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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寒绝前景 ...

  •   “殿下快跑。”

      乐阳被人猛地一推,从坡上翻下一片树林。身后箭矢如雨破空而来,射入这片林子,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

      “呃。”

      长箭没入血肉的声音,乐阳捂住胳膊,闷哼一声。

      这片林子很大,刺客一时半会儿探寻不到她的踪迹。

      林深处必有潭,乐阳侧耳,果然听见流水潺潺之声。

      乐阳抬眼,中箭的半边臂膀已被鲜血染红,她挪着步子,想去水潭边清洗清洗自己的伤口。

      林中大树遮天蔽日,乐阳窥不见天光,只能靠水流声来辨别水潭的位置。

      不知道走了多久,乐阳腿脚都已麻木,她口干舌燥地扒开一个草丛,一条涓涓细河终于出现在眼前。

      乐阳重重松了口气,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她拄着剑,一瘸一拐地走向河边。

      她挥剑将多余的箭尾砍去,正欲清洗伤口,却看见河中有人挣扎。像是溺水了。

      乐阳咬咬牙,将剑扔向一旁。纵身一跃河中,朝那人的方向游去。

      忍着手臂中箭的剧痛,乐阳狠狠谴责方才的刺客,这帮王八蛋居然在箭上淬毒?

      乐阳单手结了个漂亮的印,拉着男子的手臂往岸边带。

      好不容易将男子拖上了岸,乐阳见他面色铁青,嘴唇发白。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倒了颗古清丹在他口中,自己也顺便吞了一颗。

      古清丹是她从师门带走的一门奇药,可解百毒,可吊住濒死之人一口气。

      见男子依旧紧闭双眼,乐阳纤细手指掐了个术,点了几个穴位,在他后颈处,轻轻一推。

      男子猛烈地咳嗽了几下,将呛的水都吐了出来,终于睁开了眼。

      “多大点事,人生还那么长,干嘛想不开?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吗?”

      男子面上有了些血色,听到这一连串的追问,他垂下眼,默默说了一句“我没有想不开,是有人推我。”

      ……

      乐阳讪讪咳了两声“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寒绝。”

      他乌发唇白,生的极为漂亮。可似乎身体不太好,像是大病初愈的虚弱,一身青衫极为单薄。

      “寒绝?你家在哪儿?”

      乐阳袖子一挽,露出洁白如玉的手腕。扶光剑化为一道金光,隐入眉心。

      寒绝并无过多惊讶,他看着乐阳,目光中几多疑惑。

      乐阳打了个哈哈“哎呀,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得报答报答我,带我去你家歇个脚。”

      寒绝看着她,她的身上怎么是亮亮的?不像旁的东西,黑白一片。

      为什么会这样呢?

      寒绝在前头带路,乐阳跟在身后,眉心紧皱,冷汗涔涔。

      她再不拔这箭,胳膊就要废了。

      所幸没用多少脚程,乐阳站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破烂的茅草屋。

      这……

      扛得住狂风吗?遮得住骤雨吗?

      不过好歹有个歇脚的地方便好,乐阳转头“你父母呢?”

      寒绝平静回答“都死光了。”

      ……

      乐阳忍不住拍打自己的嘴,李乐阳,你真该死啊你!

      乐阳暗戳戳瞥他脸色,没看见有任何悲伤的情绪。于是便开口“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可以劳你打盆清水吗?”

      寒绝没动。

      乐阳见状,像模像样的擦泪“呜呜呜,胳膊好疼。再不拔箭手臂不会断掉吧呜呜呜。”

      她好会装可怜……

      寒绝这样想,于是沉默着去打水了。

      寒冬腊月,茅草屋外大雪纷飞,寒绝烧好热水,见她出神地看着窗外。

      “水来了。”

      乐阳咬住一根小木棍,轻轻握住箭身,微微攥紧,用力一拔,血流如注。

      寒绝将帕子递给她,乐阳将木棍吐了,接过帕子捂住肩。

      寒绝寻了些柴生了火,端了碗清粥给乐阳。

      乐阳眼睛一亮“给我的?”

