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结束这场闹剧[西幻]》坎德拉李

66、古迹迷踪（三）

　　那古精灵鬼魂说着凯拉听不懂的精灵语言，堵在藏书室的门口，不准她们通过，却没有半点进攻的意思。

　　格洛丽亚却在听到他说的话后，稍稍放松了一些，用精灵语与他交流了起来。凯拉则依然保持着随时开打的姿势，依然不敢有一丝松懈，万一谈崩了还能有一线生机。

　　短暂的交流过去后，古精灵鬼魂摇了摇头，手中飞出一个火球。凯拉向前一步举盾挡在格洛丽亚的前面，火球扑在雪龙鳞制的盾牌上，化烟熄灭了。

　　“他跟你说啥了你跟他又说啥了？”凯拉一边举盾挡魔法，一边忍不住问。
　　格洛丽亚向着古精灵鬼魂的方向射出一支箭矢：“能活下来就告诉你！”

　　弩弓里的箭矢飞出，从古精灵鬼魂的肩膀贯穿过去，被破坏的地方就像玻璃碎了一样，灵体的碎片四处散落。
　　凯拉从这支箭矢造成的破坏里找到了对付灵体的突破点，她举起手上的单手剑，用雪龙鳞盾挡下了又一道闪电，细长的箭身在古精灵鬼魂的咽喉处造成了一次暴击。

　　整个灵体都碎掉了，碎玻璃般的灵体碎片四散掉落，又渐渐消失。遗迹藏书室的地面上只剩下了一副泛黄的画卷——是从古精灵鬼魂的身上掉出来的。

　　凯拉的心里“咯噔”一下，鬼使神差地捡起了地上的画卷。
　　画卷中画着一位穿着古代样式的淡粉色长袍的人类少女，她有一头暗金色的、很长的头发，面容与凯拉有几分相似，但更加柔美可爱，体态则瘦小得有一些现代精灵的感觉——但她就是个人类，无论是耳朵还是面相，都是人类的样子。

　　“Melgela doni vil Lilia.”
　　凯拉只看得懂莉莉娅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念出了画卷里的这句话。

　　格洛丽亚定睛一看，习惯性地解读了起来：“这是精灵语，‘弥尔吉拉致莉莉娅’。弥尔吉拉（Melgela）在精灵语中是‘悲伤’的意思，远古精灵的文明似乎并不忌讳带有负面含义的名字，反而觉得这样的名字更有艺术感。”

　　“这样啊……”凯拉心情复杂，原来那家伙叫弥尔吉拉。
　　古怪的、并不好听的名字，不过精灵的名字本来就都又怪又不好听。

　　凯拉盯着画卷又看了半晌，这才将它卷了回去塞进了格洛丽亚的背包里：“拿着吧，说不定还能研究一下艾尔门特时代的美术呢？对了，弥尔吉拉跟你说了什么？”

　　格洛丽亚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他跟我说这些文献不能被不值得的种族得到，哪怕只是其中极小的一部分。我就跟他说我只是想让这段历史能稍微清晰一点，然后他就说他们的时代不需要被后世了解。”

　　“那些古精灵都是很骄傲的，为他们的文明骄傲，为他们的存在骄傲。越是研究那段历史，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格洛丽亚这样说时，语气中隐隐能听出一丝赞许。

　　凯拉稍稍偏过头去，她在想她要不要告诉格洛丽亚她在幻境中见过的那个话很多的古精灵就是弥尔吉拉，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

　　“我突然想到，海对面的异教是不是相信生死轮回的说法？”在走出藏书室时，凯拉鬼使神差地这么问。
　　格洛丽亚伸了个懒腰：“怎么突然对海对面的异教感兴趣了？”

　　凯拉愣了一愣：“没什么。”
　　随后却又说：“我只是在想，如果创世神对精灵信魔鬼的惩戒是文明消失，接连不断的饥荒是不是也是创世神对海域另一端的那些异教徒的惩戒呢？”

　　这当然只是对她的鬼使神差下突然提出的奇怪问题的借口。

　　格洛丽亚本想当没听到的，结果还是被气到了：“你以为塔勒维尔就没有发生过饥荒吗？只是教会会把从贵族和富人那里坑来的钱换成粮食用来接济贫困地区的人们，才不至于形成饿出人命的饥荒而已。”

　　凯拉吐了吐舌头，拼命掩饰尴尬：“好了好了我们快跑吧，这座遗迹到处都是古怪，一会儿再来只古精灵鬼魂就麻烦……了？”

　　她一转身就看到了一大堆死气沉沉的古精灵鬼魂围着她们，而且个个都是上回来遗迹时见过的熟面孔。
　　他们难道不是永生的吗？怎么上回都有影子，这回就没影子了？

　　领头的古精灵祭司莫瑞尔维诺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这不奇怪，你们是在艾尔门诺时代结束后，唯一一群经历了完整古老仪式却没有崩溃发狂的一群冒险者。”

　　“你们这种能够完成古老仪式而不发狂的来访者，就是瑟勒尔墨神殿命定的终结者。”

