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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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明天是你的最后一天，你会想做什么？也许很多人会想和情人一起度过，也有人想和家人一起度过，或者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等待死亡，在没有任何人看见的地方一点点慢慢地死去……这样的人，会很可怜吧，但也是种让人心疼的坚强。每天等待死亡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天天害怕也许会看不到第二天的黎明。
现在，正如苏真这样，晚上都不敢闭眼睛，生怕闭上眼睛后会再也睁不开。原本混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是个怕死的人，大不了命一条，但是现在，他竟发现自己年纪越大越怕死。想当年的那些事迹也都像沙漠上的沙，风一吹，一层掩一层。
大概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所以苏真一直都很不安，直到宋乔的到来，得到宋乔肯定的答案后，心上的石头一下子放了下来。就算不想离开那又怎样，命运本来就是残忍的，谁也不会例外。所以苏真更是珍惜现在和苏墨在一起的每一天，想记住苏墨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小动作。那全是他错过的地方，所以，现在来好好地弥补。
也许真的是自己家的孩子最好的原因，苏真竟然会觉得苏墨笑起来的时候会很腼腆，很可爱。也只有在他的笑容里，才可以看到那种还属于孩子般的羞涩，那种符合年纪的羞涩。是啊，苏墨明明才二十出头，应该还是快快乐乐的交着女朋友，看电影去游乐场，而不是陪在自己这样的糟老头子的身边，天天为自己奔波。
如此想来，苏墨确实还没有女朋友。大概自己也看不到他交女朋友的那一天了，现在的苏墨光照顾自己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去谈恋爱，这样想着，就觉得自己活着还真是拖累了苏墨，如果可以早点死去就好了。
“爸，你在想什么？”一个水果拼盘放到了自己的面前，苏墨笑着从果盘后露出脸来。虽然果盘浪费，但是苏墨追求的是丰富。因为苏真想吃的东西很容易变，一会想吃香蕉，但是等香蕉拿到面前的时候，却失了胃口，转而想吃苹果。即使这样，苏墨仍是一点意见也没有，想吃什么马上跑去拿，没有就跑去买。
宋乔看他太过劳累，干脆出了个主意让他弄果盘。这样正好，什么水果也在里面了，苏真吃不下的他们也可以顺带一边聊天一边消灭掉。
“我在想啊，我家小墨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回来……”苏真用牙签插了块苹果，放在嘴边享受地品味着。
女朋友……
苏墨现在是什么都顺着男人，要吃什么买什么，要干什么干什么，但是，女朋友一个活生生的人去弄？不自在地咳嗽了声，“我，我还不想谈恋爱。”
“为什么？”听到这话，苏真就奇怪了，哪有年轻的小伙不喜欢谈恋爱的，以前他带的那些小弟，个个三天两头换女友，不过倒除了一个宋乔。还没见宋乔带过哪个女人来，因为知道宋乔的性向，所以从不勉强。
“我害怕……别人接近我。”这是实话，他怕了，真的怕了。曾经栽在沈毅的手上，让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行，难道你就自己一个人这样过下去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生活，难道你要这样让爸爸妈妈担心吗？”说到这里，苏真的呼吸急了起来，也许是病久了知道自己将要不久于人世最后的固执任性，他的脾气竟然变得跟年轻的时候一样毛躁。
苏墨硬生生地忍住眼泪，声音也微微大了些：“爸爸，请你不要逼我，也不要讲得好像以后只有我一个人一样，不是还有你吗？为什么讲得好像自己要死了一样？！”
“爸爸总会死，难道还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吗？！你连朋友没有更别说女朋友了，你要是这样谁可以照顾你？你自己把自己孤立起来谁还会接近你？！”好心疼，这样的苏墨让自己如何放得下？
“爸爸……”眼泪掉了下来，苏墨咬紧唇良久才吐出，“只要爸爸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啊，没有人愿意照顾我的话爸爸会照顾我，只要爸爸活得久一点就好了啊，好不好，爸……你不要死……我一定听你的话，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你说什么我做什么，我一定不会让你不高兴，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苏真死命地握紧着拳，眼泪却早已泄露了情绪般滑下了脸庞：“对不起小墨……对不起……”他没有答应苏墨的要求，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很难再支撑下去了，他不想郑重地给了一个承诺却又做不到，不想给了一个希望又很快让希望破灭。他是一个将死的人啊，他没有权利任性。
