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之歌》秋水无香

5、青春之歌

　　他们要了一个固定收费的包厢。范天舒因为有了吃饭被抢单的经验，开场前就买好单。唱歌，喝酒也是少不了的，江流抢着要出酒钱，范天舒又是一脸的不痛快。
　　江流笑道，既是同乐，师弟莫要如此较真。
　　范天舒说，到你G城去的时候，可别指望我买单哦。
　　江流拍拍他的肩膀说，放心放心！
　　黄百合也拍拍范天舒说他买单买习惯了，不买手痒，别管他！范天舒越发觉得别扭。
　　包厢里旋转的灯光，闪闪烁烁，收藏着每个人神情，就像收藏一个个秘密。
　　陈若虚指着屏幕说，这是谁点的歌，开始啦！
　　黄百合说，我的，我的！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
　　黄百合一开嗓，举座一惊。
　　范天舒忍不住鼓起掌来。陈若虚看他一眼，转头又看着江流说你老婆这么能唱啊——话音未落，掌声就响起来了。
　　——晚风吹过温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
　　——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记
　　黄百合的身体随着音乐摇摆，冲着萧雨招手。
　　萧雨笑道我都唱不好了。
　　黄百合风摆柳条般走过去，拉起萧雨，江流赶紧拿起另一个
　　克风往萧雨手里塞。
　　范天舒一直认为萧雨的歌唱得不错。今晚黄百合一开嗓，就把他的感觉给打乱了。那不是唱歌的差别，是歌唱的差别。
　　两位女神的热身曲一唱响，三个男人也开始摩拳擦掌。
　　起先，各人都点上自己拿手的歌，唱歌鼓掌欢呼喝酒。唱开了，只管想唱什么就唱什么。歌以咏志，声声字字，是别人的，也是自己的。
　　酒喝到合适的时候，江流拉上黄百合相拥慢舞。陈若虚跳到屏幕前唱起《橄榄树》，萧雨目不斜视，鼓掌喝彩。
　　几杯啤酒下肚，范天舒又是一个十分快乐的人。脸上热辣辣，目光暖洋洋，眼里的光照过来照过去，总算洒到了萧雨脸上。萧雨转过脸，他便有了一跃而起拥她入舞的冲动，可放下酒杯一扭头的机会，瞥到黄百合与江流进进退退天衣无缝的舞姿，激情却不知所谓地消退下去。
　　萧雨清楚，范天舒总说不喜欢跳舞，表面上是想洁身自好，其实是他从山村里和血液里带来的固执与骄傲。上大学时，他从不去舞厅，萧雨邀约，他都拒绝，理由简洁明了：在不明不暗的灯光下，和不熟的人搂着转来转去，有点不清不楚。萧雨就说你和我不熟吗？她曾经尝试和他解释什么是音乐什么是舞蹈什么是娱乐。听完之后，他说我可以去图书馆看书可以去操场跑步但我不会去跳舞，我不干涉你，你也不要干涉我。
　　“不要问我从哪来里来”……陈若虚在唱，萧雨听到的却是齐豫天籁般的声音。喉头一紧，眼窝发热，学生时代的记忆就这样走到了前台，清新无邪，酸楚动人，怪不得有青梅之说。

