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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火烧流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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皙丞相之女——皙沄被禁,皙家便也不会坐视不理,这一日注定峥嵘。
皙沄呆滞的坐于地面,背靠在床榻。她的目光虽平静却有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毒蛇一般的目光,忿恨地注视着赤轮平地高升。
皙沄被贬为庶人的消息,昨夜就已传至皙丞相——皙宇若耳中。卯初之时,皙丞相来不及添腹就匆匆赶往宫中。
虽已至陛下的养心殿,却被鸣修竹拒之殿外,守殿的侍卫称道:“陛下还未起身,请皙丞相在此等候。”
皙宇若虽气急,但又无可奈何。谁叫他是臣,殿中之人为君。
其在殿外候了一个时辰,却还未见鸣修竹的身影,焦灼的来回踱步,时不时的朝门口望去。
又过了一柱香,终于听见一声“吱——”的响音,只见殿门缓缓敞开。
开门的奴婢,弯腰曲体:“见过丞相,陛下召见!”
皙宇若愤恨的夺门而入时,朝那奴婢瞥了一眼,冷哼出声,长袖一甩才大步离去。
进入书房,只见鸣修竹外身只披了一件绣有金丝龙纹的墨色斗篷,单手支着脑袋,威严而又闲散的坐于书案前。
其见到鸣修竹双膝跪地扣拜,略显急促:“见过陛下!”
“爱卿平身!”
鸣修竹说罢,皙宇若即抬头起身。
“不知爱卿如此心切,所为何事?”
其明知故问,戏谑的看着皙宇若。
“不知陛下为何如此?”
鸣修竹继续装傻充愣:“皙丞相所指何事?”
皙宇若忿恨,却又不得不对其保持着恭顺的态度:“陛下贵人多忘事,卑臣来此是为我那小女之事……”
其故作姿态:“噢~皙丞相不提及,朕都快忘记此事了!”
鸣修竹言罢,便在心中窃笑。上扬的嘴角,很快消逝不见。
【忘记?可恶至极!竟如此轻视我皙家!】
鸣修竹的一番轻言轻语,成功激起皙宇若的恨意。
“陛下,请看在微臣多年为陛下效忠的份上,饶恕小女。给她,给皙家一次机会!”
“臣恳求陛下开恩!!”
说罢,又跪地扣起首来。
“皙丞相真是好福气,前有犬子欺辱朕的皇儿,后有千金诬陷朕的妃嫔!”
“让朕开恩?皙丞相这是想踩在朕的头上撒野啊!!”
鸣修竹的语气尽显冷冽,仅用几句话,就给了皙宇若当头一棒。
“臣不敢,臣不是这个意思!”
皙宇若即便再骄横,此时却也变得胆战心惊。
“那你是何意?是觉得朕很好欺负?!”
鸣修竹继续咄咄道,使其难以招架。
皙宇若敢怨而不敢言,只能惶恐的愣着。
鸣修竹不想多言,起身离去之时,余光凛冽的看着他,威胁似得说道:“皙丞相请回吧!朕……不想再听到有人议论此事!”
“是……”
皙宇若手紧攥成拳,忍着怒气,生硬的挤出一个字。
鸣修竹离去后,其带着一身戾气离开了皇城。
今日休沐,不用上朝,而鸣渝之却还要苦练武术,鸣修竹闲来无事便去了箭亭。
远远便瞧见身着红衣的鸣渝之,在武场挥舞着肢体。
场中练习的将士正要作揖行礼,却被他挥手示意阻断。
其径直走向凉席,沏了盏茶凝视着鸣渝之。
鸣修竹几盏茶下肚,才见鸣渝之往这边走来。
跟随其后的太傅见到皇上作揖道:“臣见过陛下!”
可鸣渝之却旁若无人的拿起茶壶沏了盏茶,一饮而尽。
喝罢,目光却与鸣修竹碰到:“老……父皇!”
鸣渝之习惯性的要喊“老爷子”,记起旁边有他人,赶忙改囗。
鸣渝之对立而坐,斟酌着茶:“您怎么来了?”
鸣修竹眉眼含笑:“来探探你功练得如何!”
“哦!?现在我的能力遇到险境只能做到自救哦!!”
鸣渝之手抚在茶案,往前凑了凑,戏说道。
鸣修竹莞尔一笑:“能保护好自己就行!”
