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月光下的露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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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带走了孙秀青。
就在几天前，他杀了苏少英。紧接着，独孤一鹤也死在他的剑下。可他还是带走了孙秀青，带她去求得生的希望。
马秀真与叶秀珠也追了出去，消失在哀戚的夜雾中。她们还意识不到，这个时候或许不应该到那吃人的夜色中去。
小酒馆中，有一朵美丽鲜艳的花朵正在凋零。
浅淡的天光从屋顶的缝隙中漏下来，照在石秀云的脸上。她原本是个很健康很泼辣的姑娘，虽然面色总是有些苍白，却依然充满朝气的样子。而此刻，她无疑比往日要美了许多，就像是草叶上要消去的露珠一样，那么美艳，那么动人。
“你不走？”她费尽全身力气看向花满楼。她看见花满楼的脸已失了血色，这让她感到甜蜜。可是甜蜜是短暂的，胸口的伤口涌出的痛苦很快占满了她的感官。
“我陪着你。”花满楼知道自己已不能挽留住这个姑娘了。
“很好，你还记得我。”石秀云笑了起来。她尽力笑得开心些，却越发显得悲戚。
花满楼俯下身，柔声安慰道：“我永远都记得你。”
“……可我却要死了。我中了毒针。”石秀云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毒针？”花满楼想起了什么。
“对，在胸口……你可以摸摸伤口。”石秀云再次拉起了花满楼的手。她在一天以前，拉着花满楼的手摸了自己的脸。
花满楼顾不得许多，只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吮出来。”他向来是个君子，但他并不古板。他绝不会看着一个无辜的生命死在自己面前。
“你肯这样做？”石秀云似乎有些振奋。可很快的，她的表情更痛苦了。
花满楼点点头。
石秀云攥紧了他的手，却没有将那只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她的指甲甚至嵌入了花满楼的手背，可她没有松开。
“我……我知道你肯……你是个好人。”石秀云的眼睛湿润起来。
“可我也知道你不会喜欢我，对不对？”她接着问道。
“我喜欢你。我可以救你！”花满楼连忙说道。在这一刻，他真正厌恨起自己来。他的谎言和这个快要死的姑娘比起来，是多么可笑多么卑鄙。他想给她安慰，却好像已伤害她更多。
“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我看得出来你有喜欢的人。”石秀云流着泪水笑着说道。
“可是像你这样好心的人，却总不忍拒绝别人，呵呵呵呵。”
花满楼无言以对。
石秀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能说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告诉你心里的人说你喜欢？如果你真那样做了，你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她说着，泪水已淌满了她的面庞。
“我……”
石秀云睁大了眼睛，她说道：“你害羞的样子真好看。如果我活着，不论你心里有谁，我也要亲亲你……”声音越来越微弱。
她一直是个胆子很大的姑娘。
露珠已滑下了草叶，被风吹干了。
月光下的花朵，总是不会活得太久。
花满楼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他轻轻地摸了摸石秀云满布泪水失却温热的脸，他觉得这个姑娘实在要比自己伟大许多。他从前也是很骄傲的，只是那样的骄傲很特殊很优雅。可他此刻的心已经冷了下来。
石秀云教给他的东西，好像比他从前所学的一切都要多，都要深。
窗外传来一阵幽芳。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
上官飞燕的到来使花满楼感到惊异。她像燕子一样轻巧地掠了进来。
“你？”花满楼没有说太多。
“哼，你肯定是忘了我了。”上官飞燕冷哼一声。
“若不是这样，你怎会对她说你喜欢她，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么？”
花满楼静静地说：“你一直在外面。”
“你在怀疑我？”上官飞燕幽怨地看了花满楼一眼。
“你从何时起就在外面的？”花满楼问。
上官飞燕道：“你果然是在怀疑我。你不该怀疑我的。
”
“你可有瞧见有人用暗器伤人？”花满楼又问。
“这样问，还不如说你怀疑是我杀了石秀云。”上官飞燕冷笑道。
她本该再装一装，再演一演，可是她觉得现在又没有必要了。她知道监视她的人也在这附近。
“我没有杀她。我为什么要杀她？你以为我会嫉妒她？真好笑，我绝对不会嫉妒一个喜欢瞎子的女人。”上官飞燕说道。
花满楼没有生气，他只是叹了口气。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都是在骗你。只因为你实在是太蠢了，你以为你是个瞎子就会博得别人的同情，进而喜欢你？”上官飞燕笑着说道。
“你不必如此。”花满楼说。
上官飞燕说：“我爱的人是无花。”
花满楼微微一震。
“哼，你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骗子。你能这样骗一个要死的女人，真是不要脸。如果说我先骗了你，你又何尝不是在骗我。很有可能，你也骗了无花。你总是作出很善良的样子，让别人尊敬你喜欢你。其实你谁也不喜欢，你只喜欢你自己！”上官飞燕说着说着居然笑骂起来。
“我没有杀石秀云。她是因为你而死的，你要内疚一辈子！你这个瞎子，你不配喜欢别人！”她骂得很痛快。而花满楼也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地听着。
“如果不是你这个瞎子，无花和我也一定，也一定是很好的……”她这样骂着，哭了起来。
她一旦哭起来，也会凄凄惨惨，很可怜的样子。
“上官飞燕……”
一个声音像风里飘荡着的蒲草一样，轻飘飘地传来。
上官飞燕咬了咬嘴唇，擦干泪痕，又像燕子一样飞了出去，投身在迷蒙的雾中。
花满楼没有追过去，他觉得自己动不了。他是个瞎子，可现在似乎变成了一个全身瘫软的人，一个彻底无用的人。
石秀云的身体早已冷透。
他的生命里只有黑暗，一直都只有黑暗。
上官飞燕的话他记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认为上官飞燕说的太对了。
一个瞎子，本来就不该去喜欢人，也不该去让人喜欢。他不能付出什么，也不能回报什么，只剩下生命中的黑暗。
可黑暗，谁会需要？
你能说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告诉你心里的人说你喜欢？如果你真那样做了，你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
这时他再次听到了石秀云的声音。
人间的四月，希望总是要比失望多一些。即使是只多上一片柔软的桃花瓣，也是好的。
花满楼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月光下的露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