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盲人护理》我高斯无处不在

24、024

　　阴暗的地下室里，潘小冰探出手，缓缓地摸索着眼前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

　　抚过一个疑似是墙角的直角，她顺着墙面还想继续摸索，却不小心踢倒了什么东西，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她被吓得一颤，犹疑着，还是缓缓蹲下身来，朝着地上的东西抚摸去。

　　她摸索了几下，圆圆的，像是头发一样的质感，皮肤，眼睛……

　　人头！

　　与此同时，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潘小冰耳边响起——

　　“为什么要踢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潘小冰惊恐之下，狠狠给了对方一巴掌。

　　“呃。”
　　裴朝艾捂着自己的脸，扶着一旁的墙壁，艰难地坐起身，她本来意识已经快模糊了，这一巴掌，愣是给她扇清醒了。

　　“好疼。”
　　她下意识道。

　　潘小冰听到她虚弱的声音，握了握自己扇得火辣辣的手，试探着问道：“你……是活人死人？”

　　裴朝艾感觉这应该是个很愚蠢的问题，但她全身都很难受，也没力气去管问题的合理性有多少，顺着直觉回答道：“活人，但离死不远了。”

　　潘小冰顿时又蹲下身，伸出两只手，在裴朝艾脸上摸索了一阵，摸到她的鼻梁，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又抓起她的手，找到脉搏，最后俯下身，想贴近裴朝艾的胸口时，对方忍无可忍，但还是尽量维持着礼貌制止道：“你在做什么？”

　　“检查你是不是快死了。”
　　潘小冰道：“护士说如果人要死了，记得叫她一声，她好登记空床位，我就是这么给我妈做检查的。”

　　裴朝艾愣了一下，诧异道：“你妈妈去的什么医院，心电监护仪、呼叫器都没有吗？”

　　潘小冰摇摇头，突然意识到裴朝艾看不见她的动作，开口道：“没关系，她已经快好起来了。”

　　裴朝艾想要说话，被肺中突然窜出来的咳嗽打断了，潘小冰帮她顺了顺气，一边问道：“你没事吧？这屋子里有没有水啊？”

　　裴朝艾闻言，偷偷将手往身后一藏，慢慢缓过来舒了一口气，疲惫地闭上眼睛：“让我独自休息一下好吗？我没有力气跟你说话了。”

　　潘小冰闻言，低下头，螃蟹似的蹲着往后退了退。

　　听着她那边的动静，裴朝艾将藏在身后的水瓶拿了起来，拧开瓶盖，轻轻抿了两口，刚想收起来，潘小冰突然又挪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
　　裴朝艾警惕道。

　　潘小冰捏着半袋面包，递到裴朝艾手边：“我昨晚没吃完的，你要不要先垫垫肚子？”

　　裴朝艾动作一顿。

　　面包的香气越过她身上微微发酸的气味，从潘小冰那边传来，裴朝艾甚至已经嗅出了那种甜腻得刺人的劣质面包气味，那是她来到这里前绝对不会碰的食物，更别提那还是别人吃剩下的东西，可是现在，她所有的理智逐渐都在向一个欲望臣服。

　　她好饿，她想吃东西。

　　裴朝艾伸出手，对潘小冰道：“我不会白拿你的东西，等出去以后，我会酬谢你的。”

　　说完以后她便接过了面包，第一口还有些犹豫，克服着心理障碍，先是小小咬了几口，紧接着在黑暗中难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

　　“出去……”
　　潘小冰思考道：“所以，我们是被绑架了？”

　　裴朝艾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半个面包，往下咽了咽，尽量用正常的声音回应道：“你现在才意识到吗？”

　　潘小冰有些不解，疑问道：“我有个问题，你家里有钱吗？”

　　裴朝艾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白，呛了呛，开口道：“应该算是有一些。”

　　“第二个问题，你觉得我家里有钱吗？”

　　裴朝艾：“这……我怎么知道啊。”
　　其实她能从潘小冰的言行举止和消费水平判断出潘小冰条件估计挺困难，但有些话还是先别说的好。

　　“我一没钱二没势长得又不咋地，他为什么要绑我啊？”

　　好问题，裴朝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先道：“你别妄自菲薄，你应该没有你想的那么糟，况且绑匪也不一定专挑有钱有势的下手。”

　　“那更完蛋了呀。”
　　潘小冰顿时站起身，眼前一黑，差点犯低血糖，又一屁股坐了下去：“他不图钱，也不图权，那岂不是得图我的命？！”

　　裴朝艾在这里待了好几天，跟小时候的绑架不一样，没有食物也没有人理她，她本来已经被困得有点麻木了，但被潘小冰这么一说，突然又开始有些紧张，这个时候，她宁愿对面只是图财图势。

　　“你先冷静一下，反正现在也出不去，我们来复盘一下来到这里前发生了什么。”
　　裴朝艾劝说道。

　　潘小冰答应下来，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来的，我原本是去瑞云石打工，结果下班回家的路上好像被人打了，一醒来就在这个鬼地方。”

