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丝暗系》荒井寻金

2、因祸得福入仙都

　　月清晚在温暖的泥土里犯懒，躲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天，直到有一天，温热腥甜的液体渗透泥土，刚好将她浸泡其中。

　　有好听的女声一直对着她说话，说的多了，宁静安稳的泥土里闪过了许多闪着亮光的画面，月清晚好奇中顶着温热的液体挤开了壳和泥土，看到了那喋喋不休的仙女。

　　一身染血的白衣在大雪地里格外显眼，一张漂亮的脸无力地趴在雪地上。

　　清似深秋弯月，冷胜西川沉雪，弱如九天琉璃云彩，脆胜暮冬溪涧薄冰。

　　月清晚刚好长在了她的眼前，染了一身的红。

　　那女子来来回回絮絮叨叨说着一个人，月清晚在她的记忆里看到一个笑容明朗，温柔的男仙，和眼前人一模一样，月清晚也想同那仙女一样，站在那样一个温柔的人身边，便想着那女仙的样子化了形。

　　得了女子的脸，却没能如愿像那女子一样，受人疼爱，招人喜欢。

　　反而被人捏在手指间，那青年手劲很大，长得又高，阴沉着脸，狠厉的雄狮一般，直勾勾地盯着月清晚的脸，一副要看穿月清晚皮囊下的样子。

　　“这些年，变成这个样子接近我的不在少数，你是其中变得最好的。”

　　“不是变的，这是我长的。”

　　月清晚老实巴交地回答。

　　“那你再变一个我看看？”

　　白泽提高了声音，几乎是对着月清晚的脸低吼。

　　月清晚顾虑到他的情绪，小声安抚道：“一个人只长一张脸，我化形化得很好的，很完整，长不了第二张脸，你喜欢看两张脸我可以带你去山里看，里面有。”

　　白泽的脸色更难看了，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一个劲捏着月清晚的脸就往上提，为了避免身首异处，月清晚不得不踮起脚尖，脸被白泽捏得疼了，眼里满是水汽解释道：“有个长这样的人死在我身边，我只见过这样一张脸，便长这样了。”

　　白泽不语，对着月清晚的脸，极轻地冷笑了一声。

　　轻蔑，不屑，看不起。

　　月清晚后背发凉，有种从里到外被人看穿了的感觉。

　　他一定是知道了，她在心里说。

　　我想拥有这张脸，还想拥有这张脸的主人得到的喜爱。

　　都不用别人说什么，只是一个轻蔑的笑，月清晚就把自己打到了谷底，自己化形前还单纯的念头，此刻卑鄙极了，让她抬不起头，更不敢伸手推开白泽捏着她脸的手。

　　忽然，脸上的力道一松，月清晚无力支撑新得的身体，整个人摔坐在地上，白泽的身影黑压压一片，笼罩着她。

　　雪气透过层层花瓣，侵袭着她的身体，冷得她止不住颤抖。

　　眼前月白的鞋履敲地，月清晚周身的花瓣便连成一片赤红轻裳，带着温热的气息覆盖在她身上。

　　月清晚如蒙大赦，连忙裹紧衣服，遮住露在寒风里的身体，只露出一张小脸怯生生抬头，顺着华贵的白袍往上，便看到脸色阴沉的青年，高山一般挡住月光。

　　她有点害怕，害怕在那张脸上看见厌恶，更害怕看见失落。

　　“她死前是什么样的？”

　　青年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

　　月清晚想说的有很多眼下却只敢说一句。

　　“浑身是血，很好看，一直温柔地笑着说白泽。”

　　说着月清晚看到那青年眸光微动，便又继续道：“白泽，她一直在念这个名字!”

　　“然后呢？”

　　月清晚看不清白泽的脸，却也听出了他声音里克制后的悲戚，不敢说多。

　　“就是说你和她一起玩，反反复复地说了很多，然后她就没了，就消失了。”

　　白泽听罢，沉默片刻，撩袍蹲下，微微低头盯着月清晚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月清晚稳住心神，僵硬地点点头又道：“她说的话我能看到，我在她的记忆里看到过你。”

　　“所以，你才会救我？”

　　月清晚点点头，她确实不会无缘无故就不顾一切去救一个陌生人。

　　白泽似乎这才想起月清晚是他的救命恩人，伸手扶着月清晚起身，待月清晚站稳，他便道：“你本是荒野灵植，受仙女灵血而苏醒，如今又有本君的指尖血护体，虽然还未修炼却已有散仙之灵。若你独自在下界无异于行走的灵芝草药，随时有可能被妖怪抓去进补，你可愿意随我去往仙都。”

　　月清晚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直到坐上白泽的仙鹤坐骑才后知后觉想到，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不客气了。

　　他明明就不喜欢我有这张脸，以后若是要同那仙女一般，和他日夜相见，可如何是好。
　　月清晚担忧了一路。

　　来到了祥光盈空的宫门前，白泽将她留在挂满红绳的桃花神树下，便头也不回急匆匆地驾鹤而去了。

　　似是连片刻都不愿和月清晚多待。

　　我成了花上的毛毛虫，招人厌烦。

　　月清晚有些后悔地想着，不该贪图别人的美貌，更不该妄图拥有别人的一切。

　　可惜后悔也没有用，精怪化形本就只有一次机会，或许可以找其他方法短暂地更改容貌，可是这张脸都被白泽看过了，再改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月清晚正胡乱地想着，忽然满天桃花落无飘落，一望无际的云霞里走来了一位白发红衣，眉目和善的老神仙，那老神仙拄着喜鹊环绕的赤色拐杖，领着月清晚走过了层层叠叠的桃花，来到被桃花神树遮盖的月老殿前，又给了月清晚三段红绳。

　　月清晚懵懵懂懂接过那红绳，便成了月老殿三千月下仙之一。

　　从此和红绳相伴百余年，春秋十载织红线，廿岁有余观情案，整日忙个没完，日子不比在土里时好过。

　　而且月清晚未经修炼，法力低微，常常被狐狸精偷走红绳，讨要追回红绳的时候常常带回一嘴的狐狸毛和满手的红痕。

　　又一次月清晚拎着从狐狸精手里抢回来的红绳，一瘸一拐回月老殿时，遇到了煦阳金仙青帝，青帝看着她眼下被狐狸爪子扣出来血迹未干的三角小坑，满眼的心疼，便将他唯一的小徒弟屠麟送来了月老殿，给月清晚做辅职神将，但月清晚不好意思老是麻烦屠麟，只在需要保命时才捻诀召唤屠麟。

　　又十载，月清晚跟着师姐月清溪为凡人牵线搭桥，期满，方和天宫众小仙一同见天尊，授仙箓，注官名，司职于月老殿，为人间搭桥牵线促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