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一幕 溪谷微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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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边缘的木桥河谷，是村子里少数可以直接被太阳照射到的地方。木桥的这边便是浓密的森林，弥漫的妖气毕竟太重，阳光透过云层穿透雾气，稀稀疏疏地投影在被年轮侵蚀的木桥上，无论是有磨损痕迹的绳索还是表皮有缺痕的木板，都布满星星点点的阳光痕迹。
身为村子的守卫，铸铎不止一次像这样凝望着这幕安谧的静止般的画面，百年来如此，毫无变化。
但是，哪有出现了不同呢？
这个画面，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变化了呢？
亦或者，根本没有变。
他坐在树干上，身影隐在繁密的树叶之中，撑着下巴，叹了一口气。
前日在京都的远野妖怪又发来了消息，阴阳师的封印似乎一个一个都被解开了，京都妖怪真够嚣张，那些只会吃饭的阴阳师到底做了什么？在这样下去，京都可是会沦陷为妖怪之都啊，那些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啊——
“啧。”
铸铎皱了皱眉头。虽然远野一族是雇佣兵集团，但是对京都妖怪的憎恶不代表他们会袖手旁观。
讨厌，京都的妖怪。
可恶……
说起来，前几天被送过来的那个连河童犬都打不过的家伙是来吃白食的吗？不只阴阳师在逐渐堕落，那些妖怪也在逐渐堕落啊！
“原来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背后传来淡岛的声音，以女人的形态缓缓走过来，路经偶尔透过叶缝照射下来的阳光一瞬之间胸前的隆起消平下去，变成了男人的模样，待穿过那束阳光，声音又变成了女人特有的那种纤细。
“有什么事？”
坐在树干上的铸铎朝树下的淡岛望去。
淡岛苦恼地抓着头，“呀还不是朝雾那个丫头片子！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哦！坐在河边发呆，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管她。”
“嘿嘿你说她是不是一直在想着前天温柔照顾受伤她的你？噗哈哈哈干得不错嘛铸铎！你的英俊帅气连人类都招架不住哦！怎样，需不需要我从中稍微帮帮忙，牵牵线什么的？哇哦——想想就好有趣啊！”淡岛露出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大大咧咧地笑起来。
铸铎面无表情地从身后抽出一截镰刀，“我们似乎很久没对练了呢淡岛。”
“哇啊啊我开玩笑的嘛！”淡岛连忙收敛起来，“不过我还真有点担心那丫头呢，什么话都不手，还让我们不要问那天的事，肚子可是被捅了一刀哦，人类不是很弱吗？那一刀下去一定很疼吧……”
铸铎从树上轻巧地一跃而下，“既然她不想让我们知道那么我们也不需要知道。”一边说着一边往森林里走，“但是你忘了吗——”
他回过头，看向淡岛，表情认真地说：
“那个家伙在第二天身上的伤就已经完全愈合了。”
听到铸铎的话淡岛怔了一下，嘴里叼着的细竹棍转了个圈，“啊啊我知道……”
话还没说完便被铸铎打断了，“那个家伙，过几天就会没事的吧。”
淡岛看着铸铎，似乎还有些不明白他的话的意思。铸铎紧接着说：“所以过几天，她大概就会说明一切了，那个家伙就是这样的人。”
淡岛点了点头赞同。“啊。”
“不过——”
铸铎话锋突然一转。
“如果那个家伙威胁到远野的话，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斩杀！”
未等淡岛做出什么反应，他就自顾自地走入了森林之中。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许久，淡岛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还真是别扭的家伙呢！”
不管怎样，他们都是担心她的。
朝雾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一言不发。
自被刺伤的那晚对铸铎、淡岛、雨造他们三人说了声“没事”之后再也没有讲半句话了。除了和铸铎他们在训练场对练的时间外，其余时间都是在发呆中过日子的。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毫无动静，和往常一脸幸福还会大喊“再来一碗”不一样，她整个人像是失魂落魄般，安静得吓人。
也难怪雨造看到她总会大呼小叫“那个人是谁”“不像她了”之类的。
那把染上她鲜血的武士刀此后也再无动静，像是死物，静置在她的房间内。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陷入了死循环，而是在思索。
