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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符铃但响,冤清枉散 ...

  •   轻松推开门的霍殷则是看看门,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面上好似有些愣怔,实则一边用余光偷瞄姜苡一边心中暗道:本想着方才那不过一只小鬼或许认不出他的身份才答应的……

      倒是提前想到了它会怕,可没想到它会这么怕啊!看来真是来人间久了,忘了阎罗王的气息对鬼有着天生的压迫感和威慑力。怎么办怎么办,不会被怀疑吧……

      对他心里的波涛汹涌一无所知的姜苡已经走上前,越过霍殷先一步进了门。

      反应过来的刘守年也冲上去跟在她后面进了门。

      这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院子,唯一有些不同的是院中的空气弥漫着浓厚的药味儿。院中架着一只陶罐,罐中还留有残余的药渣,旁边摆着一方石桌,三两只石椅散乱的躺倒在地上,像是曾有人在此处推搡所致。

      正对院门的地方是一间小小的卧房,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从里面冲出来,一边伸出双臂拦在众人面前一边叫嚷着:“滚!不是他做的!你们快滚!”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又从房中冲出一个身影,从后面搂住了女人,“钰儿!钰儿你冷静些!”

      姜苡歪头打量着那个女人,正是方才使寻人术时她看到的那个孕妇。

      看来刘轩确实来过这。

      听了二人的话,刘守年有些不详的预感,他开口,声音有些颤抖,“轩儿呢,你们把轩儿怎么了。”

      女人挣开男人的怀抱,走向刘守年,然后扶着大大的肚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着哀求:“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子英吧。”

      杜子英走到女人身旁跪下,搂住妻子张钰的肩膀,对刘守年说道:“刘轩是我杀的,和钰儿没有关系,那个混蛋死有余辜,但是我杀了人,后果我会承担,你把我抓去官府吧。”

      闻言,张钰倒在杜子英怀里,搂着肚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无力的捶打着杜子英,“你这个傻子!傻子!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啊……孩子呜呜呜……”

      二人是情深意切落难鸳鸯,刘守年却是气急攻心,两眼一黑,不可置信的退后半步。右手死死的捂住胸口,极速的喘息着,缓过气后,伸手就要去揪杜子英的衣领。

      不想他刚一伸出手,顿时,阴风狂起,树叶翻飞,煎药的陶罐被吹的当啷作响,然后砰地一声炸裂开来,陶片四溅。

      正坐在石桌旁看的津津有味的姜苡微微勾唇。

      来了!

      她两指掐住云肩上垂下的琉璃珠捏碎,随着珠子破裂一纸黄符飞出,精准的贴到了刘守年额间。

      刘守年当即就被定住,他惊恐的想要反抗,四肢却好似有千斤重,丝毫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下一秒空中乌云密布,一片黑压压的烟笼罩了整个院子,阳光被尽数挡住,不过片刻之间,院子仿佛独自进入了冬夜,又黑又冷。院门啪的一声紧紧合上,彻底隔绝了门外的视线。

      与方才不同,若说方才只有姜苡二人能看见那院子周围的暗流涌动,此番众人倒是都看见了这怪异的一幕。

      围在外面看热闹的路人街坊皆是心下一惊,拔腿就跑,生怕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

      最终一哄而散。

      院中众人在一片漆黑中面面相觑,顿时警惕起来。

      杜子英和张钰夫妇面色苍白,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而刘守年则是被姜苡丢出的定身符定住,只有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满是惊恐。

      唯有霍殷默默站在门口,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忽然,一点光亮打破了无边的黑暗,众人目光不由落向光源,只见姜苡手中捏着一炷香静静立在黑暗中。

      火光越燃越亮,院中阴风阵阵,那火光却丝毫不动,好似隔绝了四周的空气。

      此香名为返魂香,顾名思义,便是要将徘徊在凡间不愿投胎转世的怨鬼从黑暗中拖回现世,以人形重现人间。

      未化形者得以凝形,藏匿者则无处遁形。

      返魂香的火光蔓延开来,黑暗仿佛被看不见的怪物吞噬了,院子逐渐重回光明。

      最终,返魂香燃尽,黑雾尽散。

      “别躲了。”姜苡开口,不知在和谁说话。

      一个老媪在杜子英身后逐渐显现,头发花白,老态龙钟,浑身上下散发着黑烟。

      正是方才那双鬼眼的主人。

      这人刚死不久,生前良善质朴,未曾做过恶业,死后本当顺利通过阎王殿的审判,下一世会投入一个好人家。

      但可惜死前执念未消,宁愿放弃去地府投胎转世的机会也要化作孤魂野鬼留在人间,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方才却还伤了人,只怕要被发配至阎王殿下的十殿阎罗处受刑了。

      想到这,姜苡眉尾微扬,眉眼间流露出些许不耐。

      果然,人就是蠢。

      姜苡继续打量着那老妇,只见她身上并无伤痕,看来并非被人残害致死,不过身形瘦削,又重病缠身,想必是病死的。

      等等……

      姜苡眼神一变,看着老妇的双眸微眯。

      吓死的?