鸣渝之无趣的退回了身子。
“阿之都已年方十三,不如今后独自居住,父皇赐你太子殿!”
“……”
“我一个人住?”
鸣渝之一番话,不知该如何说他是好。
鸣修竹见他如此轻薄于自己所在的地位,很是不悦:“朕……有几个太子!很多?”
鸣渝之见鸣修竹变了脸色,识趣道:“我应了便是!开个玩笑而已,生什么气嘛!真是!”
鸣渝之端起茶盏掩饰着自己躲闪的目光。
鸣修竹眼神犀利,冷冽道:“你是太子,将来要担起一国之重任,如此散漫对待,迟早吃亏!”
“往后给朕端正态度,摆正自己的位置!”
鸣渝之被一向同样漫不经心的鸣修竹,突然一本正经的态度震慑,慌措道:“知道了、知道了!!”
鸣渝之将最后一盏茶饮尽,起身离去时,却被鸣修竹拦住:“去哪儿?”
鸣渝之停足回首:“去收拾东西!”
“不用了,想要什么服饰!命内务府的人重做便好!”
鸣渝之气急,走上前拍案高亢:“我不要!!那些衣物是我最喜爱的几套!还有我的一些小玩意儿,是珍藏!”
“……”
“行,给朕待这儿好好跟着太傅练武!”
“你那些破烂玩意儿朕会命人,全部送往太子殿!”
鸣修竹起身便要离去,鸣渝之在身后大喊:“那不是破烂!!”
【我这生了个什么玩意儿!也不闲会被他人嘲笑!】
鸣修竹抚额摇首讥笑出声,暗自嘲讽。
*
转眼,鸣修竹已行至凤华殿,与凤雨桐一齐命人收拾着鸣渝之的衣物。
鸣修竹将方才的事与凤雨桐说道:“他啊!竟在那么多人面前大喊,那不是破烂~我当时真的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凤雨桐掩面而笑:“噗哈哈哈……你们两个就好像长不大的孩子一般!”
鸣修竹看了看鸣渝之的书案,摆了好多东西,琉璃珠、滚灯、玉笛、玄铁剑……
“这……还有夜明珠!!把夜明珠当玩意儿?”
“可真行!带走带走,都带走!”
少顷,鸣渝之寝室中的所有东西被“洗劫一空”,送至太子殿陈设整齐,太子殿也在此间被再次洒扫擦洗了一遍。
*
鸣修竹回到养心殿,命人唤来了鸣稚栖。
“七皇子请进!”
一奴婢往殿中伸手说道。
鸣稚栖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养心殿,便好奇的四处打量。
“别看了,进来!”
书房中传来鸣修竹的声音。
鸣稚栖赶忙进到室中,作揖道:“儿臣见过父皇!”
批阅奏章的鸣修竹,停笔抬眸:“栖儿近来可好?”
“谢父皇关心,儿臣很好!”
鸣修竹开门见山:“父皇赐你一影卫,往后听命于你,护你周全!”
鸣稚栖惊讶之间,有一个身穿墨色紧袖长袍,绸缎般的墨发仅用发带高高束起的人从外走入。
那人拱手单膝跪地:“见过陛下,七殿下!”
其一双炯炯有神的赤瞳,仿若深不见底的深渊,让人难以看透。声如洪钟却又温和,面庞如少年一般明媚俊郎。
“他名唤渊!”
鸣修竹说道。
又对渊嘱咐:“往后他便是你的主人,护他周全便是你往后的使命!你要寸步不离的跟随他左右!”
渊允命道:“是,守护主人是卑职的使命!”
鸣修竹摆手示意二人退下,他们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养心殿。
“你就叫一个渊字吗?”鸣稚栖问到身后的渊。
其字正腔圆:“是的!主人!”
“……”
鸣稚栖听到主人二字,只觉得浑身别扭。
温声说道:“渊……你以后不要叫我主人……”
话还未尽,渊续言:“是!主人!”
“……”
“渊,既然就只有一个字,那渊便唤我栖吧!”
“主人,君臣之间,不可逾越!”
鸣稚栖婉言拒绝:“但除了皇兄,就只剩你陪着我,没什么好避讳的!”
渊愣神,望着鸣稚栖的背影,吞吐出一字:“好……”
“渊年方几岁?”
“属下年方十七!”