　　“按照古老的约定，当完成古老仪式而不发狂的来访者离开后，维持神殿与守望者肉身存续的魔法就会失效，守望者将会获得永恒的宁静，只留下没有意识的残影，除非——”
　　莫瑞尔维诺的脸上显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除非破除了古老魔法的来访者执意回访，那么就会将守望者的残影唤醒为幽灵，从沉睡中再度醒来的守望者就只能作为幽灵永远徘徊于凡世。”

　　“所以现在的你们遇到现在的我们，是回访的那一瞬就注定了的。”

　　格洛丽亚越听越汗流浃背，凯拉已经把剑盾再次举起来了。

　　莫瑞尔维诺瞥了凯拉一眼：“你跟让弥尔吉拉那家伙一直忘不掉的人类是很像，不过你并不是她。”
　　凯拉也开始汗流浃背了：“这个我知道……”

　　莫瑞尔维诺的表情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她举起法杖，说：“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留下那三本文献，文献以外的任何东西都可以随意带走；要么永远留在这里，成为和我们一样的永困于神殿的囚徒。”

　　“不行。”格洛丽亚只得举起了弩弓，“我两次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历史的真相。”

　　莫瑞尔维诺冷笑一声，说：“即使让艾尔门诺的历史永远消失在时间里，也比让不值得的族裔知道要更好。”

　　凯拉正想举盾防御，但莫瑞尔维诺却并没有袭击她们，黑发的古精灵祭司将法杖举过头顶，一道闪电飞向神殿的穹顶。

　　“快跑！”格洛丽亚反应更快一些，大喊一声后拍了凯拉一下就往外跑去。
　　凯拉一边喊着“我不用你拍那一下也知道要跑”一边跟着格洛丽亚往神殿遗迹外开始逃命。

　　*

　　两个倒霉蛋刚刚跑出神殿大门的时候，一直在晃动着、掉落着石料横梁的神殿遗迹，就此轰然倒塌。

　　“我就知道离别是暂时的。”口音奇怪、嗓音熟悉的通用语却在此时飘到了凯拉的耳边，“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
　　正在扶着膝盖喘气的凯拉猛地抬头，四顾却无其他人，只能看到另一个正扶着膝盖喘气的倒霉蛋格洛丽亚。

　　“你有听到什么吗？”凯拉捡起为了扶着膝盖喘气所以刚刚逃出神殿遗迹就丢在了地上的剑和盾，拿剑的手，微微颤抖。

　　格洛丽亚顺好了气，慢慢拿起刚从神殿遗迹逃出来时为了能扶着膝盖喘气就丢在了地上的弩，才说：“并没有，你是被吓傻了还是累傻了？”

　　凯拉把剑收进鞘里，将盾背回背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或许我们可以把那幅画烧掉？”
　　格洛丽亚感到奇怪：“怎么又要烧掉了？”

　　凯拉真的快哭了：“别问了，烧掉吧。”

　　格洛丽亚从背包中拿出那副牛皮纸的画卷，却惊讶地发现那张画卷里除了原本的金发人类少女外，又多了一个黑发的古精灵。
　　那古精灵与弥尔吉拉长得一模一样……不如说那就是弥尔吉拉。

　　凯拉不是胆小鬼，但面对怪力乱神的事时还是会慌，尤其那鬼魂要纠缠的人似乎是她。
　　她双手颤抖着从背包里翻出打火石，将画卷丢在附近的一块大石头上并点燃，直到确定整张画都化灰之后，才拿盾牌扑灭了余火。

　　“走吧，回营地去。”凯拉这样说时，声音还在颤抖。
　　格洛丽亚全程都在静静地看着，若有所思。

　　*

　　总算赶在天黑前扎好了帐篷做好了难吃但适合荒野求生的晚餐后，格洛丽亚突然说：“明天天亮了再去河边洗锅碗吧……一会儿你或许需要翻一翻你的背包。我负责前半夜的守夜，你先休息。”

　　凯拉端碗的手在微微颤抖。

　　格洛丽亚又补了一刀：“你说你听到了奇怪的话时，我还以为你要么被累傻了要么被吓傻了，直到我发现那张牛皮卷上的画变得不一样了。”

　　胡乱吃掉了难吃但适合荒野求生的晚餐后，凯拉提心吊胆地一翻背包——果然，她的背包里多了一张牛皮卷。
　　凯拉最终还是没打开那张牛皮卷。

　　*

　　虽然是私自行动，但格洛丽亚竟然从公认危险度极高的遗迹里薅出了三本考古价值更高的文献，所以就算作为委派修女失了大职，辛西娅公主依然愿意让她继续为王室工作，而女王伊迪斯对这样的小事一直都不太有所谓。

　　骑士团的团长虽然对凯拉的请假理由感到不满，但听说她护送的学者带回了价值极高的历史文献后，也打消了揍她一顿的念头。

　　*

　　那张莫名其妙回来了牛皮卷一直放在凯拉的背包里，凯拉没有再烧掉它，但也没再打开过。

　　逃出遗迹时在她耳边想起的声音也再没出现过了，但凯拉总是会在某一个瞬间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窥视着，但回头一看，她的背后其实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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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古精灵的起床气可是很重的（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