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匹配100%》雀空游

13、第 13 章

　　纪录片很无聊，在讲两百年多前帝国和自由联邦的一场战争。
　　身为一个雇佣兵，蒙祁对历史完全不感兴趣，除了画面中偶尔闪过的真实战场影像会激起一点点的兴趣之外，大部分时间他都想睡觉。
　　但他现在正靠在李相玄怀里。
　　如果能闭上眼，那他肯定是死了。
　　并且死状安详，寿终正寝。

　　可惜寿数未尽的雇佣兵先生目前只能对着电视屏干瞪眼。
　　纪录片背景音讲到帝国大胜自由联邦，并将国内大部分beta驱逐出境时，蒙祁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李相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觉得无聊了？”
　　废话，谁看到五十年前就被淘汰的坦克不无聊啊，瞅瞅那个奇丑无比的炮筒，我如果开着这种丑东西上战场，肯定会饮弹自尽——雇佣兵先生腹诽。
　　然而作为蒙祁，他只会说：“是有一点啦……”
　　谁知李相玄居然“嗯”了一声。
　　“假的东西，确实没什么意思。”

　　这话听在蒙祁耳朵里有别的意思，他一下子就精神了，微微坐直身子，却不大敢回头看李相玄。
　　被发现了？什么时候被发现的？不应该啊，我明明演得很好。

　　李相玄很快补上了后半句：“帝国军宣部别的本事没有，捏造事实一直是一绝。”
　　咦，雇佣兵的冷汗下去了一半。好像不是在说他诶。
　　蒙祁后仰着头朝身后看去，视线都颠倒。
　　颠倒的画面里，李相玄垂眸看他，一只手抚上他已经伸直到极限的脖子，像抚摸小动物的手法。
　　蒙祁觉得痒，从没有什么人碰过他这里的皮肤。
　　但碧池杀手219说肢体接触可以增进关系，为了刷好感，他忍。

　　“那场战役结束后，确实有相当数量的beta被驱逐去了自由联邦。但那只占当时国内beta总数的30%，远远不是纪录片里所说的50%。知道相差的这20%去哪了么？”
　　一听到这些数字，蒙祁又忍不住想打哈欠。
　　他乖乖摇头，却压根没懂李相玄在问什么。

　　少将摩挲他脖颈的手温温热热的，一点也不像之前那样冰冷。
　　但说话的语气还是冷得掉渣。
　　他淡淡笑一声，带了点嘲讽道：“被杀了。”
　　又补充：“全部。”

　　蒙祁昏昏欲睡，黏糊糊地“哦”了一声，半晌才反应过来，“啊？”
　　李相玄意味深长地看他，“帝国的血统论早就深入骨髓，如跗骨之蛆，就连生在皇室中的beta，也会被剥夺继承爵位与财产的权利。再早些年，一些极端的AO血统至上论的贵族家族中倘若有子女分化成为beta，甚至会被立刻处理掉。”
　　蒙祁不由得问：“处理掉，是什么意思？”
　　问完，他蓦地感觉到颈间一紧。
　　身体条件反射般地就要反抗，但蒙祁咬紧牙关，再次忍住了。
　　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李相玄真想动手杀他的话，现在他的魂都应该飘出别墅二楼了。

　　果然，三秒后，李相玄松开了手。
　　“就是这个意思。”

　　蒙祁不敢再把脖子露给他，委屈地缩在沙发一角。
　　“所以，先生也讨厌beta么？”
　　李相玄：“我只讨厌废物。”
　　蒙祁赌气：“我就是废物。”
　　并且正在经历职业生涯最大滑铁卢。

　　李相玄笑了，“废物？你可不是。”