      见寒绝点头,乐阳接过喝了两口,眼睛更亮了。她含糊不清称赞道“哇,好,这个好好吃。从来没喝过这么香的清粥!!!”

      寒绝看她三四口喝完一碗粥,有些呆住。然而乐阳捧着碗蹲在他面前,眸光亮晶晶的。

      意思在说,还有吗?

      寒绝忍不住道“你还是很饿吗?方才那是最后一点米。你再忍忍,我明日去抓鱼。”

      乐阳舔舔嘴角,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最后一点米给我吃了,你怎么办?你今天就是为了抓鱼,才被人推下水的吗?”

      寒绝声音沙哑“我不饿。”

      乐阳眼眶热热的,真是个好心人。她拍了一下寒绝的肩膀,又拍拍自己的心口。

      豪云壮志道“放心,以后有我保护你。不过你做饭真是有天分呐,一碗清粥能做的这么香!感觉我一顿能吃八碗!!”

      她像个小话篓,一打开便没个尽头。

      寒绝偏头,打量着她的脸。

      面似桃花,眉若远山;口若含丹,长睫微垂。眼尾下方有颗小小的红痣。

      寒绝忍不住环视四周,世界在他眼中仍旧覆上一层灰白。只有她,是唯一明亮的色彩。

      寒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衣裙,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颜色。于是开口询问“你的裙衫,是什么颜色的?”

      乐阳疑惑,扯了扯裙角“蓝色啊,你怎么了?”

      寒绝沉默片刻“其他东西都是黑白的,只有你是亮的。”

      ……

      乐阳又咬牙偏头打自己嘴巴,李乐阳,你是有让人尴尬的本事在的。你说的哪里是话啊?你分明是在吐刀子啊你!

      寒绝真是太命苦了!“乐阳怜悯的看向他,握住他的手臂“放心,以后每天我都告诉你我穿的什么颜色衣裙。”

      寒绝看不懂她眼里的怜悯,他点点头,心里有些雀跃。

      乐阳觉得身子暖了许多,一暖和,她就打瞌睡。于是她打了个哈欠靠着墙,很快睡着了。

      寒绝看她睡的香甜,终于忍不住起身摸摸乐阳的头。

      彩色的,摸一下。

      而乐阳自然不知寒绝所为,又梦见她与师父宗主拜别之时。

      “弟子今日拜别,必当铭记宗主和师父的教诲,生莫敢忘。”

      “乐阳,你仙姿极佳,根骨更非常人能比。若你继续留在星寒门,定能修道通途,飞升成仙。”

      乐阳双手交叠“弟子不成仙。”

      她此生志愿,行走世间,除恶行善。可她毕竟是父皇的女儿,她欠了父皇孝道,自当事事奉顺于父膝下。

      宗主重重叹口气,如此天资出众的弟子。真是可惜,他望向主殿禁闭的大门。

      门主,想必也是舍不得这个弟子的吧。

      乐阳又磕了两个头,将手里的扶光扇奉上“弟子自十岁起入星寒门,得宗主师父教诲;得同门爱护。此等大恩,弟子来世必结草衔环以报。”

      宗主正想开口,正殿大门缓缓打开。走出的年轻男子不过二十有三的年龄,周身却剑气缭绕。一双皂色锦靴停在乐阳面前。

      男子眼尾细长,分明生得一双薄情眼,却在扶乐阳起身之时微微含情,一头乌黑的长发用银簪挽起,着的是广袖流云袍,端的是淡然和尊贵。

      此人正是星寒门的门主卿兰,便是在三界之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卿兰在她手中的扶光扇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向她的脸。恍然间,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人。

      “乐阳,你既无意仙缘,我们也不便强留。扶光扇是你拜师时我赠你的,就算你如今离开星寒门,也永远是我唯一的弟子。无需觉得愧对于我,更无需愧对星寒门。”

      卿兰顿了顿,才又开口“日后……你若得空,可否回来看看师父?你知道的,师父……还是习惯你在身边的。”