“对不起爸爸……”苏墨倾身抱住那个日渐老去的身体，现在他已完全如一个老人一样，原本黑发占多数而现在则是白发占多数，整个人一下子憔悴了。明明几个月前还那么硬朗，而如今却像被风一吹就会病倒一样。
而站在门口的宋乔看到这一幕，只是默默地转身擦掉眼角的泪，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这天的晚餐菜色很丰富，全是苏真和宋乔爱吃的，以前的忌口也都被抛到了一边，他们今天要好好的像家人一样吃一顿。
“来，小墨，别光顾着给我挑，自己也吃点。”苏真夹了块红烧肉放进苏墨的碗里。
“爸，别挑了，我还有很多……”苏墨一边抱怨一边却微笑着接受，看着男人的眼光里充满了幸福。
宋乔见自己被冷落了开始闹脾气，“我说，我这个孤家寡人的都没人照顾，你们两个别把我当空气好不好？”
两父子相视一笑，马上低头顾自己吃饭，摆明了就是恶作剧的不理宋乔。
“呜……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宋乔装作委屈地在那里两食指相戳，再抬头时就看到碗里堆积如山的菜，还有苏墨来不及收回的筷子。
转而笑得灿烂：“我就知道墨最好了。”说着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虽然这顿饭吃得愉快，但苏真仍是没有吃很多，这些天来，他吃得越来越少，今天其实已经吃得比平常多了些，但在苏墨看来吃进去的还是少得可怜。
饭桌上几人谈天论地，但是心底都藏着个自的心事。
吃完后，苏真由腿脚方便很多的宋乔带去浴室洗澡，苏墨则去铺床。因为宋乔的到来，原本两室一厅的小套房明显就显得有些挤，床也不够，本着病人最大的原则，苏墨将自己的床让给了宋乔，自己则去客厅睡，这样也方便晚上起来照顾苏真。
将三人的床都铺好后，宋乔推着苏真出来了。在两人的合力下，将苏真放进了柔软的床铺。
“小墨……”苏真突然出声。
“怎么了爸？”正在替他盖被子的苏墨扬起笑脸。
苏真淡淡地笑了：“你是上帝留给我和你妈妈最宝贝的礼物。”
这话虽有点肉麻，但此刻没有人这样认为，苏墨只是笑，差点笑出眼泪来，这句话后来成了苏墨遇到困难时最常鼓励自己的话。
“你和妈妈才是上帝送给我最珍贵的礼物。所以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当你们的儿子……”不能哭不能哭，苏墨一直这样提醒着自己，保持着微笑的样子。
轻轻地点了点头，如果上帝听得到的话，就让他们再成为一家人，而且是永远不会分离的一家人。苏真伸手摸了摸苏墨的脸，毫不意外地摸到了有些冰凉的湿意。他知道……苏墨还是哭了。
“真哥，早点休息吧。”似乎看出了苏真的疲惫，也看出了苏墨忍不下去的样子，宋乔看不下去地出声。
“宋乔……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苏真眼带哀求地看向宋乔。
“嗯！”狠狠地点了下头后，宋乔开口，“我一定会履行我的承诺。”
“你们出去吧，我想睡了……”苏真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间，原本蹙得紧紧的眉在听到宋乔的保证后已经舒展开来了。
苏墨还有些恋恋不舍地回头：“爸，晚安。”
“晚安。”苏真温柔地朝他笑。这个笑容一直深深地刻在苏墨的脑海中，从来不曾也不敢遗忘。
那天晚上，三个人都睡得异常安稳。以往睡觉会咳嗽的苏真今天也特别安稳，原本苏墨还有些不安，但是在小心地查过苏真还有呼吸后，也安稳地睡着了。
在早上该吃早饭的时候，苏真还没有醒来，以往他都是浅眠的，一旦有阳光射进窗户他马上就会醒。也许是本能吧，对生命向往的本能。但今天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连早餐都做完了还没见苏真醒来。顿时一股不安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爸……”苏墨小心翼翼地走近床边，柔软的大床上，苏真正安详地睡着。
“爸，我今天做了鸡蛋饼哦，要起来吃吗？还是你要再睡一会？”走到窗边将窗帘收起，满室的金光就像天堂。
“吃完饭去散步吧，今天的天气不错呢……你看，很多树都长了绿叶哦，春天来了呢，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春天的样子吗？很漂亮吧……”开窗时，就有一股暖暖的风迎面而来，连风也被太阳温暖了呢，完全没有了冬天里的那股子冷意。
在这个时候一家人出去散步是最好的吧……苏墨转过头，“爸你再睡一会吧，等一会我再来叫你……”说完便关好了门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墨，你怎么坐在这里？不加件衣服吗？会着凉的。”宋乔看到他落魄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真哥呢？还没起床吗？我去叫他。”说着便要进房间。
刚转身就被苏墨拉住了手，“不要进去，爸爸还在睡，让他多睡会……”
这样的回答让宋乔更加的不安，“墨，你放手，我去看看。墨……”
强行地挣开了苏墨的手，冲进房间里看到的则是苏真安静地躺在那里睡着的样子。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床边，颤抖着手伸出去试他的鼻翼，然后颓然放下。
客厅里传来苏墨小声的抽噎声，然后越来越大，变成了难以抑制的哭泣声……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