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他口不对心》白日看水

1、第 1 章

　　江南四月，春风和缓，朱红色的圣昙花漫山遍野，浓郁的芳香吸引了来了幽游蝶，其中一只落到了一片红色的衣襟上。

　　衣襟上用金丝线绣成的莲花栩栩如生，仿佛真有香气，迷惑了幽游蝶的五感。

　　躺在圣昙花中间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骨骼流畅，眉眼精致，嘴巴上叼着跟狗尾巴草，他原本在闭眼小憩，睁开眼的一瞬，岁月静好的味道立马就变了，桀骜不驯的气常扑面而来。

　　他抬手挥走那几只幽游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才慢悠悠往回走。

　　他走路轻快又稳重，一双手背在身后，说不去的骄矜。

　　“哪吒，哪吒，你怎么在这里，害得我好找。”风风火火的少女从远处飞奔而来，大喘着气在他眼前站定。

　　哪吒上下打量她的装扮：“做什么去了，穿成这副样子。”

　　明艳的少女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搓了搓手：“我扮花神去了。”

　　哪吒没说话，向她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少女表情变化比翻书还快，原本见到哪吒时明亮的笑容立刻被愁容替代，她重重叹了口气：“最近城中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长老要做法事求苍天垂怜，我就被拉去当游街的花神了。”

　　她又补充道：“祭典还没开始，最近只是排练。”
　　不料，哪吒听完只是嗤笑一声：“装神弄鬼。”

　　小棠急忙想去捂住他的嘴，想到他不喜别人碰他，硬生生止住了，只小声道：“嘘——，不可对神明不敬。”

　　哪吒虽然没再说什么，但看起来不以为意。
　　两人一起并排往城中走去。

　　边走小棠目光边忍不住往哪吒脸上瞧，哪吒长相俊美，是城中不少女子的心仪对象，他虽然对所有人都很好，但只和自己是青梅竹马，而且自己和他家世相当，称得上是门当户对。

　　她盯了哪吒一路，但哪吒一直目不斜视。
　　终于忍不住，她鼓起勇气问：“哪吒，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哪吒向她偏了偏头，示意他在听。

　　小棠低下头，只听见自己心跳“砰砰”跳得飞快：“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

　　一时间风仿佛停止了，布谷鸟也停下了叫声，山野里静悄悄的，万物似乎都在等待这个答案。

　　哪吒停下脚步，缓缓看向她。
　　小棠脸蛋浮上两团红云，低着头不停搅手指。
　　城中喜欢哪吒的虽多，但是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两人是一对。

　　哪吒一双明亮邪气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盯了她半刻，才慢慢吐出一句话：“我喜欢——”

　　除了小棠，还有一只路边的野兔竖起耳朵听着。
　　“一块石头。”
　　说完，爆发出一阵大笑。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害羞的少女既失望又松了口气，追着他要打来掩饰自己的心意。
　　野兔跑开了，山野又恢复一片热闹。

　　两人打打闹闹回到陈塘关，小棠缠着他去城中新开的仙鹤楼吃饭。
　　仙鹤楼人满为患，哪吒被吵得心烦，抬脚要走，眼尖的店小二看见李府的小少爷，连忙上前迎人。

　　“三公子，位子早早就给你留好了，请随我来。”
　　两人在一处靠窗处坐下，小棠点了一遍招牌菜，哪吒却只要了一壶竹叶青。
　　“听说了吗？城中又有人失踪。”
　　“貌似是城西铁匠家的小儿子。”
　　“不止呢，还有王婆家的女娃娃。”

　　邻桌有人谈论最近的稀奇事，哪吒微微皱眉。
　　他看向小棠：“你说的不好的事情，是这个？”
　　小棠点了点头。

　　他眉间掩不住的烦躁，眼中的戾气要溢出来：“你怎么不早说？”
　　小棠悻悻道：“那几日看你整日睡不好没精神，就没打扰你。”

　　小棠和万千少女一样，都疯狂迷恋哪吒的正义感，但还是关心：“城中已经组织了高人除妖，你不必掺手。”

　　她知道哪吒一身正气，痛恨邪魔，遇到妖怪必要处置而后快，但这次太危险，她担心自己小竹马的安危。

　　哪吒冷静下来：“确定是妖么？或许是人口买卖。”

　　最近他并没有感受到妖气，更何况还有轩辕剑镇城，寻常妖魔不敢轻易靠近。

　　正巧小二上菜，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小二低声道：“三公子，据说这次的妖法力强大，就混迹在城中，长老就是要借这次祭典除妖。”

　　哪吒不屑：“既然妖就在城中，这等秘密也能泄露出来？”

　　他狂妄惯了，这番嘲笑长老的言论放在别人身上必然会被骂，偏偏从他口中说出，小二觉得颇有道理。

　　哪吒放下酒杯，看向埋头吃菜的小棠，他挑眉笑道：“那个老头要拿你当饵，你不怕么？还吃得下饭。”

