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匹配100%》雀空游

12、第 12 章

　　5：30，蒙祁准时睁开眼。
　　身边传来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侧过头，就看到他的先生。

　　李相玄失眠了大半宿，破天荒地没有在蒙祁之前起床，现在才刚入睡没多久。
　　散乱的晨曦微光从厚重的窗帘透进来，蒙祁一只手臂撑起身子，托着腮，默默打量。
　　在阅读目标资料时他就见过这张脸，一张几乎将“极优alpha”写在脸上的脸。用A3的话讲，像他们这样拥有出色的alpha，都是仅凭外貌就能激起其他性别生殖欲望的。
　　蒙祁伸出手，好奇地摸了摸李相玄浓密的眉毛。
　　又摸摸他下巴颏上冒出来的青色的胡茬。

　　蒙祁是个几乎没有体毛的beta，为此基地的那些年长的alpha们曾经调侃过好一阵。
　　分化期到来时，所有人都信誓旦旦地认定他这样“天生的杀人机器”，与“完美的雇佣兵”一定会是alpha，毋庸置疑，alpha中的alpha。
　　然后他就分化成了beta。
　　据说队长A1得知结果后，一个人跑去天台抽了半天的闷烟。
　　而A2则冷静地评价，还不如直接分化成omega，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给基地做贡献。
　　然后两个人就被关了禁闭。原因是基地内斗殴，用实弹向队友射击，以及拆了半间食堂。
　　但持枪斗殴的两人都没有受伤，现场只有一位食堂员工腿部中弹，据说该员事后曾骂骂咧咧地表示采购部门肯定吃了回扣，否则他手里的锅怎么可能挡不住区区子弹。

　　关禁闭的第二天，是蒙祁的十六岁生日。
　　他在四四方方的禁闭室里度过了自己童年的最后一天。那之后，他就要开始作为A小队成员执行任务，而不再只是基地里一个可有可无的学徒，只会擦机枪和捡弹壳。

　　从禁闭室的小气窗可以看到月亮，蒙祁认真计算着它的角度，耳边是不知何人吹响的口琴声。
　　某个时刻，蒙祁的眼睛忽然亮了，他敲了敲墙壁，对隔壁同样被关禁闭的A2说：“喂，我十六了。”
　　吹口琴的声音停下，然后他听到A2说：“你好，A7。”
　　月光洒在蒙祁快乐的笑脸上。他的头靠在墙上，盘腿坐着，双手抱住脚踝。他开心时就会这么做。
　　A2继续吹着他的口琴，但这次换成了生日歌。
　　蒙祁对他说：“A2，在接受入队调查，向基地起誓时我说，‘五十年后，我依然会是A7’。”
　　A2“嗯”了一声，说这是流程，每个人都会说。
　　蒙祁却很兴奋：“可是可是，我终于也可以说这句话了。”
　　“那是一句谎言。”
　　A2低沉的，丧失喜怒的声音透过墙壁传来。

　　蒙祁气鼓鼓地反驳他，“是实话！比钻石还真的实话！”
　　A2这次停顿了好久，才说：
　　“因为我们不会活到五十年后的。”
　　似乎是错觉，没有了口琴的伴奏，气氛变得有些悲戚。
　　“目前的数据显示，A小队的平均存活年龄在三十岁之下，”A2继续说。
　　口琴声再度响起，换了一首蒙祁没听过的歌，音乐像是飞鸟，飞出小小的气窗奔向月亮。而他和A2只能留在原地。

　　“你应该分化成omega的，小豆。”
　　A2叫的是蒙祁从小在基地的昵称。他在成为A7前，没有名字，只有小豆。
　　“那样你就能活到五十年后了。你长得这么可爱，老了也一定还可爱。你知道么，可爱的人是很长寿的。”

　　那晚的月光很奇怪，好像是热的，照在蒙祁的身上，好像A2在抚摸着他的脑袋。像个父亲。但那只是蒙祁的一个狂妄的比喻，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父亲。
　　再后来，他和A2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
　　口琴声响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象征意义的禁闭结束。
　　他看到A2从隔壁走出来，寡言的alpha的下巴上就有着这样短短的青色胡茬。

　　蒙祁感受着指肚传来粗糙的触感，眼里空荡荡，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然后手指向下移，又去摸李相玄一动不动的喉结。
　　还想再向下的时候，手腕被握住了。

　　李相玄还闭着眼。
　　“不老实。”
　　蒙祁想挣脱，却发现对方锁住了他的腕关节。
　　李相玄这时才缓缓睁开眼，目光就落在蒙祁的脸上。
　　“想做什么呢？”
　　蒙祁与他对视的眼中一片澄澈，“我还没见过你睡觉的样子。”
　　下一秒，天翻地覆。

　　李相玄把他压在了床上。薄薄的一层被子，连体温都挡不住。
　　“不叫先生了？”
　　蒙祁有些状况外地眨眨眼，心里想的是：啊，喉结动了。

　　空气中属于李相玄的信息素味道开始浓郁，这次蒙祁没有太大的反应，但还是不受控制地做了个深吸气的动作——说不上来的味道，充满了霸道的侵略性，可蒙祁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抵触。
　　甚至隐约还有点不受控制的喜欢。