【十七啊!比皇兄年长四岁……】
正在二人谈话之间,五公主——鸣芸迎面走来。
鸣稚栖作揖行礼:“皇姐!”
鸣芸却无视鸣稚栖,径直朝其身后的渊走去。
渊即刻拱手道:“见过五公主殿下!”
“这长得还挺别致,不如来我身边做事?”
“总比跟着他强!”
鸣芸盯着渊傲慢至极。
鸣稚栖强颜欢笑:“皇姐,他是父皇赐予我的人,不如皇姐去父皇那儿讨一个?”
鸣芸气愤转身,轻蔑的看着他,一只手高举欲要打在鸣稚栖脸宠,鸣稚栖下意识的闭眼侧首。
好一会儿,鸣稚栖没有等到以往的疼痛,便睁眼看去,只见渊抓着鸣芸的手腕。
鸣芸怒发冲冠,面目狰狞:“大胆奴才,竟敢阻拦本公主!!”
渊将其拉至身后,转身挡在鸣稚栖身前:“公主殿下,保护七皇子是卑臣的职责,还请谅解臣的冒犯!”
鸣芸抚摸着被拽疼的手腕,口出粗言恶语:“他这样的人,也就只有同病相怜的奴才才会尽力维护,一样的脏东西!”
“害得皙贵妃入冷宫,你就和你那母妃一样,都是贱胚子!讨人厌的恶心玩意儿!”
“你骂我就骂我,扯着我母妃做什么!!”
一向温顺的鸣稚栖,攥紧着拳头,指尖在肉中留下了深长的印记,疾严厉色。
渊看着生气而又委屈的鸣稚栖,心中隐隐作痛。
在渊看着鸣稚栖发愣时,鸣芸猛得推开渊,重重的打在鸣稚栖的脸上,脸颊顿时变得通红。
正当她要甩出第二掌时,被渊牢牢握住,而后甩开其手腕,一巴掌拍在鸣芸脸颊上。
鸣芸吃惊的瞪向渊,骂道:“卑贱的东西,居然敢打我!!”
“保护七殿下是属下的职责,请见谅!”
“我可是公主殿下,你知道惹我的后果吗?”
渊低头拱手:“失敬,失敬!冒犯公主殿下,是属下的过错!属下做错了事,我向您道歉,不过……公主殿下是不是也应向七殿下致歉呢!”
渊立起身子将鸣芸一步步逼至墙角,单手抵在墙面。
鸣稚栖不想惹是生非,拉住渊的手臂:“渊……算了,我们不要为难女孩子!”
渊有些不悦,对其讲起理来:“女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嘛?是女孩子就要被特殊照顾嘛?对与错还分男女之别?”
鸣稚栖被其气势所震撼,痴痴地望着他。
鸣芸趁着二人争吵,竟偷偷溜走,生怕渊为了鸣稚栖将那一巴掌,双倍奉还!
“属下来之前就听说七皇子为人懦弱,备受欺凌!”
“为何不懂得保护自己?”
渊气愤的质问道。
鸣稚栖侧首眼神闪躲:“我只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
渊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二人便一路沉默的回到流云殿,一人在书房中坐在窗边写着功课。一人躺在房顶上,囗中叼着草根,悠闲的看着无边天际。
*
皙宇若回到丞相府气愤了一天,都没能想出解救之法。
皙夫人责备道:“都说了,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现在好了陷害不成,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这叫我们如何是好啊……”
房中都是两人的叹息声和踱步声。
“我去求其他人,让他们联名上书给陛下,网开一面……现在也就只有如此了……”
皙若宇在求朝臣时,放下了所有的骄傲,他所傲视的在这一刻都被瓦解……
*
皙沄的父母在想着如何救她出牢笼时,她却因仇恨早已丧失了所有理智,打算鱼死网破。
她用自身最后一点钱财买通了守冷宫的侍卫,那侍卫替她传来了她的陪嫁丫鬟——彩儿。
皙沄向门前的彩儿招了招手,示意再靠近些,彩儿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其说道:“彩儿帮我一把——”
彩儿忠言:“小姐您尽管吩咐便是,彩儿一定做到……”
皙沄在其耳边细声说着,只见彩儿不断的点头回应。
“小姐放心,这次就让彩儿陪小姐走一遭——”
说罢,大义凛然的离开了冷宫。
亥时,彩儿便开始了她们的所有计谋。
彩儿威逼利诱另一个宫女,和她一起干这不要命的勾当。
流云殿不像皇后与陛下的寝殿,寻守的侍卫少之又少。
她们将干柴放在寝室周围,浇灌上了烈酒……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彩儿已经打听清楚了所有的状况,她也知晓了渊的存在,且其武艺了得,毕竟是皇帝的暗影卫训练出来的“刽子手”。
彩儿竟命那个宫女来到流云殿,其一本正经的假传陛下懿旨:“七殿下!陛下唤你!”
