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霜之鹤

27、第 27 章

　　徐维峰看着躺在甲板上的船员，脸色凝重，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伤亡惨重。
　　仅凭肉眼就能看出，仍然活着的，只有一小半人，而且全都昏迷不醒，呼吸微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性命。
　　没想到塞壬下手这么狠！
　　早知道，刚才那一刀，就应该扎得更深一些，说不定当场就能结果了他。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米莉娅，亚麻色的发辫凌乱地散开，原本红润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看起来很虚弱，但是，与水手们相比，状态算是不错的。
　　起码她还活着，而且睁着眼睛。
　　她的嘴唇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由于极度地缺乏力气，发出来的声音极低，且含糊不清。

　　徐维峰赶紧把绑住她的锁链解开，喂她喝了一点葡萄酒，再把面包掰碎，泡软，喂她吃了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
　　“感谢金苹果树枝制成的药丸，”她说，又是庆幸又是心疼，“可惜的是，全部被我吃掉了。”
　　“以后再炼吧，”徐维峰安慰她，“我同伴手中还有一些树枝。”
　　米莉娅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两人检查了一下活着的和死去的水手。
　　“死因是过于兴奋而导致的心脏问题。”米莉娅道，“或许还有其他一些原因……然而我实在看不出来。”
　　“那么，剩下的人，还有救么？”
　　“不知道。”米莉娅摇摇头，“但是，即便有救，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救。我想，我们只能等着，等待他们醒来，或者死亡。”
　　她语气平静，毕竟是一位见惯了生死的药剂师。
　　徐维峰默然。
　　“先处理一下尸体吧。”米莉娅一边提醒，一边用手遮了一下灿烂的阳光。
　　该死的天气，腐烂速度会很快。

　　“按照习惯，应该怎么处理？”
　　“海葬。”
　　“有哪些流程？”
　　“特殊情况下，不必那么麻烦，直接扔下去就行。”
　　“……好。”

　　徐维峰让米莉娅坐着休息，他一个人搞定。
　　随着“扑通”，“扑通”的声音，海面上，溅起了一朵又一朵的巨大水花。
　　一些鱼类被吸引过来，绕着帆船游泳，急不可耐地吞食着新鲜的食物。

　　在搬动船长的尸体的时候，徐维峰的动作顿了顿。
　　水手之中，他打过交道的不多，塞西尔算一个，船长算另一个。
　　眼见得熟悉的人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多少是有些伤感的。

　　“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米莉娅突然吞吞吐吐地说，“当然，我也是在进入塞壬岛的时候，才知道的。在那之前，我并不知情。”
　　徐维峰疑惑地看她。
　　“我的房间，就在船长室的旁边，这个你是知道的。”
　　“嗯。”
　　“船上房间的隔音效果都不怎么好。所以……当船长激动得大声讲话的时候，我多多少少能够听到一些。”
　　“嗯？你听到了什么？”
　　米莉娅叹了一口气，说：“原来，船长之所以同意你们俩跟着这条商船出海，不是因为你们的钱，或者说，不单是。而是为了将你们献给塞壬。”
　　徐维峰感到难以置信：“……不是说，塞壬岛是随机出现的么？而且出现的频率极低，很多人在海上航行了很久，也没有遇到过几次。”
　　港口的人都说，船长的人品很好，经验丰富，诚实可靠。
　　所以，他没有怀疑他的话。

　　“我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米莉娅叹道，“可是听了船长和一名水手的聊天，我才知道，原来，有一条航线，是一定会遇到塞壬岛的。只不过一般人都不知道而已。只有经验特别丰富的水手，才掌握了关于这条航线的信息，并且一直守口如瓶。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走这一条航线，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近嘛。只要是从科琉斯出发，不管前往哪一个贸易港口，经过这条航线都是最节省时间和金钱的。”
　　“可是风险很大啊，他们如何保证平安地通过呢……”徐维峰想起了出现在礁石之上的塞壬的傀儡，“难道，就是通过献祭同伴的方式吗？”
　　“对，”米莉娅点头，“塞壬是很挑剔的，并不会把整船的水手都拖走。恰好相反，他只会带走看中的那一两个……就像刚才，他试图带走你一样的。”
　　“……你都看到了？”
　　“对，由于金苹果树枝的原因，我并没有完全陷入癫狂状态，尽管在对抗幻觉的过程中，我精疲力尽。”
　　米莉娅平静地看着徐维峰。
　　她看到了这两位同伴对抗塞壬的整个过程，也终于明白过来，他们不是普通人，兴许，连人类都不是。
　　但是，她也看到了徐维峰徒劳无功地试图救人，和郑重地为每一位水手整理好衣服和遗容，再把他们葬入海中的过程。

　　“塞壬只有在连一个心仪的水手都没有挑选出来的情况下，才会暴躁地拿所有人出气。”米莉娅接着说道，“所以，在船上安置一两个符合他胃口的水手，非常重要。否则的话，宁可绕远路，也不要经过塞壬岛。而在本次航行之前，船长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直到，你们来了……”
　　徐维峰默默无语。
　　他想起了船长那一张忠厚老实，严肃认真的脸，还有在打听出海信息之时，得到的告诫：海上相当危险，即使是经验丰富的水手，也经常失踪或者死亡。
　　现在想来，呵，究竟是因为意外而死亡，还是被同伴献给了塞壬，还真不好说呢。

　　他偏了偏头，说：“米莉娅，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客气。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因为一些不值得的人而伤心罢了。”米莉娅叹道，“船长当时很激动，是因为他去敲你同伴的房门的时候，不但没有把人叫醒，反而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甚至还吐了几口血。”
　　“他后来放弃了叫卡俄斯起床。”
　　“或许是觉得，有你一个就够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塞壬只对你感兴趣……哦，还有，听船长说，塞壬一般懒得发出声音，只会直接上船，挑人。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米莉娅皱眉想了想，想不明白。
　　徐维峰苦笑。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他知道这一路不太平，但是没想到受影响的不只是自己和卡俄斯，还有其他人……
　　他低头，看看船长的脸，叹息，然后将他海葬了。

　　死去的船员的数量不少。
　　徐维峰一个人，从早上忙到下午。
　　米莉娅突然问：“你那个叫卡俄斯的同伴呢？怎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