      乐阳眼中泪光闪烁,她隐了扶光,双手叠在身前又拜了一拜“弟子一定会回来的,弟子不在身前侍奉的日子,师父珍重。”

      她背过身,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卿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长大了。虽然容貌不同,却总能在许多瞬间与他记忆中的那人重叠。

      卿兰心里泛起苦涩,慢慢开始疼了起来。

      他一生遵循大道,修炼顺遂,难逢敌手。

      心之所系,恰恰每一次都与他失之交臂。

      而后,在他的视线里。

      只有她逐渐远去的背影。

      “你说什么?!”孝惠帝将折子挥在地上,殿内跪着的内侍将头埋得更低。

      “什么叫失踪了?还受了伤?朕让你们去接人,你们就是这样办事。来仪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十个脑袋都不够掉。”

      孝惠帝大怒,若不是小七命中有大劫,他怎会忍心让小七远走异乡。

      如今早过了外缚之年,劫数想必已过,他这才遣人去接小七回来。未曾想途中遭此大祸,回禀之人言明刺客完全是冲着小七去的,能对小七行踪了如指掌的人……

      孝惠帝心下一沉,目光往殿内一扫,怒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找!帝姬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阵要了你们的命!”

      “是!”

      孝惠帝无力地抵住额头,眉间难掩愁绪。只盼着小七千万不要出事。

      贴身内侍王庆见状,谄笑着上前“陛下息怒,帝姬是天降福星,定会平安无事。”

      他跟随陛下已久,自然知道此刻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陛下可要去见见宸贵妃?”

      孝惠帝垂眸,摇摇头“不去了,小七生死未卜。朕不知以何颜面见她,若是阿绛知道女儿下落不明,不知如何伤心。”

      王庆淡笑着,退了下去。

      “大帝姬,您要见陛下?”王庆拦住李明香,拂尘一甩“帝姬,恕老奴僭越,陛下如今谁也不见。”

      李明香从丫鬟手中接过食盒,脸上笑容依旧得体“公公,可否劳您将这点心送去,若是能解父皇之忧,也是儿臣尽尽孝道。”

      王庆不动声色,朝旁边的小太监打了个颜色“帝姬折煞老奴了,陛下若是知道,定会高兴。”

      李明香欠了欠身,在她转身后,王庆目光厌恶地看向那盒点心,抬抬下巴,让人丢开。

      一个下贱婢女所生,不知在他面前摆几分的主子架子。

      李明香并不知道这些,旁边的贴身丫鬟附耳道“殿下,奴婢听人说,陛下今日在承德殿发了好大的火,似是……”

      丫鬟眼珠一转不说话了。

      李明香秀气的眉头微紧“怎么了?”

      丫鬟岁忆这才继续说“似是来仪帝姬要回来了。”

      李明香轻舒一口气,淡笑着开口“这是好事,妹妹能回来父皇和宸贵妃定会高兴,为何发火?”

      岁忆小脸一皱,愤愤不平“殿下真是心好,之前来仪帝姬在宫中时,便时时压着您,什么好东西都在她那处。她若是回来了,哪里还有您的位置?!”

      “住口!”李明香怒极,给了岁忆一巴掌,身旁几个丫鬟忙跟着跪下喊道“殿下息怒!”

      “乐阳离宫三年,我虽与她并非一母所生,可却胜似亲姐妹。何况她助我良多,你莫要胡说!”

      李明香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气得不行。

      岁忆连忙磕头认错“殿下息怒,是奴婢口无遮拦!”

      她跟随殿下多年,哪里见过殿下这般生气?

      李明香理了理袖口,她将岁忆扶起来“这般以下犯上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岁忆头埋的更低“是,奴婢谨记。”

      李明香心疼地抚上岁忆的脸

      “这宫中人多口杂我知你一心为我着想,可你方才那番话若是被有心之人传到父皇和贵妃娘娘那里,我护不住自己更护不住你。”

      岁忆点点头“是。”

      她乖顺地扶着李明香,心中又不动声色地将来仪帝姬记恨上几分。

      若非来仪帝姬,自家殿下何须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李明香眸光低垂,袖中的手指攥得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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