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的光芒》路者

38、（二〇二〇年十月十六日）

　　（二〇二〇年十月十六日）
　　今天是你转入神经外科病房的第四天，褥疮正在好转，后背的红点儿正在消失，腋窝、大腿根部、大腿内侧和屁股沟的伤口正在愈合，脸色出现了正常的红润，面部表情也不是那么呆板了，整个状态与四天前比，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我在想，为什么这么短短几天，就有这么大的变化呢？应该是用药有些对症了，护理比过去精心了，有亲人陪伴了，有人跟你说话了，有人抚摸按摩了。如果早一些转出来，你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呢？
　　今天护工经我同意，借一把理发推子将你的头发都剃了，她说这样更便于洗头和护理。看你光光的脑袋、青青的头皮、圆圆的脸庞，慈眉善目的，活像一尊弥罗佛，很精神也很好看。我抚摸着你的脑袋，对你说：“大宝，你成小尼姑啰，佛更要保佑你了。”你好像在看着我，但没有反应。
　　你转到病房后，我基本是从早上六点半到晚上六点一直守着你，只要没有其它干扰，只要你没有睡觉，就不停地跟你说话、给你按摩，抚摸你的头、脸和手，希望起到促醒的作用，使你早日苏醒。听说唤醒植物人的最好办法是亲人的呼唤和触摸，所以我就不停地这么做，恨不得立刻就让奇迹出现。这几天早晨，把儿子送出门，我简单收拾一下屋子，就急急忙忙地往医院赶，晚上到了再不走就耽误接儿子的时候，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病房，就是想尽量多地陪在你身边，哪怕多陪一分钟一秒钟也是好的呀。
　　中午，你单位的两位女同事来看你，哭着跟你说了很多话，待了近一个小时。她俩刚走，牛哥就来了。他们都是多次打电话，一再嘱咐我，你出ICU就要告诉他们，我是昨天告诉他们的，今天就来了。牛哥说他虽然退休了，但一直和你保持联系，在你出事的那天早上还给你打电话，约好了一起去买大虾的，谁知才过几个小时你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非常痛心难过。他待了两个多小时才走，说要经常来，要把你唤醒。
　　牛哥讲了很多你们在局办公室工作时的故事。他说，你那时候年龄最小，单纯可爱，大家都把你当小孩子小妹妹对待，宠着你惯着你。你跟他最好，总喜欢“熊”他，他还就乐意被你“熊”。你想吃什么东西了，就喊牛哥，让他买这个、买那个，他就立马出去买，乐呵呵地送到你手上。早上、中午在食堂吃饭，你们两个总是坐在对面，你吃完了，将饭盘碗筷往他面前一推，笑眯眯地说“拿去洗吧”，顿顿如此，只要他在饭堂吃饭，你就没洗过碗筷。他说，那时局里职能部门和下面的工商所时不时组织出去旅游，办公室因为工作的关系出不去，你就总在科长面前“磨”，要求也组织大家出去玩玩，后来科长经不住你“磨”，还真组织了两次，但不敢走的太远，每次只在外面住一个晚上。要不是你会“磨”，科长也许就不会带大家出去放松了。
　　牛哥说，你待人热情、乐善好施，同事中谁有啥事儿，只要你能做到的，都会主动去帮忙，而且是尽心尽力地帮。比如，你认识卖水果的李享，只要他那里来了好水果，你都会马上通知大家，有需要的，你就以最低价给大家买回来，甚至送到家里。后来谁想买水果，都会找你，你也乐此不疲，愿意为大家效劳。她说你心地善良、为人诚实，一副热心肠，从来不扯老婆舌，从来不背后议论人。我说，你确实心肠很热，有一颗慈爱之心，就连我们楼下那条流浪狗，你都喜欢的不得了，经常煮鸡蛋、鸡肝喂它，还得弄成碎末喂。这狗被惯的只吃鸡蛋黄，前年你拿着三个鸡蛋黄，用手捏碎一口一口地喂它时，大拇指被狗牙刮破皮，害得你去打狂犬病疫苗，花了一千多元，你还乐呵呵的，一点儿也没影响继续喂狗。
　　牛哥说，你平时总是笑嘻嘻的，不笑不说话，挺招人喜欢的，但有时个性也很强，脾气也很大，一般不发火，一旦发起火来也挺吓人的。如果有人招惹你了，工作上“难为”你了，让你不高兴了，你会立马撂脸子，毫不客气地大发脾气，说话也比较苛刻，得理不让人，不管不顾的，像个“小辣椒”似的。不过，大家都把你当小孩儿，谁也不会跟你计较，跟你记仇，你也是发完脾气就完事了，从来不会记恨谁。他说，你就是被惯坏了，在家父母惯，在单位同事惯，结婚了老公惯，把你惯得太任性了，甚至任性到做事不计后果。他说认识你将近三十年了，他和他爱人一直把你当作小妹妹，太了解你了。
　　听牛哥这么说，我很吃惊，这是我第一次听外人说你脾气大、任性。我一直以为你在外面很阳光，见人乐呵呵的，说话柔声细语，只有对我、对儿子、对你父母生气发脾气任性，真不知道你在单位也有发脾气任性的时候。这么多年，我见到的都是你与同事、朋友、左邻右舍和亲戚和睦相处的情景，听到的都是大家对你的赞美之声，从来没见过你对外人红过脸，从来没听外人说过你一个“不”字。我曾经对你说：“媳妇啊，如果我俩发生大的矛盾，或者离婚，我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呀，肯定全是我的错。”你问我：“你娶我后悔吗？”我说：“不，我不会后悔的。”你说：“我懒，不爱干活，脾气大，任性，有时把你气得要死，还不后悔？”我说：“在我心目中，你百分之九十九是好的，只有百分之一的不好，就是太任性。这百分之一，确实太吓人，太可怕了！但这一点也没影响我对你的爱，因为爱你，我脑子里装的全是你的好，既然娶你，就要把你的优点缺点一块娶过来。人无完人，我从来就没要求过你完美无缺，因为我的毛病也很多，脾气也很大。”
　　说归说，其实我真的怕你发脾气，尤其怕你任性地发脾气。你光是发脾气，我还不怎么害怕，害怕的是你任性不计后果的发脾气，那才叫可怕呢！你还记得吗，今年春节后，你父母在我家吃饭，当时我们又一起强烈反对你爸买彩票，你爸说：“闺女，你现在的脾气越来越大了，如果你不发脾气了，我从明天起就不买彩票了。”我立马高兴了，你爸不买彩票了，你也不发脾气了，这不是一举两得吗，表示坚决支持，你妈也叫好，你当时也同意了。你爸还真从第二天开始不买彩票了，结束了他长达二十来年、每月一千七百多元买彩票的历史，而你不到一个月，脾气依旧。其实，近两三年，你还真很少跟我发脾气，主要是对儿子脾气太大，早上发火，晚上也发火，我怎么劝都不起作用。我知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让你一夜之间就改了，不发脾气了，根本不现实。
　　媳妇儿，你发脾气，多数源自于任性，任性是你人生中最致命的弱点，也是导致悲剧发生的原因之一。以后，我会努力将造成我们家这么大灾难的原因写清楚，等你好了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