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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悲喜交加 ...

  •   夜色深邃,屋中晦暗不明的灯火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

      鸣渝之执笔在纸上一笔一划的诉说着对自己父母的相思之情。

      鸣稚栖乖乖地趴在书案上,看着他的皇兄写家书。

      慈母严父:

      入秋顿凉,幸自摄卫。

      阔别一月有余,甚是想念父皇母后。等待多日,却仍未能等到父皇的一纸书信,叫阿之心寒。

      今日之后便是仲秋,夜深露重,父皇母后务必保重身体。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儿臣恐怕不能及时赶回来陪您二位。

      儿臣听闻民间人户家的孩儿,每逢佳节都会为自己父母准备贺礼。从小到大皆是您二位为儿臣准备贺礼,今后我也要为父皇母后送上儿臣的心意。

      纸短情长,孩儿便不再尽述了,儿臣向您说道说道,我近日所遇的诸般事宜。

      池舟县令——林兆川勾结匪徒祸害无辜百姓,绑架少女四处进行交易。此事在彦淮自是命令禁止的,人人皆知。

      故儿臣先斩后奏,私自罢免了他的县令一职,也对他施以小小的惩戒,给池舟百姓一个交代。

      父皇莫要怪罪,我想即便是您身在此处依旧会这样做,所以请父皇快快派遣新的县令上位。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被拐的少女四散彦淮各地,仅凭我与知府大人的力量,自是无法解救所有人。得亏有各地官府一同协力,那些女子才得以解脱。

      请父皇嘉奖他们,以资鼓励。

      汝子渝之。

      鸣渝之收笔后,拿起书信看了一眼,便仔细卷起来。走出房屋装入了信鸽脚踝处的信筒之中,便放飞了信鸽。

      回屋之时看到鸣稚栖趴在案面上,早已酣然入睡。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缓缓抱起鸣稚栖便让他平躺在自己榻上,还未其盖好了被衾。

      出去时,又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

      每每转身,总能在身后看到渊,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鸣渝之迎上前,拉着渊远离那屋子,才敢放出声音说话,生怕打搅鸣稚栖的好梦。

      他双手抱于胸前,故作姿态道:“你……是不是总偷窥我们?”

      渊蹙眉,一脸无辜地摇着头。

      鸣渝之绕到他的右手边,盯着他,继续追问着:“那为何我每次出来,总能看到你?”

      渊一本正经的直白道:“我是七殿下的护卫,自然是他在哪我便在哪!”

      “你你你你……你!”鸣渝之无言以对,手指着他晃了半天,“你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

      渊:“为何?”

      鸣渝之:“我要有点个人空间。”

      渊:“为何?”

      鸣渝之:“你总守在我房门口,我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渊:“为何?”

      鸣渝之顿时火冒三丈,他的三个机械似的“为何”,让鸣渝之没了想争辩下去的欲望。

      起身便要离开,却被渊阻拦:“殿下要去何处?”

      “去死!”

      “不可!”

      渊每次毫无情绪的回应,令鸣渝之哭笑不得。

      他不耐烦的回头,侧眸睨着渊:“我去吃几碗酒,松懈松懈。”

      “这几天的事,足够让我头大!”

      “别再管我了,行吗?”

      渊无视他的烦躁,继续劝阻道:“殿下年纪尚小,不宜饮酒。”

      鸣渝之更是气恼了,他想和渊堂堂正正的打一架,叫他莫要再管束自己,奈何……打不过。

      渊是在上千人中,厮杀出来的影卫,他那三脚猫功夫,怎能打得赢。

      鸣渝之攥了攥拳头,只能在心中无能狂怒。

      他收了收怒火,强颜欢笑道:“那你陪我去,我只喝一杯。”

      话语间尽显无奈。

      渊装作不情愿地颔首:“那……勉为其难陪你一起吧。”

      他掠过鸣渝之走在前头,而鸣渝之却气愤的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心里无数遍的怒骂【明明就是自己想去,还故作姿态,好似是我求着他去,可恶。】

      【早晚有一天我要狠狠的教训他一顿。】

      二人买回两坛酒,站在院中。两人同时双足一顿,身子腾空跃起,来到屋顶。

      随意坐在瓦砾之上,便把酒对月。

      鸣渝之端起酒坛,豪饮一口后拂手拭去嘴角的酒渍。

      渊也是没了以往的内敛,变得肆意洒脱。

      鸣渝之将酒坛放置一旁,手拄两侧,抬头望月,满怀心事的开口:“渊,等过几日,你们就回宫去吧!恰巧能赶上中秋,每逢这个时候,宫里可热闹了……”

      渊霎然诧异,怔怔地望着他半天,才迟疑道:“什么叫我们?殿下不回去吗?”

