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忽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梦君》茭白

2、贰

　　贰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过年总是喜气洋洋的，点爆竹，放烟花，饮一杯屠苏酒，写一副春联，江南的春节热闹非常连大街上都有一股烟火气，烟火缭绕椒兰香薰浓郁地绕着城中的高塔盘旋而上，青烟袅袅十分好看。北宫玄景只有十七岁正是少年心性身为一国储君却大喇喇地从皇城逃了出来，伸了伸懒腰他打量着眼前热闹的街市，“江南倒是比京城有意思。”想起自己前几日与几位年少的书生相约在江南第一的曲径楼吃饭便随意抓了个人问路，问完也不急晃悠着自己新买的折扇眉眼间光华流转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曲径楼上三三两两的富家公子们吟诗作对弹琴吹笛在外人看来各个都是前程似锦的少年郎，在岁思年看来嘛，不过就是附庸风雅罢了熄了灯人后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岁思年一人一壶竹叶青倚着栏杆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若不是儿时好友请他来他情愿一个人练练剑骑骑马。思量间就见一貌美青年缓步走上楼来，这名男子瞧着风华绝代貌美无双，一双勾魂摄魄的眸子看似冷清却在掩饰不住地好奇打量着四周，岁思年半闭着眼眸，大概又是哪个官家公子日子过得无聊了想来闯荡江湖。
　　北宫玄景容貌举世无双一上楼便有人注意到了。“兄台，你来了，新年好啊。”一名紫衣青年快步向他走来。
　　“你是？”
　　“兄台不记得了三日前湖畔凉亭曾与在下对弈吗？”
　　“原来是洛兄，新年好啊。”北宫玄景这才想起来三天前那个被自己杀的片甲不留的二傻。
　　“那日阁下走得匆忙还未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北宫玄景不经意瞄了眼楼下浓浓年味，“在下姓年，名流景。”
　　紫衣服的公子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北宫玄景标上二傻两个大字依旧笑得憨厚，“年公子这名字倒是风雅，流年似景。”
　　紫衣男子替年流景引见了几位有名的公子后也自己玩自己的去了就剩年流景一个人无所事事到处乱转。说来曲径楼的文人聚会也不过就是几个有钱公子聚在一起大家吟吟酸诗，再探讨探讨哪个名妓风流多情，善解人意。年流景是什么人，五岁成诗七岁作赋，你让他吟酸诗他都打不起精神；风流名妓，名花解语比的上皇宫内美女如云，国色天香？是以年流景也落得和岁思年一样一人一壶竹叶青，独倚栏杆远眺作志怀高远状。这赏景赏久了就变成了赏人，年流景坐久了眼神就往岁思年身上瞟，目光如炬要把他身上看出个洞来。
　　岁思年心不乱手不慌，依旧稳稳端着酒壶往嘴里倒酒，“兄台，你看很久了。”
　　“没事你耐看，本公子不嫌你丑。”年流景抱着栏杆不以为意。
　　岁思年跑江湖跑久了流氓见得多，还没见过这样的流氓。什么叫耐看，拜托本公子也是江湖闻名的美男子好不好。搭讪也没点技术，接着喝。
　　“兄台，在下不得不提醒你，你那壶酒早喝干了。难不成兄台想表演下空口吃酒壶？”年流景洋洋得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我，酒喝干了都不知道。
　　“兄台不知，这种白瓷酒壶吃起来最好，松脆可口嘎嘣脆。”岁思年老着一张厚脸，撒谎不带眨眼。
　　“思年，怎么一个人坐着？”二傻紫衣公子乐呵呵地凑上来。
　　岁思年挑了眉看着年流景，一个人，一个人。他这好友傻是傻了点，说话倒是中听。可不是一个人么，旁边那个是流氓。小鸡肚肠的岁公子还在为年流景那句“本公子不嫌你丑”耿耿于怀，
　　年流景干咳一声。“原来年公子也在这里，一起去那边坐着如何？”二傻紫衣公子姓洛名磊，年流景不知他是心胸磊落过头把脑子也给磊落了还是根本就是一堆石头，总之就是不爽的很。
　　憨厚老实人洛磊左手牵着岁思年，右手扯着年流景，就往主桌上赶。开席早已许久诸人酒足饭饱正在侃大山耍嘴皮子，这三人上来的时候桌子上笑成一团。洛磊摸摸脑袋，“笑什么呢？”
　　“刚刚我们拼诗玩，清轩说‘春宵一刻值千金，绝知此事要躬行。’”一个华服公子笑的握不住筷子，“还真是绝句，回味无穷啊。”
　　年流景看看桌上笑得不怀好意的众人心道，饱暖思淫欲古人诚不我欺。岁思年拎起酒壶继续自斟自饮。洛磊白净的面皮瞬间通红，“要不再下也作一句，十步杀一人，笑入胡姬酒肆中。诸位看如何？”
　　年少爷心中直哼哼，纨绔子弟啊纨绔子弟。
　　“年兄，不如也作一句？”估计年流景鄙视之色浓厚，不知哪个闲人起哄要他也来首。
　　“不见年年辽海上，谁念西风独自凉。”年流景声音本就动人，如今配着这句诗念来倒是给众人平添一股凉气。众人打了个哆嗦，“酸！”
　　年流景不服气拉着岁思年一起下水，“这位兄台不如你也一试？”
　　岁思年正在晃悠他的小酒壶，听年流景叫他回头朝他淡淡一笑。岁思年本生的极美，不同于年流景侵略性的美，他是温润如玉越看越美。弯弯的眼睛里有如一泓清泉，此时岁思年已经有些醉明亮的眼睛也蒙上一层水汽。“夜深忽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梦君。”他本是江南人说话间本身便有着一股韵味，诗又被他哼唱出来配着软糯的调子令人沉醉。
　　年流景被他的声音吸引下意识鼓掌叫好，鼓了半天回过神来，“怎么会唯梦闲人不梦君，有仇不成？”
　　岁思年晃晃脑袋，桌上众位公子又打了个哆嗦，“酸！”
　　洛磊笑笑，“你们两个酸死了，大过年的一会独自凉一会不梦君。”
　　有个蓝衣公子笑着对身边的人说，“岁思年岁思年，思的恐怕是年公子吧。”他声音不轻一桌人都听得清楚面露古怪之色。分桃断袖之事打趣可以要是成真的了可不好玩。
　　岁思年白了桌上叽叽喳喳的众人一眼，心想这群人怎么想娘们一样聒噪，殊不知这桌上最瘦弱最女气的就是他岁大公子。
　　好不容易散了席，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岁思年晃晃悠悠拎着瓶小酒也准备闪人，一回头却发现坐地笔直的年流景。“你这人倒是有意思。”岁思年一笑露出个小虎牙，“在下岁思年，江湖人称岁寒公子。”
　　“在下年流景。”扫了眼眼前人清癯的身影，这样的人还能当江湖侠客当个书生还差不多，“还岁寒公子，我看太岁公子还差不多。”年流景毒蛇依旧。
　　岁思年哈哈一笑，“可不是么，年公子这是流年犯太岁，不吉利啊不吉利。可要本道替你画道符驱邪避灾。”
　　年流景没有想到岁思年竟一语成谶，遇到了他还真是流年犯太岁，他北宫玄景的下半辈子全犯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