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网王）不曾放开的手》衣默

18、第十八章 雨中

　　忘记了那是不是很久很久以前，才会做的梦。
　　梦里的天空，同样在下雨。
　　淅淅沥沥，编织成密密的雨帘，朦朦胧胧地下。
　　她撑着伞，在雨中拼命地追着前面那个人。
　　那时候，她总是在做梦，梦到走在她前面的那个男孩，或许有一天，会愿意停下脚步，等等她，心甘情愿地和她一起走。

　　现在，原以为应该已经无梦了的她好像又做了那个梦——甚至，比曾经梦到过的那一切，还要真实、甚至，还要算是更加虚幻的梦境……

　　那个她以为嫌弃她、讨厌她、总是对着幼稚的她没有好脸色的少年，在打雷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不再会推开受到惊吓的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冷嘲热讽她的懦弱。
　　他会伸出手，将她拉进他的怀里，柔声安抚她，要她不要怕。
　　他用“有我在，没关系。”代替了幼时那句“这么大的人了，还怕打雷？”

　　他们在雨中共用一把伞，他走在她的身边，一手撑伞、一手占有性地环住她的身子，让他和她的距离，亲密无间。
　　那一刻，他们离得很近，他的呼吸时不时地吹拂在她的耳畔，带着麻麻的电流。
　　薄薄的嘴角含着笑，碧绿色的眸光，有意无意地注意着她的一切，暖暖的，关心的，带着从来都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温柔。

　　她……又开始做梦了，是吗？
　　她恍惚地想，脑袋晕晕沉沉的，一片一片，掠过好多好多，她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的事……

　　“雅治，你就陪我练一下嘛！”
　　“练什么？不要！我没空！要跳舞找别人去！”
　　“就是因为没有别人才找的你啊！何况，你是男生啊！要是以后你看上了哪个女孩子，却因为不会跳舞而错过了海原祭，损失可是会很大的喔！”
　　记忆犹新，学校第一年的海原祭，她缠着他，软磨硬泡地要他暂时充当她的舞伴，陪她练舞。
　　他臭着脸，起初怎样也不愿和她跳，但是，当她泪汪汪地看着他，可怜兮兮地扯扯他的衣袖，他又会不自觉地松口，答应当她练习的舞伴。

　　“喂！我只是在同情你才陪你跳的舞！不要误会了！”他别扭地搂着她的腰，凶巴巴地把话说在了前面。
　　她点点头，忙不迭地应是。
　　相交那么多年，她当然听过他对女友选择的那套标准：
　　不一定要很漂亮，但绝对要聪明；不一定会唱歌，但绝对懂交际！
　　他喜欢聪明、大方、擅长交际的女生——这一点，那时的她，听儿时的他挂在嘴上说过很多遍。
　　而她，显然不符合他的标准。

　　不符合他的审美，可是，他对她，却是很好了。
　　他会强迫着自己陪没有跳舞细胞的她跳舞，甚至，在前年海原祭的那天晚上，要她当他的舞伴——即使，他们并没有走进操场；即使，他的邀请，算不上绅士。
　　但是，至少，那样的他，没有让她孤独。

　　也许，很多时候，她总是受不了他对她的挖苦，可是，认真咀嚼后的现在，她发现，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为她好——而藤田健寺的事，就是其中最好的例子。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你有没有认真看过你自己？你有没有认认真真地看清楚你自己？或者，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心里的评价是什么？眼睛看到的很有可能不是真的，耳朵听到的或许都是假的。为什么你就没有怀疑过那些好听的赞美只是表面上的虚伪客套？为什么你的耳朵总是喜欢选择性地听见对你有利的那一部分？你会不会把一切都想得太天真了？你会不会把你自己想得太过美好了？你真的知道自己有优点吗？你的优点在哪里？之前你嚷着要我帮你进网球部，凭心而论，你进网球部能做什么？”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男生堆里的评价有多低？你真的相信藤田健寺是因为你‘可爱’而和你交往的吗？他说你可爱你就真的可爱了吗？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你到底哪里可爱了？天真不是你无知的理由，一次的无知，一次的笑话，都没有让你正视你自己吗？田岡未依，要是你再不学着找回自己的自知之明，那么你永远只会是我见过的女生当中，最呆的那一个！”

　　翻开尘封的记忆，重新回顾那一个夜晚，他对她说的话，虽然伤人，但却是无法抹灭的事实——或者，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太过小心眼，才会一遍一遍，那么清晰地把那些话记到了现在……以至于，自以为长大、自以为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她的她，如今才会那般排斥他的一切，将他曾有的好，彻彻底底地抹杀，徒留那份痛，时时提醒。

　　是她太过自私还是人类的天性如此？细水长流的温馨和快乐远远不及一次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人印象深刻！只要痛过一次，便不想再痛第二次，自以为是的保护，却原来，不过是让自己去否定和遗忘曾经那些存在过的美好。
　　是对还是错？大概，只是当局者迷了吧？

