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匹配100%》雀空游

26、第 26 章

　　蒙祁走出书房时，正遇上才从浴室出来的李相玄。
　　alpha发梢滴着水，冷冷看他一眼，转头进了客房。那是他平时不与蒙祁同床时住的房间，挨着浴室。

　　蒙祁也默默地回了屋。
　　手机收到新消息，点开发现是A4发来的，问他到底还要不要诱导剂。
　　蒙祁第一次不想回A小队的消息，他按灭屏幕，假装当做没看到。
　　可是对队友的信息已读不回，蒙祁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他心里烦，像在狙击镜里瞄准了目标结果发现没给狙击枪装子弹那么烦。像执行刺杀准备好一切结果动手时发现目标已经意外去世那么烦。像他刚刚发现自己搞砸了任务那么烦。

　　于是他决定转移注意力，洗澡去。
　　结果走进浴室，就闻到扑面而来的李相玄信息素气味。

　　别墅的通风系统很强大，蒙祁曾经观察过排风量，开到最大的时候，他估摸着在里面杀人都不会有血腥味飘出去。
　　他捂着鼻子，就要去按墙面上的控制面板。
　　然而手指都要触到了，却停在了距离屏幕不到一厘米的位置。

　　alpha信息素的味道还是透过指缝渗了进来。
　　蒙祁有些赌气地放下手。
　　不就是区区alpha的信息素么，有什么好稀奇的？
　　不就是已经有一阵子没闻过了么，有什么好稀奇的！

　　可蒙祁却在这样的气息中逐渐沉静下来。
　　狙击枪的子弹装满了。刺杀目标复活了。任务搞定了。
　　大概是这样的感觉，无限包围他，伴随着李相玄的信息素……
　　蒙祁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好像拼图严丝合缝地拼上那样，他将自己整个人完整地契合在这片空气中。

　　“……搞什么。”
　　雇佣兵先生忽然挫败感十足地嘟囔了一句。
　　紧接着他猛地朝自己脸上扑了一把冷水。
　　他肯定是太久没执行任务，闲出病了，才会冒出这种玄而又玄的念头。
　　早点洗洗睡吧。
　　他一抬手，啪地打开了浴房的通风系统。
　　风力拉满。

　　很快，淋浴的水声在浴室内响起，跨过一面墙，影影绰绰地传到了隔壁的客房。

　　客房没有开灯，窗户紧闭，室内人显然已经是就寝的状态。
　　但李相玄躺在床上，睁着眼看天花板，眼中一片清明。

　　他单手垫在脑后，面无表情地听着隔壁传来的水声。
　　蒙祁就在对面，与他一墙之隔，不过一掌的厚度。
　　十分钟前，自己才在里面冲凉，现在应该都是他的味道。他闭上眼，唯一能想起的就是蒙祁跪在自己眼前的样子。
　　于是李相玄一直睁着眼。

　　过了几秒，他听到通风系统运作的声音。其实不大吗，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在少将耳朵里十分刺耳。

　　可他还是全神贯注去听，听到水声响起又停止，听到蒙祁开门与关门的声音。
　　他意识到，蒙祁回了卧室，回到了属于他们俩的卧室。
　　李相玄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他点了根烟，走下楼，打算从冰箱里拿瓶啤酒，喝一杯。
　　睡不着时，喝点酒对他能有帮助。这是李相玄多年来的习惯。以前为了工作，他时有失眠的情况。
　　但这次不是因为工作，他心里清楚。

　　李相玄思绪还有些飘忽，打开冰箱门，第一眼看到却不是自己长期冰镇的那一排酒，而是一大桶牛奶。
　　他伸手的动作停滞了两秒，眼神复杂地看了那桶已经喝了一半的牛奶一眼，随后便当做无事发生般拿了酒，关门。
　　权当没看到。
　　只是这次，少将喝了整整一瓶酒才终于顺利睡下。

　　等再睁眼，竟然已经是第二天九点半。
　　李相玄破天荒地睡过头了。
　　醒来时，竟然头痛欲裂，犹如宿醉。
　　少将自诩酒量绝佳，虽说在部队根本没人敢灌他酒，但一群alpha闲下来免不了喝点，他一个人可以喝趴下一个标准班，而本人还能面色不改。
　　有时李相玄也会自嘲，这好酒量保不准是遗传自他那个废物酒鬼父亲。

　　然而，因为一瓶啤酒就睡过头还是从没有过的事儿。
　　李相玄在确认时间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条件反射地看工作用手机，确认军部没有任何突发状况等待他处理后，才放松。
　　喝酒误事，是少将最为不齿的。
　　要是因为喝了一瓶啤酒而误事，那就更离谱了。

　　李相玄揉一揉眉心。他无比了解自己，知道其实根本不是啤酒的问题。
　　至于是谁的问题……

　　“嗡——”
　　手机忽然震动，是一位朋友发来的新短讯。
　　【李哥，牛逼啊。】

　　李相玄看到弹出的聊天框，微微皱眉，点开。
　　只见那朋友又接连发来好几条消息。
　　【那几份文件的翻译我昨天就收到了，直接就发给客户，反馈很好，对方还很惊讶于我们找了个这么专业的澳芝语翻译，觉得十分受重视，签合同都痛快不少】
　　【说实话哥们儿一开始其实没对你家那个抱多大希望】
　　【谁知道嫂子是真牛逼啊！】
　　【替我谢谢他啊，下周我就回国了，到时候请他吃顿饭，当面感谢一下】
　　【对了，嫂子有什么兴趣爱好么？这翻译的活儿也费不少事，送钱太见外，嫂子肯定也不缺，我送点礼物，就当是心意了】