      他仰着的身子坐了起来,一手支着膝盖:“如今我们只是巡防了这一处,就遇到这档子事。”

      “其他地方我们还未踏足,更是难以想象百姓经受着怎样的苦难。”

      “所以我想游历四海,想了解百姓之苦,为他们排忧解难。”

      渊垂眸,低声劝阻道:“殿下……可要想清楚了。”他又抬头看向鸣渝之,眼中尽是忧心,“游历江湖,未知的事太多太多,随时会将自己置于险境。”

      “更何况……您是彦淮的储君,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想害您的人,无一不想着将您拉下水。”

      “若您真被灾厄缠身,让陛下如何是好?又让彦淮如何是好?”

      换作平常渊指定不会一口一个“您”的称呼鸣渝之,这次真是在设身处地的为所有人着想。

      鸣渝之低下头,声音沉的都要听不清了:“我知晓……这些事我都有考虑过。”声音一滞,再次说话时,声音洪亮又认真,“可是——如果我连百姓的处境,连他们的苦都未曾了解过,我又怎能心安理得的坐上那个位置。”

      “我岂不是会辜负他们的期望?”

      他眼中的真挚与执着如烈火般,点燃着渊内心深处。

      渊脱离他的目光,长叹一声:“算了……殿下去做您想做的事吧。”

      鸣渝之再度张口,欲想说什么,却被渊抢先一步。

      他乍然回首,眼中是不曾见过的柔情:“殿下我知道了,我会守护好七殿下,等着你平安归来。”

      他的手抚上胸口,眼睛眯起,嘴角含着笑:“殿下也要保护好自己,几年后,我可不想见到断胳膊断腿的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鸣渝之不禁失笑:“我会铭记于心,不会落得个残缺不全的下场。”

      他转眼看着夜空,竟早已没了几颗星辰。

      从屋檐上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地面,离开之时摆手道:“早些歇息吧,明日我们还要去赴宴呢。”

      渊见他进屋关了门,也回到了房舍。

      *

      夜色在悄然间退却,婚期如约而至。

      唐千尘因昨夜太过激动,一夜未眠,今早又早早起身梳洗打扮。

      他身袭绛色婚服,衬得脸色红润了不少。头戴流云三星冠,青丝半绾,长发自然垂在身后,额前几缕发丝垂在脸颊两侧。

      整个人显得俊朗至极。

      他照着镜子,左看看,右望望,还是不放心的反复问着丫鬟:“如何?这套婚服衬得我好是不好看?”

      丫鬟替他整理着婚服褶皱,满脸笑意道:“少爷,比以往还俊俏不少,少夫人见了定会喜欢的不得了。

      另一旁丫鬟附和的打趣道:“少夫人见了,肯定会挪不开眼。”

      “你俩丫头,就知道贫嘴。”
      唐千尘嘴上数落着两个丫鬟,心中却在窃喜,喜欢的不得了。

      几人谈笑间,突然跑来一小厮,气喘吁吁道:“少爷,吉时已到,该去接亲了。”

      唐千尘一听时间到了,照着镜子最后看了一眼,便推门而去。

      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还是如那日一样,十里红妆。

      路上的行人依旧送上祝福,花轿两旁的丫鬟手中拿着喜糖,从唐家开始一路散到了慕家门口。街市两旁的百姓人人手中拿到了不多不少的糖果。

      半个时辰后,迎亲的队伍已来到慕家门口。

      唐千尘一袭红衣骑在马背上等待着,新娘子走出府门的那一刻。他的手紧紧攥着缰绳,手心中都捏了一把汗。

      “新娘子出来了!”
      人群中不知哪来的孩童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唐府门口。

      明明见过她无数次,但是看着她穿着嫁衣朝唐千尘走来时,他的心脏还是漏了一拍。即便看不到她被团扇掩盖的盛装打扮的模样,可还是觉得她美极了。

      她头戴凤冠,身着霞帔,被下人扶着款款走向花轿。

      唐千尘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定格在慕妍筱身上,在她上花轿之时,他的身子扭转了一个方向,看着她坐入花轿中,才转过身子来。

      队伍启程,朝着唐府而去。

      途中,在前骑马的唐千尘偶尔扭转脑袋,妄图瞥见花轿中的慕妍筱,可也却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心爱之人终归是如愿被自己娶进了家门,不会再有旁人阻碍得了他们。

