，说道：“是又如何？”
　　杨怀让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还真是我的克星。”
　　“所以呢？李玄尘究竟是怎么死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问道。
　　杨怀让故弄玄虚地反问道：“你不是一向聪明过人吗？不如你猜猜看？”
　　你努力回忆当天在李玄尘营帐内看见的场景，桌上的水壶盖被打开了，水壶里没有水，书案上有几本被撕了很多页的书籍，尸体手脚上都有被捆绑过的痕迹……
　　“莫非是……加官晋爵？！”你问道。
　　杨怀让饶有兴致地问道：“何谓加官晋爵？”
　　你解释道：“这是我小时候所在的地方听过的一种刑罚，用打湿的纸盖在受害人的脸上，他不会在第一时间死去，而是会在一点一点的折磨中窒息身亡，是一种特别有效的延迟死亡的手法！我猜…你先是把人绑在床上，对他使用了加官晋爵，随后就去给海心送药，又到了惜缘的屋里与他碰面，让他们给你制造不在场的证明，对吗？”
　　杨怀让有些佩服地鼓起了掌，说道：“虽然有一些细节上的出入，但你能想到我的作案手法，确实厉害！”
　　“有什么出入？”你不禁问道。
　　杨怀让仍是不愿说出全部事情，只说道：“等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告诉你。”
　　忽然，你又想起杨怀让曾说过他处心积虑进入公主府的事情！
　　“且慢…当初你想方设法进入公主府，又有何目的？”
　　杨怀让解释道：“目的很简单，姑姑为了能能快得到来自宫中的情报，便让我想方设法与淮衣取得联系，于是我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先潜伏进公主府，然后以‘盗取天山雪莲’的名义，让林太医到公主府来，届时我便可与淮衣互通宫内外的消息。”
　　你不可置信道：“林雍也是你们的人？什么时候的事？！”
　　杨怀让摇摇头，说道：“林雍本不是我们的人，只是我在他兄弟林启华的饭菜里下了慢性毒药，以此来相威胁，林雍才不得不听从我的命令。”
　　你怒道：“你真卑鄙！”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杨怀让笑了笑，说道。
　　“那李知欢这个身份又是怎么回事？”你不解道。
　　杨怀让听见你的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滑稽，说道：“两年前，洛都盛传公主李念喜好男色，并在公主府中豢养了惜缘和尚为男宠，人们皆传你对修道之人格外宠爱，于是我便找人将真正的李知欢捆走，借用他道士的身份来接近你。”
　　你没想到，曾经无比荒唐的谣言，竟会让杨怀让信以为真，你特别想笑，可一想到你如今的处境，又把笑意忍了下来。
　　“还有呢？你身上还有什么故事没有告诉我？”你接着问道。
　　“让我想想…”杨怀让稍加思索，便说道：“对了，之前在盛都，你们发现了春风十里就是叶家祖宅时，是我放出了消息，让淮衣提前做好准备，我的本意是让她准备好赴死，可没想到她居然如此莽撞，跑到公主府盗走了玉佩！真是笑话，一枚玉佩而已，我只要让人伪造就行了，她哪有活路可言…”
　　“她…非死不可吗？”你与淮衣非亲非故，对她的死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让你感到不寒而栗的，是眼前这个男人，为了不让你继续追查细作的事情，竟主动出谋划策让你将淮衣逼上绝路。
　　杨怀让反问道：“你说呢？她不死，你会放弃追查吗？”
　　尽管你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可听到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时，你仍是感到心凉…
　　“难怪在盛都调查叶家祖宅的事情时，你总是多加干扰，还屡屡误导我和江仪的调查方向，你做这些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挠我们查到淮衣的身份吧？而且淮衣身份暴露后，也是你提议让桑倚在盛都再休息一晚，为的就是能够提前把我们调查出淮衣身份的消息传回洛都，我说的有错吗？”你追问道。
　　杨怀让坦率地说道：“你说的都没错。还有什么想问的就一并问了吧，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