　　小棠呆呆得看着他：“什么饵啊？我怎么听不明白。”

　　哪吒对她恨铁不成钢，想要发作最后还是忍住了：“算了，反正有我保护你。”

　　小棠听到这句话，心想，有你这句话我死也值了。

　　两人正吃着饭，上来几个捉妖师，一个老的领着两个小的，小二恭恭敬敬给他们安排好座位，并说老板请客，不用付钱。

　　小棠感慨，捉妖师在人们心中地位可真高啊。
　　哪吒冷哼一声，浑不在意。

　　那位长者领着两个徒儿，一男一女，以师兄妹相称，小棠又看了一眼那名年轻男子，笑道：“那位公子长得丰神俊朗，仪表不凡，一点儿也不像走江湖的。”

　　收回目光，正撞上哪吒冷冷的目光，讪讪道：“当然，没有你好看。”
　　哪吒这才脸色有所缓解，小棠心中却是乐开了花，她暗喜，难不成这是为了自己吃醋？

　　哪吒一贯瞧不上这些只有假把式的捉妖师，突然听青年说：“师父，陈塘关人口失踪，弟子怀疑和幻影森林有关。”

　　青年旁边的少女也连忙附和：“驱妖盘也显示那个方位有妖气。”

　　他们声音不大，但陈塘关的百姓对这些很敏感，都不知不觉竖起耳朵听，食客不知不觉都安静下来。

　　意识到气氛的不同寻常，老人却是转了话题，免得打草惊蛇。

　　幻影森林在陈塘关城外的一座山后，森林外笼罩着迷雾，偶尔会有胆大的铤而走险去森林外采集灵药，但从没有人真正踏足过那片森林。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边，哪吒想起白天的事情。
　　人口失踪，妖，幻影森林还有捉妖师。
　　有一根无形的线把这些事情穿起来，却让人无从下手。

　　忽然，轩辕剑发出强烈的光芒。
　　有妖气！

　　哪吒翻身下窗，几步冲出门外，轩辕剑快他一步，直指那道妖气。

　　一路跟到城北，那道妖气化形成了一缕黑烟钻进了一户人家，还没来得及附身，轩辕剑直直地立在它面前。

　　认出轩辕剑，黑烟转身就跑，却被哪吒拦下。

　　月光下哪吒抱臂站在屋顶，一双眼睛是好战的兴奋。

　　黑烟见势不妙，开口道：“你放了我，不然我就吸干这两个人。”

　　睡梦中的两口被黑烟抓到了半空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哪吒冷笑：“你凭什么认为能威胁到我？”

　　见这招对他不奏效，黑烟无限扩大，想迷惑他的视线，趁机逃跑，不料轩辕剑猛然刺向它遮掩的本体。

　　黑烟赶紧抵挡，分散了妖力半空中的夫妇直直落下，在快掉到地上时，被一条红绫稳稳托回床上。

　　黑烟没想到今晚出师不利，奋力一击使出平生修为逃离陈塘关。
　　哪吒却不打算放过它，轩辕剑在后面紧追不舍。

　　黑烟逃得狼狈，没想到哪吒能够凭风飞行。
　　终于在幻影森林外面，那道黑烟消失不见。

　　轩辕剑停在哪吒身边，似在等候他的指使。
　　哪吒从空中降落，毫不犹豫朝森林走去。

　　很安静，安静得连动物的声音都没有，这座森林确实有问题。
　　走了一会儿，哪吒突然停下。

　　眼前又出现了刚刚见过的那棵树，有人在这里布了一个迷宫，阻止外人进去。

　　对这种小把戏，哪吒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他捏了个诀，面前凭空起火，将这些树烧了个干净。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对这种低级法阵，他甚至懒得去破解。
　　撤去了屏障，里面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大量的萤火虫像是一个个小灯笼，照亮了一大片花海，花海没有尽头，散发着勃勃生机。几只动物正呆呆得看着他，仿佛震惊于他这个不速之客。

　　哪吒笑得玩味，脚步放得轻缓，闲情逸致起来，仿佛不是来捉妖的。
　　越来越多的小动物过来好奇得围着他，这只是些普通的动物，哪吒任由它们观看。

　　哪吒的脚步忽然停下。
　　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藏着一个人影。

　　哪吒假装没有看见，转身往后走，佯装离开。
　　那道影子停留在原地，没有跟过来。

　　不应该呀，自己把后背这种软肋暴露在对方面前，最适合偷袭了。
　　可惜，对方并不上当。

　　哪吒还在不紧不慢地走着，在他落下左脚的那一刻，轩辕剑猛然转了个圈，剑尖稳准狠地朝树后而去。
　　剑尖停在对方脖颈上，哪吒慢悠悠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