　　蒙祁：“？”整天待在别墅里无所事事的娇妻不是废物还能是什么？他现在每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从二楼到一楼走的那十六级台阶，平均一级十五厘米，算上一厘米厚的地毯，走一趟下来消耗的热量……
　　对数字极为不敏感佣兵先生卡壳了1.2秒，最后只能得出一个随便猜的结果：还不如他翻一面墙消耗得多，肯定的！
　　仅有的爱好就是在豪华婚房里读书，看肥皂剧，借着学习料理的名义浪费食材，以及喂邻居家的狼犬。
　　星网上眼睛雪亮的网民们都管他叫废物娇妻诶！
　　就连派发给他的任务文件里，给“蒙祁”的人设都是“看起来没什么用实际上确实没用的漂亮花瓶”好不好。
　　雇佣兵先生就少将大人的判断力提出质疑。

　　但判断力疑似有待考察的少将目前仍是佣兵先生遇到的最难攻克的任务目标。
　　虽然从预期结果上看，使用“攻克”这个词显然有失偏颇。

　　入夜，蒙祁按照碧池杀手219发来的“教学资料”将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个彻底，其流程包括但不限于：
　　定制浴盐浸泡——结果莫名其妙搞出半个浴缸的粉色泡沫，他折腾了好半天才收拾干净。
　　磨砂膏揉搓全身——然后因为用力过猛在大腿内侧留下一大片红痕，看起来像刚刚经受了惨不忍睹的酷刑折磨。
　　持久留香型沐浴露滋润皮肤——反而没有打出一丁点儿泡沫，而且和大腿伤口渗出的血腥味混在一起极度诡异。
　　□□护理——不提也罢，那垃圾玩意儿已经被蒙祁隔着窗户全扔了，完全不会用。
　　浴后乳最后收尾——差点被看花了眼的佣兵先生拿来洗头。

　　总耗时，三个小时十五分钟又四十七秒。
　　整体难度，高于刺杀女王。
　　蒙祁觉得自己能活着走出浴室就算是胜利。

　　沾了水和粉色泡沫的手机屏幕上，还残留着他自暴自弃阶段试图向外界求救所发出的信息。
　　用户oiu17r：我不想干了。
　　配图：豪华按|摩浴缸里带着血的磨砂膏残渣以及不明粉色痕迹。
　　碧池杀手219：吃得苦中苦，方为o上o！这点小挫折算什么，等新人胜旧人，小甜甜变牛夫人再后悔就晚了！
　　碧池杀手219：老师还没有拿出杀手锏呢，给你的都是新手攻略。
　　碧池杀手219：等等……才看到图。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磨砂膏上会有血么？
　　用户oiu17r：就那样。
　　碧池杀手219：……就哪样啊！！！很可怕的好不好！！！给我撤回！
　　【用户oiu17r撤回了一条信息】
　　碧池杀手219：算了……问你也讲不清。反正你只要保证自己闻起来像个巨大的玫瑰花束就好了。记得先在浴室里等候十五分钟。
　　用户oiu17r：等什么？
　　碧池杀手219：等沐浴露的中调，我推荐给你的这款中调最好闻，还持久，是出了名的斩A香，经过超五位数的alpha实名认证，百试百灵。
　　碧池杀手219：就算你家那位是阳痿也管用。
　　用户oiu17r：好的！

　　像往常一样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的少将忽然打了个喷嚏。
　　邪门了，他至少二十年没生过病。
　　看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李相玄这才起身前去睡觉。
　　谁知一进门，他就觉得自己被什么香水炸弹袭击了。
　　迎面擂一拳的那种。
　　他甚至有几秒钟被熏得没法呼吸。

　　终于适应了这股庞大、冲人、神奇地兼并了高级与低俗两种状态的玫瑰花香味后，李少将才勉强抬腿迈进了卧室。
　　然后他就看到床上躺了一个裸男。
　　或者说，95%裸男。剩下的5%的身体部分覆盖着不知道该称之为布料还是绳子的……呃，情趣内衣。
　　该名裸男同时还摆着造型，其身体形态大概和少将曾经在古文明博物馆中鉴赏的油画《沉睡的维纳斯》差不多。只不过比维纳斯瘦，瘦还有肌肉，脸上不知为何斗志昂扬，别具另一番风味，若要命名的话，大约应该是——《沉睡的阿瑞斯》。
　　“先生！”裸男开口，“我准备好了，stand by！”
　　话语中充满着莫名的坚持，坚定，坚毅……