鸣稚栖疑惑不解:“这么晚……所为何事?”
宫女面不改色:“奴婢也不知,陛下只是命我唤您过去!”
宸昕言劝道:“既然陛下唤你,栖儿便去吧!”
如此,鸣稚栖成功被哄骗,而她真正的目的是以鸣稚栖为诱饵,支走守在暗处的渊。
果真,鸣稚栖才离开流云殿,高处房顶的瓦片便传来声响,只见躲在一旁的彩儿,嘴角勾起一阵阴森的邪笑。
待他们离开良久,彩儿便在木柴上放了一把火,而后匆匆逃离。
火势借着风的力量迅速漫延。
烈焰很快吞没了寝室,熊熊大火烧的房子“噼里啪啦”作响,房屋早已被烧的残破不堪。
宸昕言从梦中惊醒,惊恐的看着这一切,欲哭无泪……
她想冲出寝室,却被大火包围,怎么走都会被火吞噬。
好不容易冒着被烧伤的风险,来到门前,却发现门被从外面牢牢锁死,窗子也不例外。
从远处看,大火燃烧的木头,升起的浓烟,早已入了天际
鸣稚栖二人偶然间的回首才看到这一幕,惊愕的往回跑。
奔于流云殿时,火势都漫延到了整个流云殿,进入殿中都成了问题。若进殿内,随时都有被断裂的房梁砸中的可能。
宫人们只敢拿着水桶往里泼水,可这也只是杯水车薪……
“母妃……母妃还在里面!!”
“母妃——”
“母妃——”
鸣稚栖想起宸昕言本能的往烈火中冲去。
眼看就要冲入宸昕言寝殿中,渊移步上前压制住了冲动的鸣稚栖。
“放开我——我母妃还在里面,她会死的——”
鸣稚栖在渊的怀中,疯了般的抓狂。
渊看着慌到失去理智的鸣稚栖,毫不犹豫的一掌将其打晕,转身交给了一旁的宫人。
起身,找了件斗篷打湿,披在身上。义无反顾的冲进了大火之中。
众人满目担忧的看着他,希望都平安而归。
*
外面的嘈杂声,引得鸣渝之起身寻问:“外面发生了何事?”
“殿下……是流云殿失水了!大家正在救火!”
“流云殿失水?!”
鸣渝之听到【流云殿】失了神,丢下手中的笔朝流云殿奔赴。
【栖儿——】
【栖儿有没有事!】
鸣渝之一路上担忧着鸣稚栖的状况,都忘了挑灯!
这一夜的大火烈到,仿佛连同将鸣渝之的神智一并烧毁了!
“七殿下呢?!”
“谁看到七殿下了?”
鸣渝之看到这烈火,在流云殿外的人群中慌措的喊叫。
“太子殿下……”
突然身后一人唤着鸣渝之,其赶忙转首,看到鸣稚栖躺在其怀中。
鸣渝之连忙接过抱在怀中,寻视他的身体并未发现伤痕,又安心的深深拥入怀里。
鸣渝之自己都未发觉,关于鸣稚栖的任何事都已牵动着他的心绪……
*
大火不断的侵蚀所有,熏得渊连连咳嗽。
渊闪身躲避掉下来的木板,终于在一处地面寻到了晕倒在地,被压在废墟下的宸昕言,赶忙上前将那一堆木头掀起,抱起宸昕言向外走去。
虽说渊与她而言还是个孩子,但渊的力量不容小觑。
渊一脚踹开前面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木门,冲出火场,肩上的斗篷也已被熏得不成样子。
此时鸣修竹等人也已赶到,正巧看到渊从大火中踹门而出的一幕。
他看着其怀中的宸昕言,赶忙命人去请来御医,为他们治疗伤口。
所有人纷纷离流云殿而去,大火也在众宫人的努力中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