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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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英国公府送来了赔礼，另有一张请帖，说是府中设下了赔罪的酒宴，邀郡主今日务必赏光去国公府赴宴。”
文竹款款走入，将手中的请帖递予赵琦，觑着殿外冯太后遣来听候答复的宫娥不注意，附耳悄声道。
“太后已做主收下了，遣人送过来都放在了厅上，我方才瞧了一眼，金堆玉砌的，打眼得很，顶得上咱们王府一二年的花费了，这国公府出手可当真是阔绰。”
“赔礼？”
赵琦挑眉，有些意外：“我看太后这两日头疼得恨不得躲出去的模样，还当瑞安姑姑必要来闹上一场的，怎么反倒送了赔礼？”
文竹努努嘴道：“这礼还是国公府的三公子亲自送来的，人在正殿陪着太后说话，说是一会儿还要过来给郡主当面赔不是呢。”
赵琦伸手接过请帖粗粗扫了一眼，听见这话倒是愈发意外了：“礼数忽然这样周全，这还当真是一副来赔罪的架势。”
素闻她那位瑞安姑姑最是爱胡搅蛮缠，又极为护短，徐晴光为她所伤，以她那位瑞安姑姑素日为人的秉性，居然没有来寻事。非但如此，英国公还亲自下帖，又备下这许多赔罪的礼物，命了他的儿子送来，又要当面与她赔罪。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蹊跷得紧。
并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事实上听闻徐晴光在宫中受伤的消息，瑞安公主便连夜从相国寺赶了回来，气急败坏地欲往仁寿宫找冯太后为她做主，誓要寻赵琦讨个说法，只是在皇城门外被英国公徐寿亲自带人拦了回去。
徐寿久经朝事的老臣了，自然比自小锦衣玉食一生从未经历过忧患的瑞安公主看得清而今的朝局，天下还是赵家的天下，但这个赵是赵琮的赵。他这老妻还只当是先帝在时一般视宫禁如无物，来去无忌，大张旗鼓地要入宫去寻小皇帝胞姐的麻烦，岂非要小皇帝难堪。
英国公原只为卖皇帝个面子息事宁人，他自为是忍辱负重，哪里还会想着向赵琦赔罪，若非是夜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秘密来见他——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焦勖。
赵琦带齐人手，赴宴而至英国公府，原以为是场鸿门宴，谁知还真是只为赔罪，除了惹事的徐晴光没露面外，连她那位素昔以蛮横跋扈闻名的瑞安姑姑都赫然在席，言谈也算得上有礼有节。
直至曲终宴散回到宫中，她心中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英国公府这是着了什么魔，忽然通情达理成这幅模样，赵琦着实想不通，便也懒得再想。
进了仁寿宫门，方转上夹道，迎面走出个鬓如刀裁，眉如墨画的清俊少年。
赵琦忙刹住脚步，那人也已顿住步子颔首退至了道旁，虽是眉眼微垂，然身姿笔挺，端的是不卑不亢。
“郡主先请。”
“你认识我？”
赵琦上下打量了少年两眼，这一扫便愈发觉得此人生得当真不俗，更兼一身的温润如玉的书卷气，分外打眼。
少年还未回答，一旁为他领路的内侍先笑道：“郡主，这位是小冯探花，娘娘请了来做客的。”
“原来是你。”
赵琦微一挑眉。
原来这便是那位引得徐晴光发疯来找她麻烦的探花郎啊，真是久闻大名啊。
赵琦上下又打量了冯博衍两眼。
徐晴光脾气不怎么样，眼光倒是毒得很。
这位探花郎，面如美玉，目若点漆，真好秀丽人物。
冯博衍任由赵琦打量，含笑对答如流：“正是在下。”
赵琦看了眼他过来的方向，微微蹙眉。
她和徐晴光那一架委实是吓到了冯太后，冯太后先时乱点鸳鸯谱，并不知徐晴光心悦这位冯探花之事，见了徐晴光为这位小冯探花着了魔的癫狂样，唯恐徐晴光稍后再生事端，哪里还敢将他指给自己，今日怎的还会将人召进宫来。
赵琦又看了冯博衍一眼，沉声对领路的内侍道：“这里不用你了，我送冯大人出去。”
那内侍似是想到了什么，并未多问，满面喜色地笑着应了声便退下了。
冯博衍似是半点不好奇赵琦为何忽然要送他，他神色从容地任由赵琦遣退替他领路出宫的内侍，从善如流地道了声：“那便有劳郡主了。”
赵琦默默看了他两眼。
这人始终镇定自若，眸光澄澈，面不改色地任由她打量。