　　抛开主观的成见，一条一条地回忆，恍然，他其实已经为她做过很多事。

　　“未依，你还记得去年海原祭的时候，我和你说，狐狸和芙子在交往的事情么？”
　　……
　　“狐狸是有和芙子一起跳舞没错，可是，舞会还没有结束，狐狸就丢下芙子，一个人跑了！”
　　……
　　“狐狸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他还问我，那天最后一次见你，是在哪里？就因为这通电话，我才知道，那天，狐狸会不给面子在一首歌还没放完之前，就把藤田芙子一个人留在操场上纳凉，究竟是为了谁！”
　　……
　　“那天晚上，狐狸在学校找了你很久！舞会结束的时候，我还看到他满头大汗地在操场外围瞎转悠！冲上去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他一个字都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地问我，你有没有打电话给我！”
　　……
　　“你傻啊！如果他不喜欢你，为什么他在看到藤田健寺怀里的女生不是你的时候，会二话不说地丢下藤田芙子一个人，出去找你？如果不是喜欢，那么为什么在知道藤田健寺劈腿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地找外校的人去围殴藤田健寺？狐狸可是网球部的正选啊！他的一举一动，可都影响着网球部在外的形象，就算最后，他找人围殴藤田的事，在幸村君的帮忙下，有顺利地蒙混过关，可是，他不也因此装了一个多月的骨折吗？那么热的天，还绑着那么厚的一层石膏……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会无聊到用这种方法自虐吗？”
　　……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绫子对她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忍不住，她偏过眸，看向身侧的他。
　　他撑着伞，揽着她，目不斜视。
　　有点后知后觉地，她注意到他撑伞的手，有一大半，偏向她的方向，他另一边的肩膀，早已被冰冷的雨水，淋得湿透。
　　下意识地，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想将他的伞，往他那边靠。
　　感觉到她落在他皮肤上的温度，他偏过眸，似有些许不解。

　　“不要感冒了！”有点干涩的喉间，不自然地挤出这一句话。
　　“呵！你在关心我？”他愉悦地笑，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
　　她一窒，不知为何，竟不敢看他的脸。
　　见状，他的眸光稍稍暗了暗，但不一会儿，又重新亮了起来。
　　知道她还在意他，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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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个雨天过后的仁王和未依之间的关系，又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仁王不再选择沉默，每一天，无论未依怎样计算时间，出门的时候，她总会和守在她家门外的仁王，“不期而遇”。
　　她早，他也早；她晚，他也会晚。
　　很多次，她问他，“网球部难道没有训练吗？”
　　他会笑嘻嘻地和她说，因为决赛的对手是青学！
　　“青学很强啊！”她提醒他，并不看好他的轻敌。
　　“立海大的三连霸，不会出现任何的死角。”他的回答，是王者的自信。
　　于是，未依知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平静的日子，一点一点向前继续。
　　转眼，延期一周的决赛，正式吹响了号角。
　　关东大赛决赛的当天，正巧也是幸村接受手术的日子。
　　未依没有去看立海大的比赛，而是再度去了医院，探望即将要面临手术的幸村。

　　或许，真的是有得必有失吧？

　　那一天，幸村的手术成功了；但是，同样也是在那一天，曾经以常胜为铁则的王者立海大，却丢失了关东大赛优胜的锦旗！
　　当关掉收音机的胡狼桑原用略显暗淡的声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守在幸村手术室外的立海大众人后，曾经意气风发的王者，在那一瞬间，就像一群找不到方向的孩子，黯然而消沉。
　　甚至，平时骄傲自大，仿佛没有什么事能打倒他的切原，重重地捶了一记墙面，不甘地低下头，落下了从不轻易示人的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看到这样的切原，一直陪在他身边、跟着他一起来医院的绫子，也红了眼眶。
　　未依安慰地搂了搂绫子的肩膀，似能感同身受般，无声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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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西沉，离开医院，未依和仁王并肩而行。
　　仁王的表情不是很好，未依走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紧抿的嘴角，不知该怎样开口安慰。
　　正暗自烦恼间，倒是仁王，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感慨地说，丫头！青学真的是很强的队伍呐！
　　丫头……真是有些久违的称呼啊……
　　“毕竟，他们可是在第一场就打败了冰帝的队伍……”半秒的失神，未依喃喃自语。
　　“呵，是啊！看来这次……是我们大意了……”仁王垂下眸，难掩自嘲地笑。
　　“……”未依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该如何接续。
　　“不过……”看着她的模样，仁王莞尔，一扫适才的低迷，一语双关地道：“我是不会因为这点挫折而就此放弃的！”
　　“是吗？”未依牵强地笑笑，不自然地别过脸，有点逃避似地加快了她的脚步。
　　仁王安静地尾随在她的身后，将手插.进裤袋，看着她的背影，习惯性地“噗哩”一声后，不自觉地微笑。

　　呐？丫头！不需要很多，一天多一点点，哪怕只是小小的在意、点点的关心，也没有关系！
　　只要……只要没有完全地放弃我，我就能继续抓住你的手，紧紧地，不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