      一整支队伍绕着池舟转了三圈,他们的婚礼叫池舟百姓人人皆知,人人都来观礼。

      这一天如佳节庆典一般热闹,大街小巷传来的都是鞭炮和嘻闹声。

      三个时辰后,队伍停在了唐府门口。

      “落轿!”
      喜婆高呼一声,四位轿夫同时放下轿杠。

      唐家门口被前来贺喜的宾客,围得水泄不通。鸣渝之被挤在最里面,想睹一眼新郎新娘今日的新面目,却怎么也瞧不到。即便是踮起脚来,也无济于事。

      突然,鸣渝之只觉得脚下悬空了,回头望去,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渊竟将鸣渝之抱起,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肩上。

      鸣渝之又羞又恼,捂着脸,小声吼道:“你干什么?放我下来,若是被他们看到了,我还要不要脸了!”

      渊却不以为然:“你不是看不到吗?我这是在帮你!”

      “我一个男子,被你这样,要叫他们误会了,快放我下来。”

      宾客们确实只顾着看两位新人,并未注意到他二人的行为。

      一旁的鸣稚栖,心跳却异常雀跃。那是一股酸楚,才使自己心跳莫名加快。

      他拽了一拽渊的衣袖,低着头沉闷道:“放皇兄下来吧。”

      “不要叫他人看到了。”

      他不抬头是因为自己调整不了情绪,脸色极为难看,仿佛被笼罩了一层阴霾。

      他们两个于鸣稚栖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人,他不想闹得不愉快。

      渊似是也注意到鸣稚栖情绪不对,便乖乖将鸣渝之放了下来。

      落地的同时,门外传来了喜婆的声音:“踢轿帘。”

      鸣渝之顾不得那么多,拼尽力气挤到了最前面。

      唐千尘已来到花轿前,像一位谦谦君子般,将手伸到了轿门前。

      他竟已改口,轻唤了声“娘子”。

      不了片刻,新娘子掀起轿帘,伸出她那纤细的手指,搭在了唐千尘手上。

      二人双手触碰之时,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爬上二人心头。

      唐千尘的脸颊依然如那日一样,容易染上绯红。

      两位新人互相扶持着,走进了唐府。堵在门口的宾客,也纷纷向两旁让出了路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二人来到堂屋。

      站在父母面前,那些宾客此时也挤满了堂屋。

      鸣渝之看着他夫妻二人,不由得想到了未来自己成亲的模样。

      或许也会如想象中一样幸福。

      司仪站于唐千尘父母侧边,主持着婚礼拜堂仪式。

      “一拜天地。”

      第一拜,拜天地神明,二人成婚上通天庭,下知地府。

      “二拜高堂。”

      第二拜,拜严父慈母,谢他们的养育之恩。

      “夫妻对拜。”

      第三拜,拜彼此。愿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送入洞房。”
      司仪最后一声落下,新娘被丫鬟扶去了新房,新郎官被宾客们拉去吃酒了。

      主家招待着所有宾客,不知不觉中,嬉闹到了夜里。

      他们也懂情趣,自觉的陆陆续续的归了家,总不能耽误了新郎入洞房。

      鸣渝之三人,神情郑重的走向唐千尘。

      “千尘大哥。”

      唐千尘回首看着他们,似是也预感到了,情绪沉重道:“你们是要走了吧!”

      鸣渝之点头,轻“嗯”了声。

      可是他却表情凝重的重复道:“我说的是你们要回家了吧,回那个家。”

      鸣渝之先是一愣,很快又变得嘻嘻哈哈:“唐大哥猜到了啊。”

      “是啊!出来久了,父母该担心了。”

      “唐大哥的事也已圆满,我们不会再逗留多久,等处理了那件事,就要启程了。”

      鸣渝之脸上的笑容是那般温柔,叫人如沐春风:“与唐大哥结交,是我鸣某幸中之幸。”

      唐千尘却谦卑了下来:“言重了,这应该是我的荣幸,太子殿下。”

      一刹间,鸣渝之瞳孔骤缩,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声音,他的心中莫名的失落。

      鸣渝之被他人一口一个太子殿下,都叫习惯了,却唯独不习惯唐千尘唤他“太子殿下”。

      唤他时,态度还是那般肃然。

      鸣渝之一脸苦笑:“唐大哥为何突然这般唤我,还是唤我渝之的好。”

      唐千尘由衷地笑了笑:“渝之,往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

      “虽然我的能力微不足道,但仍愿为君略尽绵薄。”

      看着鸣渝之尽管贵为太子,但他平易近人,对待百姓更是全心全力。

      他从那时起,就知道没有看错人。

      “多谢了,唐大哥。”

      几人寒暄几句后道别离去。

      这一夜便如此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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