赵琦看了会儿，忽而笑了：“你倒是随遇而安得很。”
她不讨厌冯博衍，或许是因为他气质端方，眸光清正，又或许只是他单纯合了她的眼缘，而且她欣赏有胆识的人。
似是没料到赵琦会忽然笑起来，冯博衍极轻地抬眸看了赵琦一眼，仍旧垂着眼笑道：“在下便当郡主是夸奖了，郡主先请。”
赵琦抬步将冯博衍带到一处僻静方便说话之处，命文竹和郁离守着。冯博衍面上不见慌乱，始终不急不躁，赵琦不言，他便不语。
赵琦也没有拐弯抹角，笑着开门见山道：“冯大人来宫中，可是太后意欲将大人指给我，撮合你我二人之婚事？”
似是未料到赵琦说话这般直白，冯博衍微微愣了下，耳根不自觉地便红了起来。但他仍旧有问有答。
“是，太后召在下进宫确是为此事。”
赵琦点了点头，说出的话愈发直白：“那便请大人拒绝，我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大人是个聪明人，到时候弄得难堪反凭白累了大人名声。”
冯博衍定定地看了赵琦一会儿，并未生气，反语气平静道：“郡主应当知道太后的意思，实则是想为冯家与郡主联姻，我不过是冯家的一个符号罢了，一个符号是没有权利拒绝的。且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在下亦希望借由郡主来摆脱常宁郡主的纠缠，在下有许多当做想做之事，实不想再将时间浪费来应付常宁郡主。”
赵琦亦未料到冯博衍会将话说得这般坦诚，她微微有些意外，忽然低声说了句：“难怪。”
难怪焦勖对他另眼相看，这人确有些意思。想到焦勖，她忽而又恨得牙痒，他还当真奔着给她挑如意郎君去了。
冯博衍面露不解：“难怪什么？”
赵琦未曾理会，她眸光慢慢转沉，带着几分睥睨的语气开口道：“冯博衍，我并非是来与你商议的，我只是知会你一声，我的婚嫁之事此生只能由我自己做主，旁的人，无论是谁，都别妄想替我做主。太后那里，你既拒绝不得，我也不勉强于你，只你...”
她忽然顿住，视线望向前方，深深蹙起了眉头。
焦勖的眼睛黑得不透一点光，惯常用来伪饰的温眉软目的笑凝滞在嘴角，带着恶意的目光一直定定落在背对着他站在赵琦身前的冯博衍身上。
文竹说，赵琦和冯博衍一见如故，两人方才正在这儿对月谈心，聊诗词歌赋，聊江湖见闻，聊人生哲学。
他都没和赵琦看过月亮，更没和她谈天说地聊江湖见闻。
明明是他亲手将赵琦推给冯博衍的，是他让徐寿呈书解开了冯太后的心结，是他逼着徐寿将徐晴光送去漠北不叫她再缠着冯博衍。
可是真的亲眼看到赵琦走向冯博衍，对他笑，与他亲近，他却抑制不住地嫉妒，嫉妒他年轻貌美，嫉妒他身无残疾，嫉妒他身份清白，嫉妒他能留在赵琦身边。他嫉妒得发狂，嫉妒得想杀了冯博衍。
太碍眼，那个人，杀了他。
目光触及到赵琦蹙眉定定望过来的眼神，焦勖轰然回过神，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他刚刚在想什么，他居然真想杀了冯博衍，当着赵琦的面杀了冯博衍。他若真做了，赵琦会怎么看他，一个出尔反尔满嘴谎话，非但身体残缺，更兼灵魂丑陋的阉人。
文竹被焦勖的眼神吓到了，忍不住微微战栗起来，她忽然有些后悔方才故意说了些郡主与小冯探花如何亲近之类的话来刺激焦勖。可别适得其反了，焦大人看着分明有点不对劲，莫名地有些渗人。
才只几日未见，这人怎么又瘦了这么多。
赵琦倏地沉下脸，想也不想便走了过去。
冯博衍见她话未说完忽地沉着脸大步向外走去，愣了一下，忙跟了上去。
焦勖见赵琦冷着脸大步朝他走来，下意识便想逃，但他瞥眼看到冯博衍紧跟在赵琦身后也一同过了来时，他透着冷意的漆黑的眼睛又直直地射了过去，整个人忽然奇异地镇定了。
凭什么他要逃。
凭什么要躲的人是他。
该走的分明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人。
焦勖轻轻立定，忽又温眉软目地笑了起来，未及等赵琦近前，躬身怡然施了一礼，微垂眉眼笑道：“臣请郡主金安，打扰了郡主和冯大人的雅兴，还望郡主勿怪。”
赵琦见不得他这幅低眉顺眼的模样，走近了看去，他眼下青黑一片，眼窝微微凹陷，形单影只地立在那儿，整个人疲惫又可怜，当真是看得人生气，恨不得抓他过来打一顿才好，看他还敢不敢这般肆意妄为，半点不爱惜自己。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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