　　李相玄看到他的动作，怔愣了不到一秒，很快也意识到自己的异常，用非常低的声音说了两个字，蒙祁没听清，但看口型应该是在爆粗。
　　少将立刻松开对他的压制，解除一切亲密接触，站到床边。
　　他表情看起来有些怨怼，似乎在不满什么。
　　大概由于欠佳的睡眠质量，现在整个人还有些不清醒。

　　空气中alpha信息素的味道已经散去了。

　　蒙祁还躺在床上，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那上面好像还残留着李相玄皮肤的触感，这个动作开始让蒙祁想象，如果李相玄和自己用下巴去蹭对方的下巴，就会是这样的感觉么？

　　下楼时，李相玄已经准备好了两人份的早餐，很简单，牛奶和面包都是现成的，他做的只是拿过来一瓶果酱，洗一盘生菜，和切下两片火腿。
　　但属于蒙祁的牛奶被换成了果汁。
　　李相玄听到他走过来，看着早间新闻道：“你今天的牛奶摄入量应该已经达标了。”
　　蒙祁吃掉了半片面包，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晚上偷偷热牛奶喝那档子事。
　　小气鬼。
　　蒙祁默默腹诽。
　　等李相玄出去工作，他要把整桶牛奶都送给邻居家的狼犬喝。再拿家里的牛奶瓶子练枪法，把玻璃碎渣都塞到李相玄那边的床单下面！

　　不过今天是周末，李相玄好像也没打算出门工作。
　　他看完早间新闻，又处理了几项工作后，就打开电视，选了一档军事频道的纪录片有一搭没一搭地看起来。
　　蒙祁听从碧池杀手219的指导，很贤惠地准备了水果切盘，端上茶几的同时也把自己端到李相玄怀里。

　　李相玄原本下意识皱着眉想躲开，但蒙祁真的靠上来后，他反倒愣了一下。
　　没有任何气味。
　　他是说，信息素的气味。

　　李少将是个身边无数狂蜂浪蝶而始终洁身自好的alpha。一步步走到少将的地位，他实在见过太多主动靠上来的omega，千奇百怪的信息素也闻了个遍，更遑论某些豁得出去的，或者干脆就是一场策划好的阴谋的执行者，他们通常会顶着发|情期的危险状态靠近，身上携带的信息素气息更是堪比炸弹，将整个空间都用气味轰炸得狼藉一片。
　　所以李相玄最厌恶的就是那些omega，甚至小部分天赋异禀的beta身上甜腻的，目的性极强的，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被标记意图的信息素味道。
　　就好像他们只是一个香水瓶子，是信息素的载体而已。
　　而alpha的信息素就更不用提了，在他看来只是弱者胆怯的示|威。

　　但蒙祁不是。
　　这个人明明和那些巴不得自己咬上后颈的omega们所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区别，伪造匹配度也好，极尽殷勤也好，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直接脱|光了给他看的狠人确实从没有过。
　　可蒙祁身上很干净。非常干净。干净到李相玄甚至想要深呼吸，以一种非常拧巴的心理想要努力嗅到哪怕一点属于他的气息。
　　beta的信息素腺体发育确实有着天生的缺陷。但缺陷并不代表着他们没有这样东西。
　　然而，他还是闻不到蒙祁的味道。

　　李相玄终于反应过来，就算是在已经居住了一个月有余的卧室内，蒙祁也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味道。
　　这个人的每一个行为都在引诱他。唯独最原始，最本能，最单纯的气息没有。
　　蒙祁身上干净得像是一颗未被探索的行星，自顾自发光，自顾自熄灭，旷野上一片空白。
　　如同一个清修的旅人，像空气一般经过。
　　令人着迷的干净。

　　捕捉到如芒刺背的被注视感，蒙祁回头看他，“先生，怎么了？”
　　李相玄什么也没说，只是手部换了个动作，转而覆上他的后颈。
　　蒙祁浑身一僵。
　　不是因为那里有对beta而言基本没什么用，但其实也算一个敏感点的腺体。
　　而是因为那是个很好杀的部位——这是蒙祁常用的形容，因为他靠攻击后颈这个部位至少搞定过十个目标。
　　搞定所涵盖的意思，下限是瘫痪，上限是投胎。

　　雇佣兵先生的脑内开始疯狂思考，李相玄生气了？他做错什么了？难道是切了李相玄讨厌吃的水果？逃不逃命？要不要带着果盘逃命？
　　就在他已经开始计算自己瘫痪的概率时，李相玄下手了。
　　轻柔的，毫无威慑力的抚摸。
　　蒙祁又是一僵。他像个没做好润滑的小木偶一样一顿一顿地扭过头去，只见李相玄眸色深沉，像望不到底的狙击枪枪管。
　　冰冷，但是让他安心的冰冷。这是没有杀气的冰冷。附加一点他依旧看不懂的情绪。

　　“什么事都没有。”
　　只听到李相玄慢慢地说。
　　可蒙祁觉得他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