　　裴朝艾问道：“你有什么仇人吗？或者说你能想到什么人会对你下手？”

　　潘小冰支支吾吾道：“应该没有。”
　　她接着反问裴朝艾：“你呢？”

　　裴朝艾叹了口气：“我的话，想绑架我的人很多，我也不是第一次被绑架了。”

　　潘小冰同情道：“有钱人的孩子也有自己的烦恼啊。”

　　裴朝艾露出微笑：“如果可能，我更希望自己能生在普通人家。”

　　她微微抬起下巴：“我来这比你早，我也不知道已经过去多少天了，根据我的身体状况，我推测大概在四天到七天之间，而来到这里前……”

　　裴朝艾回忆道：“那天晚上，我去看望了一个人，借用了他家里的洗手间，然后有人从身后袭击了我，跟你一样，醒来以后我就到了这里。”

　　“你不是在外面出的事，是你看望的那个人绑架的你？”
　　潘小冰做出推理。

　　裴朝艾蹙了蹙眉：“我认为，应该不是。”

　　“为什么？”

　　“因为他……”裴朝艾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是视障人士。”

　　“视障……”潘小冰反应了一下，也突然一顿：“好巧啊，我的雇主也是个盲人。”

　　裴朝艾：“……你的雇主不会姓李吧？”
　　潘小冰：“李隽。”

　　两人虽然都看不清彼此，但能感觉到对方脸上的诧异。

　　潘小冰立马道：“但李先生绝对不会是绑架我的人，我是离开他家以后被绑架的，他绑架我也没有用啊。”

　　裴朝艾抿唇道：“我知道，我很清楚他没有能力绑架我。”

　　“那……”
　　潘小冰刚想说话，突然听到一阵巨大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玻璃上一样，吓得两人浑身一颤。

　　声响过后，再睁开眼，潘小冰看到有一束光亮从斜上方穿过来，地面上散落着碎玻璃的和一只鲜血淋漓的鸟。

　　“是天窗。”
　　裴朝艾也看了过去，看到地上的那只鸟，艰难地站起身，朝着那边缓缓走过去。

　　潘小冰见状，赶紧上前给她搭了把手，两人一同来到天窗下的位置。

　　裴朝艾将小鸟捧在手上，检查了一遍鸟儿的伤势，神色哀伤地将鸟儿放到破碎的玻璃残片上。

　　“好好休息，来世，离人类更远一些。”

　　潘小冰看了一眼小鸟，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头顶的天窗上去。

　　“这天窗不高，两个人的话，或许有机会逃出去。”
　　潘小冰拍了拍裴朝艾的肩膀：“快，趁还没人发现，我们快想办法逃走。”

　　裴朝艾也抬起头，脑海里瞬间预想出许多内容，在那一瞬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没有力气……”
　　她的声音有些微弱。

　　潘小冰看起来有些经验：“窗户靠墙，我来举你，你只要腰跟一条腿能出去，用不了多少力气，就能爬上去。”

　　裴朝艾有些犹豫：“能行吗？”

　　“逃命啊，能不能行都得试。”
　　潘小冰有些着急，扶着墙道：“赶快，把你这件厚外套脱了，站到我肩膀上来。”

　　裴朝艾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照她说的试一试，扔下了御寒的大衣，哆哆嗦嗦地踩到了潘小冰的肩膀上。

　　潘小冰其实比她还要瘦弱，个子也矮矮的，更适合做爬上去的那个，不过她已经被困了几天了，而潘小冰还有力气分给她食物，从力量上来说，确实只有她能托得起另一人。

　　裴朝艾感觉到潘小冰身体的颤抖，她也在发抖，饥寒交迫与生死存亡刺激着她的大脑，表面上看起来纤细柔弱的女人在这个时候爆发了惊人的毅力，她穿过窗，抓住外面凸起的边缘，不断调整着姿势，让自己的一条腿能够跨上外面的平地。

　　再加把劲……

　　裴朝艾咬牙一使劲，身体猛的往外滚去，与此同时，潘小冰感觉自己的两肩一轻。

　　她高兴地抬起头，捡起地上的大衣，举起手往上递，裴朝艾也扒着窗框，将手伸向下方。
　　手中一轻，潘小冰见裴朝艾拿走了她的大衣，顿时踮起脚，高高抬起手，朝裴朝艾露出一个笑容，只见裴朝艾伸出手，尝试着把她往上拉了拉。

　　潘小冰抓住她的手，双脚往墙上一蹬，正要往上使劲，身体突然一轻，摔倒在地上，疼得她哎呦一声。

　　“抱歉。”
　　裴朝艾蹙眉道：“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她收回颤抖的手，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围，对潘小冰道：“快要来不及了，我出去想办法找人救你。”

　　裴朝艾没等潘小冰回应，径直跨过天窗，身影消失不见。

　　潘小冰双手撑起身体，眨了几下眼睛，无声地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