仿佛是从未有过的，事实上也是头一次，朝雾这样思索着什么。
思索，想要得到答案。
那些问题的意义到底什么。
那之后她需要做的是什么。
到底，到底要怎样才……
到底是什么。
她陷入这样的思考当中。
却不是无能为力。或许是一种责任。一种态度。一种方式。
她必须，开始思索了。
用苍镜的话来说，毕竟这是被赋予，或是抢夺而来的能力，她本身并不具有自发产生自主使用灵力的能力。所以，一旦放置在身上的灵力使用完，她便一无所有，恢复为普通人类了。
所以，沧时会消失，她的能力也会消失。
回到了原点。
但是，又回不到原点。
有时事情发生就无法抹去痕迹，那些记忆的产生促使她产生责任感。她必须为从那一切开始之夜之后所发生的所有负责。
这是自然而来的。
可是，问题在于，失去了能力的她该怎样继续下去？该怎样去负起她的责任来？
首先，那个死神给她的灵力已经消失殆尽了；
其次，灵力消失的同时她却拥有了另外一把斩魄刀；
接着，这说明并没有结束，她始终拥有能力，属于自己的能力；
第四，她该怎样才能运用这份力量，去做该做的事？
第五，苍镜已经承认了她这是事实。
最后，她一定要明白——
无论如何要学会运用这份力量，完成自己该做的事！
这并不是没事找事，也不是为了什么所谓虚无的理由装模作样给自己安上麻烦。
由一个普通人类成为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命运齿轮已经开始运转，无法停歇，这其中说明一定有什么需要她才能做到的事。
所以她必须这样做。
无法逃避。
微风拂过，水面涟漪。朝雾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从被刺伤的那晚开始她终于清醒了。什么想做。什么该做。
奶奶要她在远野修炼的意图她也清楚了。
四国来袭，魔王的小槌，打破浮世绘的平静，这一切一定不是偶然。
400年前，京都，羽衣狐，滑头鬼，花开院，命运的因缘无法斩断。
400年后，京都，羽衣狐，滑头鬼，花开院，命运的齿轮依旧运转。
而自己，到底伫立于哪里？
像400年前那样成为伫立一旁的旁观者吗？亦或是——
“朝雾？”
打破平静，乱石堆上方传来意想不到的声音。
朝雾猛地愕然，脑袋扭转过去——
乱石堆上方，熟悉的样貌，黑白分明的长发，鲜红的眸子，懒散的浴衣装扮，那个人——
“妖怪……大人？”
朝雾以为自己又进入了苍镜的幻境，腹部早已愈合的刀伤隐隐作痛。
她露出平常根本见不到的自嘲表情轻笑一声。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何况刚经历了苍镜所带来的幻境里的那幕，她现在还没准备好怎么面对那个人呢。
“喂！朝雾！——你这家伙，我在叫你你打算无视掉吗？”
那个声音又响了一遍，让准备扭头回来的朝雾僵在原地。
不可能吧……怎、怎么可能！
朝雾僵硬地从石头上起身，望着乱石堆上方那个轻巧跃下一步一步越来越近的身影……
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动了。她睁大着双眼，对方或奇怪或埋怨什么的脸清楚映入瞳中，越来越近。
她慢慢往前走着，赤/裸的脚踩上溪边湿润的石头上——
诶？滑倒了。
没有反应过来，脚下一滑，身子往前倾。
下一秒，脸颊却贴在了一个什么温热的东西上。
“很危险呐，为什么连路都不走好，我看你是没吃饱饭吧，真是的。”
从头顶上传来如此的清楚真实的声音，让朝雾身体微颤。
“喂没事吧？刚才叫你你也没有回应，莫非远野的那些家伙真的不给你饭吃吗？”
一双大手把她的脑袋捧了起来，脸颊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声音，触感，全部都是真实的。
将脸捧起的双手微微挤压了脸蛋，让朝雾的嘴唇微张，她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脸，那副呆滞的模样让奴良陆生笑出声来。
“真的假的，他们不给你饭吃所以你才变成现在这种呆呆的模样吗？喂，还认得我是谁吗？”
虽然头一次两人的交谈中朝雾一言不发都是奴良陆生在说话，让朝雾稍微觉得原来“妖怪大人好啰嗦啊”什么之类的，但是——
眼看着朝雾还是一副呆愣的样子奴良陆生都有点担心了，就在他想要什么的时候，腰间一紧，怀里扑进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哇啊啊啊啊——”
朝雾突然狠狠地扑到他的怀里，死命抓着他的腰带，大声哭叫起来。
“诶？诶？”
就在奴良陆生不明所以有些无措的时候，只听到怀里的人说：
——『“哇啊啊妖怪大人我以后再也不会正儿八经地卖萌了！”』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五十一幕 溪谷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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