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四十九幕 死 ...
-
当带着眼镜的褐发少年如同几个月前一样带着爽朗而又一点羞涩的笑容对着她打招呼的时候，朝雾感觉像是回到了几个月前的日常。什么都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她和他的关系就只是普通的同学，事实上也是如此，古手川朝雾和奴良陆生也就只是同学而已。
“你好。”朝雾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少年逐渐的靠近，连手上握着的一把日本武士刀都忘记掩饰，“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远野呢？伤，不要紧了吧？
少年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因为我觉得有些事情一定要和古手川同学说清楚啊。”
“……什么，事？”脑子已经有点转不过弯来了，刚刚面临了第二把斩魄刀苍镜的出现，还没有治理好混乱的思绪，还没有搞清楚斩魄刀和沧时的事情，奴良陆生，居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来修炼的吗？”朝雾此刻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往四周望望，纸门外的是……黑夜。
还是黑夜，这个夜晚还没有结束。
“不是哦。”少年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低沉，就好像在向什么转变一样，朝雾猛然回过神来，如果是黑夜的话——
果然。
褐色的短发慢慢变成黑白相间的长发暴露在空气中，眼镜被摘下，那双狭长的猩红的眼睛犹如沾染鲜血的弯月，正带着深不可测的笑意望着朝雾。
怎、怎么回事……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朝雾感觉有股寒气袭上皮肤，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这莫非是妖气？几日不见，妖怪大人的妖气都不自觉地外露得那么厉害啊……不愧是滑头鬼之孙。
可是朝雾莫名地紧张了起来，面对妖怪大人时对方强烈的存在感总是让自己难以呼吸，就好像对方一出现就会被自己的视线包括所有的感官都侵占一样。
“朝雾知道了吧。”夜间的他特有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耳蜗，妖魅的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朝雾也往后退了一小步。
“什么？”
“——我是妖怪的事。”
！！！
虽然很早就知道了，可是真正亲耳听到当事人亲口说出时还是会有一种震惊感。那样霸气外露的人居然这么平静地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一个人类，不管怎样都会让人不可置信，连青梅竹马加奈酱都不能说出的事实，他就这么轻易地告诉自己了……
“……嗯。”朝雾微微低下了头。
那么，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吗？还是说……！
“我，是不是不知道会比较好……”朝雾仍是低着头，她想起，那日玉章暴乱的夜晚她的出现让他皱了眉头甚至生气，好像是在责备她不该出现，不该出现给别人添麻烦，到头来还是需要猩影的看护，站在一边什么都不做地看着他和玉章苦战。
果然自己还是给他添麻烦了吧，自己和他根本就不是同个世界的人，就算自己和妖怪相处过又怎么样，他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妖怪啊……
——我是人类。
——他是妖怪。
朝雾心里这么想。
“确实如此。”
他的声音依旧那么好听。朝雾微怔着抬起头，看见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
“我从来都没打算让你们知道，加奈也好，清继他们也好，甚至是柚罗我都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
朝雾觉得自己与他对视的勇气正在慢慢地被消磨掉。
“我能够理解……”
是的，朝雾能够理解。妖怪这么事情怎么能够被人类知道呢？就算是朋友还是青梅竹马果然都是同一个世界的事，再说他有他自己的苦衷和生活方式，他和大家是不同的呀。
这种事，怎么能够被知道……
就像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和妖怪生活在一起的，尽管阎魅奶奶和骨女是她不可代替的家人。
但果然还是不一样吧，不能被知道的，自己与别人不一样的世界……
“朝雾是什么时候和阎魅一起生活的呢？”
“嗯？”朝雾稍稍被他的问题拉回神来，看着对方惬意地靠在门板上，回答道，“大概是在父母他们死后吧。”
尽管是说到不幸的事朝雾还是扬起了微笑。
对眼前这个人，不想有悲伤的负面的心情让对方知道。
会让他担心的……会让对方为难的，自己的脆弱怎么能够让他承担。
“诶，是吗……”他犹如叹息一样地说，把声音拉长，“阎魅就是传说中那个很厉害会占卜的妖怪吧。”
“嗯，听妖怪们说是的。”关于这点朝雾虽然是道听途说但也最清楚不过了。
“真的是很厉害啊，曾经和爷爷齐名的妖怪，连玉章都想拉拢。”他抬起了头，赞赏似地说道，“那朝雾的能力是阎魅教的吗？还是，骨女？”