　　李相玄看着手机屏幕，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首先，他压根没想到蒙祁居然真的能这么顺利地完成翻译工作。他本人也懂一点澳芝国语言，上次为了进一步测试蒙祁还淘来一本澳芝国本土文学硬着头皮读了几页。朋友的那几份文件他看过，难度不低，其中不少都是专业词汇，部分连星网在线翻译都未收录。
　　谁承想蒙祁还真给翻译出来了？而且还得到对方这么高的评价……

　　李相玄再看一眼聊天页面，视线落在“当面感谢”四个字上时，眸中闪过一点不满。再看到“兴趣爱好”，那一点不满又马上变为了更微妙的情绪。

　　其次，他完全不知道蒙祁喜欢什么。
　　以夫妻的角度看，很不正常。但他一早知道对方是卧底，所以严格来讲他们根本就不是正常夫妻，又何谈彼此了解？
　　但这倒是提醒了他。
　　蒙祁既然是卧底，那么他就更不该对其一无所知。
　　喜好，即是弱点。无论真假虚实，他都该了如指掌，才能万无一失。

　　李少将想，所以这是工作的一部分。
　　嗯，仅此而已。

　　李相玄走下楼，发现蒙祁不在，但厨房倒是热闹得很，桌台上已经堆满了今天一大早就送上门的新鲜食材，绿叶菜根部还带着泥土，像是从地里新摘的。水池里噼噼啪啪，是满满一盒鲜虾正活蹦乱跳，有几只过于活泛的，竟然一跃跳到地上。
　　少将的厨房，从没像现在一样充满平常生活的气息。
　　他一瞬间甚至感到陌生。

　　李相玄是不下厨的，他会做饭，但那只是作为战士在野外的必要求生技能，对他而言料理就是把食材煮熟。野外生存条件过于恶劣时，甚至可以生吃。
　　是以他连自家的燃气灶都没碰过。
　　厨房这样鲜活，还是头一次。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蒙祁搞的。

　　多余。
　　讨好的手段罢了。
　　李少将这么想着，却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将那只虾从地上捡起来，扔回水池。
　　手上残留了一丝海鲜腥气，少将立刻嫌恶地洗去。

　　然而还是没看到小卧底。
　　李相玄心中烦躁，只觉得乱跳的活虾都烦人起来。
　　人呢？

　　忽然听到别墅花园方向传来哗啦的流水声，李相玄想也没想，立刻走过去。
　　从侧门进了小花园，少将先是见到了一地的水渍，已经漫过草坪流到了石板路上。
　　再抬头，这才看到水声的来源。

　　只见烈烈阳光下，蒙祁正在给那头李少将正对其身世一头雾水的小公牛洗着澡。
　　蒙祁还穿着居家服，但袖口卷得高高的，正举着水管给小公牛冲洗背部。水光潋滟，青年的身上也不可避免地被打湿，阳光点缀在湿漉漉的小臂上，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宛如镀了一层金。
　　小牛低着头吃草，乖巧得很，就连蒙祁撩起它的尾巴冲洗臀部都毫无反应，甚至还望青年身上蹭，发出低沉的叫声。
　　蒙祁被蹭得痒了，推一把小牛，抬起手肘擦了擦脸，脸上便也湿漉漉的，水珠沿着下颌滴落，汇入他脚下的小小水洼。

　　李相玄倚在外墙上，默默望着他，一时无言。

　　蒙祁当然早就看到了他，开心地朝他招手，“先生，你醒啦？”
　　好像完全地忘记了昨晚他们之间的不欢而散一样。
　　李相玄反倒心生不悦。

　　蒙祁他就一点都不在意么？
　　哪怕是装的呢？

　　少将忽地从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难道在意的只有自己么？
　　这念头刚一冒头，就把李相玄自己吓了一跳。
　　他一定是睡过了头，脑子仍不清醒，才会萌生出这么离谱的想法。

　　阳光下的蒙祁突然就变得无比刺眼，李相玄没有跟他打招呼，而是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然而少将离开的下一秒，蒙祁脸上明艳的笑容便逐渐淡去。
　　水管里的水压也渐渐小下去，最后只能咕嘟嘟地吐着管子中储存的那一点点水，再也浇不到小牛身上。
　　他昨晚没睡，翻来覆去的，喝了三杯热牛奶都不管用。看到冰箱里的啤酒时，甚至还想过要不要试一试，喝醉了没准就能睡去。
　　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毕竟啤酒真的难喝。
　　他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忽然失眠了。
　　就因为李相玄叫他跪下么？
　　好吧，他确实放不下这事。
　　或者是自己对李相玄生出的多余的感情？
　　可蒙祁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又或者，做卧底这样才算入戏呢？
　　他不懂，所以才一早闲得发慌，给活不过这周的牛洗澡。

　　可他还得继续装啊。
　　蒙祁摸了摸小公牛背上短短的褐色毛发，像是自言自语似的问它：
　　“喂，你知道我该怎么办么？要是知道的话，告诉我，我就不杀你了，好不好？”
　　然而小牛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往他怀里蹭脑袋。
　　蒙祁嫌弃地推开。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也和这头牛差不多啊。他也没有多懂多少，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