　　大学几年，萧雨和范天舒的相处之道是争吵，抑或是争执？象许许多多恋爱故事一样，一个女生喜欢上一个并不讨厌自己的男生，牵手的路上多半是泪水多于欢笑。泪水不是悲伤，是心愿难偿的倾泄。
　　范天舒没有运动员的体魄，却有运动员的精神。每天课后不是跑步就是打球，萧雨吃过晚饭去找他，迎接她的总是一身臭汗，为了缩短等待的时间，萧雨干脆给他带饭外加图书馆自习室占座位。次数多了，自然多的是委曲：别的女生处男朋友，男朋友宠着哄着，买饭提水占座位统统包干，凭什么她反过来为他服务呢？更何况他们学院相邻相距并不太近。诉苦抱怨再到控诉，控诉免不了声情并茂。范天舒却不接茬，永远只有那句：我每天不运动一下浑身不舒服。萧雨说你可以早晨起来运动啊！
　　“睡得晚我早起不了，你嫌烦就不要过来，我们周末见面就可以，为什么要天天见面？”
　　一言既出，泪水难追，范天舒难免被淹没的命运。剧情由此反转。道歉哄劝发誓拥抱天下无事。临别前，萧雨回头一句：你说周末见面就可以了，是不是不喜欢我？
　　这样的故事回环往复。范天舒感叹，萧雨名如其人。
　　萧雨写信，写日记。信就是日记，日记就是信。放假分别的日子，先收到信的永远是范天舒，信中必有一问：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
　　为什么？范天舒捧着信仰望天上的白云，乡野清风过耳。

　　——我们唱《校园的早晨》！黄百合跨过来挽起萧雨。
　　扑面而来是王洁实谢丽斯清新活泼的歌声“沿着校园熟悉的小路，清晨来到树下读书。”
　　萧雨挣扎着笑道让江流陪你唱，我和不上你的拍子了。
　　“那是我们的纯真年代，他还来不及参与呢！”
　　百合的话就像一个按钮激活了萧雨——自己的世界早在范天舒还有那么多美好的时光。这一晚，她和黄百合唱了好多中学时代的歌曲，接下来，几乎成了她们俩的专场演唱会。江流和陈若虚都感叹：没想到这姐俩都是金嗓子，大学期间没有红一把真是浪费了。
　　范天舒听过萧雨的歌，知道唱得不错，而今晚才算是大开眼界，想到自己身边有半个歌唱家卧底，顿时有不识泰山的惭愧，可在别人的喝彩声里，他什么也没有说。尽管他喝了一杯啤酒，倾听妻子唱的歌，就像在倾听一段动人的传奇。
　　江流抓住时机唱了一首《冬天里的一把火》，范天舒也终于鼓起勇气凑上去吼了几嗓子，还没唱完就把自己笑倒在沙发上。陈若虚看他们都在唱冬天了，赶紧也点了齐秦的《大约在冬季》，这回三个男人一哄而上，场面一言难。
　　真要说唱得如何，如果不论萧雨黄百合的金嗓子，也不论范天舒的荒腔走板，江流和陈若虚都是有前途的练歌手。
　　能者多劳，黄百合说最后两首歌，由我和萧雨各奉献一首保留曲目，鼓掌！萧雨摇摇手补充，我没有什么保留曲目，唱一首比较新的歌吧。
　　江流喊道：“我的百合花，你先唱，萧雨压轴。”话音未落，伴奏已经响起。
　　黄百合唱的是儿歌《让我荡起双桨》。在阳光小船及清澈见底的歌声中，大家的酒都醒了。范天舒心潮涌动，眼窝发热。
　　萧雨的一曲《青藏高原》，更是荡气回肠。范天舒眼睛瞪得老大，紧张得大气不敢出；陈若虚的脸随着歌声不断上扬，脖子被拉得老长；江流一手搂着黄百合的肩，一手快速扬起，像一尊不自由女神像。
　　老歌新声，余音袅绕，过去没有过去，现在还有将来，彼此都回到了现在。走出歌厅已是子夜，山城八月末子夜的风已经有了些许的寒意，大家站在街上意犹未尽，颇有些不知何去何从。
　　“陈若虚，我们明天下午晚点出发吧？如果今晚去宾馆多聊会儿，明天上午睡觉，起床后随便吃点就出发如何？”江流问。
　　萧雨先说：“明天，不是说好了到家里自己煮饭吃吗？”
　　黄百合问：“大家累了不？”
　　范天舒赶紧表态：我们不累！
　　江流拍拍陈若虚：如果聊晚点，不影响你吧？
　　陈若虚笑道：“现在已经是凌晨，直说玩通宵好了！你们难得相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用管我，累了我自己去睡。”
　　有了陈若虚这句话，范天舒邀请大家去家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