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的花（无花X花满楼）》博物馆和脸

4、琴师的情

　　无花和花满楼，的确是相似的。
　　这两个人的举止谈吐风度气质都有完美的意味。不过老天爷很喜欢开玩笑：完美的男人要么是和尚要么是盲人。
　　当然，女人不太喜欢完美的男人。她们瞧着有毛病有缺点的男人倒是越瞧越可爱。这也是陆小凤受欢迎的原因。
　　花满楼也喜欢陆小凤。他喜欢他的每一个朋友。如果无花能和花满楼成为朋友，那么花满楼也一定会喜欢无花。
　　而无花这个人，肯定作不了花满楼的朋友。

　　街市上叫卖的糖炒栗子很香，虽然闻起来就知道不是上等的糖炒制，可翻炒的功夫却不错。花满楼的朋友陆小凤曾说过太好吃的糖炒栗子是吃不得的，若是卖家姓熊，那就更加吃不得。
　　花满楼闻到糖炒栗子的味道，便知女琴师的家快到了。
　　女琴师是位善弹琴的高人。她从不透露自己的姓名，只让人称呼她为“先生”。花满楼去拜访过这位高人三四次，却都未听过她弹琴。据说听过她弹琴的人极少。那些上门拜访的人都只能和她“谈”琴，并不能欣赏到这位高人所奏的天籁。花满楼也不例外。
　　不过花满楼从来不是个贪心的人。他虽感遗憾，但从来都尊重对方的意思。每次上门拜访，他都只和这位琴师谈论乐理之事，并不对其作任何要求。
　　“花某叨扰了。”花满楼如往常一样推开竹扉。他能感觉到院中没有人，而房门也紧闭。
　　“先生？”
　　依然没有人回答。
　　他料想是女琴师不在家，于是转身要走。
　　此时，房门突然打开了，可很快又关了起来。
　　无花再次见到花满楼，已经完全记不得这个人是谁了。他从女琴师的床上下来，欲开门透风，却没想到一个蓝衫少年正站在庭院中。
　　“先生好，花某又来打扰先生了。”听到门开的声音，花满楼以为是女琴师。可他又感到开门之人的气息并不像女琴师。
　　无花冷笑着对正在梳头的女人说：“你可知我开门就遇见了来找你的男人。”
　　女琴师闻言大吃一惊，脸也羞得红了。
　　“胡说，我哪里还有什么其他人。”她又辩解道。
　　“这个人已经瞧见我了，我只好杀了他。”无花道。
　　女琴师急忙从窗户望出去。
　　“他是花家的七少爷。”
　　“是么，我听说他是个瞎子。”无花放下心来。
　　女琴师大惊：“他拜访我数次，我却是今日才知道他是瞎子。”
　　“哼，他当然是瞎子。我开门的时候，他以为我是你。不过这个花家的瞎子好像比寻常的瞎子要厉害些。”无花又说。
　　“你出去将他打发走。”
　　女琴师依言再次推开了门。
　　花满楼满怀疑惑地站在门前。当女琴师推门出来时，他便知此次出来的才是女琴师。
　　“花公子，今日我有要务，不能招待你，你请回吧。”女琴师的态度一向是这样。
　　无花对于不寻常的瞎子还是有些好奇，他也走到门外来，站在门廊上。这次他细细看了看花满楼，觉得这个瞎子却是有一副绝好皮相的。无花自己常被人说是面容若好女子，可全然是一派魏晋高士的风姿。因此他并不是时常承认他人的相貌风度。
　　“原来先生同大师有约在先。花某真是打扰了两位的雅性。”花满楼知道另有一个人走出了房门，而这个人是个极年轻的和尚。僧履和常人所穿的鞋是不同的，而僧人的脚步也和一般人有差别。
　　女琴师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不过花满楼看不到。
　　无花笑了笑，他发现这个瞎子比自己想得还要有趣些。
　　“正是，我约了大师谈论琴理。”女琴师的声音其实有些发抖。她一向以清高脱俗著称，自然不想别人知道她和无花的事。当初她也抵抗过无花的诱惑，只是越抵抗就越受诱惑。
　　花满楼有些惊喜道：“请问可是无花大师？”他想当今世上能让这位女琴师专程相约谈论琴理的年轻和尚就应该只有精通琴艺的妙僧无花了。他此时对无花这个人多少有些向往，愿与其结交。
　　女琴师怕得说不出话来。
　　无花越发觉得有趣，他走下门廊，走到花满楼身前。
　　“不，小僧并非无花。”无花说话的声音完全换作另外一个人。
　　“没想到当今世上还有和妙僧无花一般精通琴律的大师。”花满楼确然佩服这个自称不是无花的轻年和尚。
　　“哪里，贫僧怎敢和无花大师相比。”无花笑道。他站在花满楼面前，不由得看了花满楼的眼睛。他虽知那是双盲人的眼睛，却仍觉得很漂亮。他甚至觉得这对眼睛有点眼熟。
　　而他一面骗着花满楼，一面欣赏花满楼那澄澈的眼睛，滋味很是不错，
　　花满楼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从站在自己身前的年轻和尚身上闻到了似有若无的属于女琴师的气味，还有一些莫名的气味。他从来不是个喜用恶意去揣测别人的人，可他此刻也不免有了不好的联想。
　　“花某就不打扰两位了。”他说着，急忙要退出去。他甚至脸有些发热，只因他感到自己可能已窥视了女琴师的秘密。
　　无花瞧见了花满楼脸上闪些的一丝惊慌之色。他不知道花满楼因何事惊慌，不过他好像喜欢这个表情。
　　而女琴师已吓得手脚冰凉，心里竟有了对自己荒淫之行的悔意。

　　站在女琴师小院的竹扉前，花满楼心里颇不平静。
　　若事情真如他猜想那样，他并不会因此看不起女琴师，反而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歉意。他无意窥探任何人的隐私，他相信许多人许多事都是有苦衷的。
　　只是那个年轻的和尚，花满楼能从其脚步听出此人有着精纯而高强的内力。这样的内力，又让花满楼不得不想到妙僧无花。
　　虽然那个和尚否认了。
　　“诶……”花满楼叹了口气。
　　“很少见到你叹气啊，花满楼。”这个声音当然是陆小凤的。这个人总是突然冒出来。
　　“我也会有烦恼。”花满楼笑道。
　　陆小凤看了看竹扉说道：“你要拜访的女琴师外出啦。”
　　“为何这样说？”花满楼问。
　　“因为竹门上写了‘主人外出’的字啊。”
　　“诶……”花满楼再次叹气。他自失明以来头一次惋惜自己看不到文字。
　　“我知道你肯定是进去找她，结果她不在。所以有点郁闷。”陆小凤说。
　　花满楼苦笑说：“若是不在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