　　那一刻，少将耳边仿佛响起了战场上的冲锋号。

　　硬了。
　　少将的拳头硬了。
　　到底谁他妈教他这么色|诱的！

　　看到李相玄面色阴沉地走近，蒙祁大喜——成了！
　　离得够近时，看到了少将紧握的拳头，蒙祁一愣——不对！
　　他怎么一副想打人的表情？！
　　佣兵先生脸上的坚持，坚定，坚毅尽数消散了，换成了救命，救命，和救命。

　　跑，还是不跑，他没得选。
　　因为少将已经站到床边了。一只手里，还攥着一条铁链。铁链的另一头，挂在他脖子上的choker。
　　铁链哗啦啦地响，少将一点点把这冰冷的小东西缠在自己手上。
　　蒙祁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啊，沙包大的拳头……

　　最后，链子绷得紧紧的，李相玄一收手，蒙祁就得被迫前倾身子。
　　“喜欢？”
　　alpha问。
　　蒙祁点头。点到一半，李相玄又是一收手。脖子被皮革choker勒得发疼。
　　点头立刻变成了拨浪鼓式摇头。
　　“不喜欢了，不喜欢了！”
　　以这个alpha的能力，蒙祁怀疑自己能直接被这么勒死。

　　“是么？”李相玄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弹了下绷直的铁链，“我倒是有点喜欢。”
　　咦，难道有戏？蒙祁隐隐有点期待。
　　“适合栓不听话的小狗。”
　　啊，好像不对。蒙祁渐渐有些退缩。
　　“蒙祁，你是狗么？”
　　脑袋再次摇得像拨浪鼓。
　　开玩笑，他就算是狗，也是基地的狗，而且是走狗。
　　做李相玄的狗，那属于立场问题。

　　听到这个回答，李相玄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变了，他沉声道：“那就别再让我看到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蒙祁连忙把choker解下来，扔了。

　　李相玄仍黑着脸，走到床边，发现了什么。
　　“我枕头呢？”
　　蒙祁诡异地沉默了3秒，又犹豫了5秒，才终于把手伸到身后……从光溜溜的屁|股底下掏出一个雪白的枕头。
　　李相玄：“……”
　　蒙祁：“那个姿势很难凹的，我垫着能舒服点……”

　　李少将深吸一口气，蒙祁确定自己从他眼里看到了杀意。
　　“我洗过澡的……”
　　杀意更重了。
　　蒙祁老实地闭上嘴。

　　李相玄决定先去浴室洗把脸冷静一下，离开前，他警告蒙祁，把这张床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以及：
　　“开窗通风，别让我再闻到这个廉价的香水味！”

　　蒙祁委屈地把床头特意点来烘托气氛的蜡烛用手指掐灭，再把一床的玫瑰花瓣扫掉，最后又费劲把身上的情趣内衣给脱了。
　　脱到一半，一赌气，干脆把东西全扔到地毯上。
　　他算是看透了，碧池杀手219就是个带货的！骗他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
　　别的他看不出来，想杀人的眼神他还看不出来吗！刚刚要是李相玄手边有把□□，他现在已经顶着被轰烂的半个脑袋投胎去了！
　　斩A香，斩个鬼！

　　*
　　浴室，淋浴头的出水量已经被开到最大。
　　冰冷的水洒在李相玄赤|裸的后背上，像无数根针，一点点刺破满溢出来的无法言说的欲望。
　　该说幸好蒙祁浑身都是那股子媚俗的香水味么？完全掩盖了他自身的信息素气味。
　　才让李相玄清醒了一瞬。

　　alpha单手撑在浴室镜前，面沉如水，肌肉线条如隆起的山脉，发丝里残存的水流划过他的脸颊，锁骨，前胸，小腹，向更下方淌去……
　　看着镜中，李相玄眸光冷得惊人，仿佛只有这样的冷，才足够浇灭心头的火。
　　他低下头扫了一眼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是对自己的失望。

　　“李相玄，”他对镜子里的那个自己说，“有那么难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