      呵,怪了,即便是意外离世,这个年纪的老妇也很少有执念深到化作怨鬼不愿转世的。

      “你不愿意走,是因为他?”姜苡用下巴点点不明所以的杜子英。

      那老媪并未回答,从出现的那一刻起,目光就只落在一个人身上。

      她抬起枯瘦的手放在了杜子英头顶,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周身的黑气好似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将杜子英轻轻环住。

      儿啊,让娘再抱抱你。

      她的嘴一开一合,却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感受到头顶传来熟悉的温度,跪坐在地上的杜子英一愣,“娘……”,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他飞快的仰头看向身后。

      “娘?……娘!”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扭过身要扑上去抱杜母的腿。

      却不想双手径直穿过了杜母的身体,彻底扑了个空。

      杜子英看着自己的双手愣了半晌,最终无力的扑倒在地,将脸深深埋在土里,喉中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娘……孩儿对不起您……”

      哎,儿……我的儿……

      杜母看着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褶皱布满眼角,那双眼睛分明同方才门中的鬼眼一模一样,却又截然不同。

      此时她不再是方才那个击飞两个青年的怨鬼,不再是死气缭绕的魂魄,而是一个母亲,只是一个母亲。

      姜苡挥挥手,一息之间,其他人都消失了,整个院子只剩下她和杜母两人。

      “该走了。”姜苡道。

      杜母却呆呆立在原地,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有些痴傻地不断重复道:
      “我儿子被人欺负了……”
      “我儿子被人欺负了……”
      ……

      眼看她周身的黑气越来越盛,显然已经陷入自己的执念无法自拔。

      姜苡也不再同她说话,而是取下腰间坠着的银铃微微晃动,那只一直动而不响此刻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而后姜苡朱唇轻启:

      “怨生鬼,邪生祟,符铃但响,冤清枉散,可与鬼界通!”

      随着她念咒的声音,金光乍现,将杜母笼罩其中。待那道金光消失时,杜母也消失不见了。

      而原本围绕在杜母周身的黑气悄然钻进了姜苡体内。

      在没有任何人注意的角落,霍殷捕捉到了那黑气的去向,疑惑地皱了皱眉。

      下一秒,院中众人重新出现,姜苡走上前取下刘守年额上的符篆,那符纸被揭下的瞬间便化作一缕青烟随风飘散了。

      刘守年这才觉得束缚手脚的重量顿时消失,胸膛也不再被千斤重的巨石压着,如溺水者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缓过劲来后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杜子英就要同他算账,姜苡立在二人中间,一双眼睛古井无波的盯着刘守年,“刘轩不是他杀的。”

      说完也不加以解释,毫不在意她这句轻飘飘的话在众人耳中的分量,慢悠悠的走回石桌旁坐下了。

      这话无异于一道惊雷劈在众人心中,就连当事者的杜子英和张钰二人也一齐瞪大了双眼盯着她。

      “这……这怎么可能呢……”杜子英不可置信的道。怀里的张钰则是死死攥着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话。

      姜苡挑眉看向杜子英,有意思,看来他确实以为自己是杀害刘轩的凶手。

      不过……无论他们在这儿发生了什么,刘轩的死,都与杜子英无关。

      在这个院子里死的,只有杜子英的母亲。

      姜苡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噤声。”

      “是,阿姐。”

      噤声应声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只毛笔点在杜子英眉心,而后虚空画了几笔,隐约好似几个小人模样,而后一张黄符纸从袖中飞出。

      只见那符纸在空中无限延伸放大,直至将众人包围在其中。而他方才虚空画的小人跃然纸上,生出血肉骨骼,如真人一般活灵活现。

      众人仔细辨认那纸人的模样,而后皆是一惊。

      那小人正是杜子英与刘轩二人。

      噤声稚嫩的童声自虚空中传来,“这是我从杜公子脑中抽取的记忆,诸位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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