朝雾摇了摇头，“不是哦，是某天晚上，突然得到的力量……”朝雾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因为那晚的事实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不是她们教的啊，那朝雾可真厉害。”
“没有啦……”朝雾把头低得低低的，头一次被他夸奖。她还以为会不被认同。
“既然这样……”
他的声音忽然停止了，朝雾疑惑地抬起头朝他望去——
不知何时，离自己一两米远的距离的他现在已经离他只有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了。
和那张眼前放大的脸庞一样，还有腹部上传来的阵痛一起侵袭了全身……
朝雾的瞳孔睁大，看着那双血红色的双眼，再低下头——
弥弥切丸正刺入体内。
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滴答滴答。”
几滴粘稠的鲜血滴落在了浅色的榻榻米上。
——好痛。
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朝雾想。
——好痛。
似乎连心脏的地方都被刺入了，但没有。
——好痛啊。
“为、……什么……”
双唇颤颤着吐出不成形的三个字，是连平常在电影里看到的什么背叛场面时都会吐槽无趣的画面，但是现在，自己正在说这句“无趣”的话。
——到底是为什么啊，妖怪大人。
“虽然爷爷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雪女他们也都在提醒我，但我还是推迟到了现在才动手。”
噗兹。
是刀抽离□□伴随着鲜血的声音。然后就可以知道有一具纤弱的□□如同折翼的鸟儿般坠落于地。
登高临下，他那张夜晚棱角分明的脸庞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阴影。朝雾突然想到这是她头一次以这种角度去看他。
腹部流血的地方在刺痛着，身体痉挛着，心脏更是疼痛不已了。
“朝雾，你说不定是个隐患啊。”
阴影中他的每一个表情都是清楚的，每一个字都是清晰的。
“那种一直站在中间说什么保持中立的人啊，是最让人恶心的。”
啊……
说什么语言会伤人，这些话算是朝雾从出生以来最被伤害到的话了，伤害程度无法想象，但是都让她忘了该怎么呼吸。
确实如此，阎魅奶奶一直以来都是保持中立的，她在很早以前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已经不想再加入到战争中去了，妖怪的野心她统统抛弃掉，她只想每天占下卜，平淡地享受生活。
我也是啊，明明是个人类却总是站在人类和妖怪的中间。
到头来自己到底算是什么啊……
——直到他的出现。
“是真的吗？”
捂着伤口试图阻止鲜血的流淌，朝雾的脸色由于失血而变得苍白如纸。她试着移动脖子，让自己的神经去忽视身体上的痛苦，让自己努力抬起头。
视线划过弥弥切丸滴血的刀尖，再往上一个弧度朝雾终于对上了他的双眼。
缓缓扯动了一下嘴角，朝雾微微一笑，“是真的吗，那些都是你的真心话？”
奴良陆生默不作声，只是眉头紧皱。
“我很抱歉，但我还是有一点感到庆幸的。我现在终于听到了你的真心话，”朝雾深吸了一口气忍耐住痛楚，“之前我一直不清楚我这个异类的出现在你眼中是怎么样的，幸好，现在我终于听到了。”
“你很庆幸？”
“可以这么说吧……”朝雾喘息，“你是不是很担心我这个拥有奇怪能力的人类对你，对奴良组来说是不是个威胁？”
看到对方似乎不打算回话，朝雾继续说，“我知道了啊，这个问题，一定困扰了你很久吧？虽然我只能算得上是你的同学，但是平常除了打招呼说着无聊的话之外我们没有交集的必要吧……经过了玉章一战，我心中的想法已经更加确切了。”
朝雾动了动脚，本来想要站起来，可是在她发现做不到之后她伸手，慢慢地抓住了对方纯白的裤脚
抬起头——
“陆生，我现在告诉你我的想法。”
“我古手川朝雾，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露出的笑容虽然有部分被疼痛牵连，但总体来说那还是一个不可忽视的笑。
“这样，就不算是中立立场了吧……”
“你就不用，担心了吧……”
奴良陆生脸上没有笑意，绷紧的脸庞在瞬间出现在朝雾的面前，他蹲了下来，拿下朝雾抓着他裤脚的手，直视朝雾的双眼。
“即使我刚才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你也坚持？”
回复奴良陆生的不可置信的表情的是朝雾坚定的笑。
“没错。”
——我已经决定了陆生，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的。
之前是那么的彷徨，我甚至不知道我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是做什么的，不过现在我知道了。
我明白了。
我。
因为，我对你……
对不起，没想到我在你的心中是那么飘忽的存在。
我……
“朝雾！”
纸门被人粗暴地推开，铸铎的脸色在看到捂着流血腹部的朝雾的顺便变得难看。
“你在干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那抹黑白的身影在瞬间已经犹如镜子的碎片般碎裂在空气中了。
朝雾这才收起脸上变得扭曲的笑，身体上的疼痛狂暴地向她袭来，没想到竟然这么痛啊，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
都快要撑不住了，真是没用呐……
耳边是铸铎的担心问候，可是理智已经在逐渐在模糊了。
在双眼即将闭上的那刻朝雾望向一旁冰凉如雪却在剑尖染有鲜血的武士刀。
这样的考验结果，苍镜你满意了么？
——『在那一瞬间啊，就好像死掉了一样。』
作者有话说第55章 第四十九幕 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