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女主才是大反派》打酒饮风

4、唯一的遗愿

　　秦肆诀在天色将黑的时候隐匿身形来到了永乐殿，一来就看到愁眉苦脸的曲影凌，那张脸仿佛都瘦削了几分，不过是短短两日，竟消沉成这副模样。
　　“还好有你能带我走，那皇帝居然说明天晚上就来宠幸我，呵呵，谁稀罕他的宠幸啊。”曲影凌又想起今早偶然听见殿中宫女私下对她的谈论，说她进宫好些天了都没换过衣服洗过澡，实在是太不讲究。
　　好吧，于情于理，她都没法继续呆在这宫里了。
　　秦肆诀只觉得她一天到晚笑嘻嘻的讨人嫌，现在怏怏的也不讨喜。
　　“明天共宴上会有些异样的吃食——都是仙山上才会有的灵食，等我们把东西拿到手，我去给你拿几样，如何？”他说完这话，曲影凌的表情缓和了些。
　　“这倒是新奇的，好吧。”她撑起身子，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秦肆诀见她情绪好了些，递给她一个包裹。
　　“这是什么？”
　　“我想了想，你每日都穿这身衣服还是有些丢人现眼，这里面有几件可以替换的，你只需念口诀就能穿上，我再给你一枚储物戒，你把这些连同符咒都放进储物戒里。”秦肆诀又轮番拿出几样东西。
　　“这些物什你先拿着，等回乘燕宗你入宗挂了名，我再教你怎么用。”
　　曲影凌露出感激不尽眼泛水波的表情。
　　“天呐，秦肆诀，你简直是我的一款居家出行必备神器。”
　　秦肆诀头疼不已。
　　“你真烦人。”
　　曲影凌尝试着换上了一身素净些的衣服，顿时感觉神清气爽，看这下还有谁敢说她不洗澡不换衣服。
　　她用着秦肆诀的净体符咒可比谁都干净。
　　秦肆诀拉着她，几下就瞬移穿墙到了屋顶，曲影凌激动得不行：“之前没见你用这技能，怎么，还偷藏招数？”
　　“你果然还是太没见识了，这都是些最基础的东西。”秦肆诀用力捏了一下曲影凌的手腕，以示他的不满。
　　曲影凌咯咯直笑。
　　“你这么厉害，敢不敢打那个皇帝。”曲影凌捂嘴笑，戏谑地问他。
　　“我对打凡人没兴趣。”
　　“还真是位宅心仁厚的善良仙人。”曲影凌又是一阵笑。
　　秦肆诀一边拉着她瞬移，一边满头黑线。
　　“你说得太恶心了。”
　　“我故意的。”曲影凌感受着身旁掠掠的风，只觉得这几日被皇宫堆积出来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秦肆诀，你怎么就这么有意思呢？”
　　要是在上辈子也能遇到这样的人会怎么样。
　　他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像自己说的那样，基本只是个她个人认知中的普通好人，但却莫名合她心意，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就会很放松，毫无顾忌。
　　似乎只要呆在他身边，自己所表现出来的开朗健全就会变得格外真实。
　　“再吵我把你丢下去。”秦肆诀又捏了她一把。曲影凌看着周围大差不差的屋顶，忍不住扯了扯秦肆诀的斗篷。
　　“到了没啊？”
　　“快了。”
　　终于，两人降落在一个十分高耸的屋顶上。
　　“我所取之物，名为往生镜，这并非凡物，我提前踩过点，看守的人都是仙山各自派来的家伙。”
　　“那这算是属于皇帝的东西还是属于仙山呢？”曲影凌有些好奇这仙家之物为何会寄放在皇宫之中。
　　秦肆诀扶了扶面具：“往生镜原是冥界的东西，这几十年间人间通往冥界的入口莫名消失，而往生镜却出现在一介凡人的手上，并且认了他为主人——这个凡人几年前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因得了往生镜，使得仙山之众拥护他得以上位。”
　　哦，原来是如今皇帝的发家史，曲影凌对此不是很感兴趣。
　　“往生镜这么厉害，居然能让那么多法力高强的仙人趋之若鹜。”
　　秦肆诀探查着殿内的灵力波动，同时回复着曲影凌的话：“即便是修仙之人，不到飞升之际也是寿命有限的，往生镜能够让阳寿已尽的人带着记忆与修为转世，瞧不起凡人又如何，他们那群道貌岸然的人，依旧会为了一己私欲来求自己打心底里看不起的凡人。”
　　秦肆诀看上去对此很是嘲讽。
　　“那你呢？你要这往生镜来何用，你现在不是还年轻吗？”
　　秦肆诀悠悠转面向她。
　　“对于修仙之人来说，一百多岁确实算做年轻——不过我可不是为了所谓转生而来。”他内心深处很讨厌转生一词，都变成容貌与生活环境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了，即使拥有着上一世的所有记忆与修为，又怎么可能坚定地选择与上一世相同的道路。
　　就他所知，乘燕宗从属的那座仙山——鱼愿山中就有一位成功借皇帝容显之手转世的大能，那位大能转世投胎成了魔修之后，不知是否受其血脉影响，开始用自己强大的力量疯狂袭击鱼愿山，使鱼愿山被重创后堪堪居于十大仙山之末。
　　可即使是有这样的先例，鱼愿山也没有因此就放弃与皇帝交好的机会。
　　在秦肆诀看来，那位大能的堕落是必然的，他既然能够心起私念违抗天意投机转生，就已经违背了修仙正道的初衷。
　　他自身并不是多崇尚正道初衷的人，但也瞧不起那些人端着一副正气凛然的皮子却仍旧做出贪婪可笑之事。
　　曲影凌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是惊讶他居然一百多岁了。
　　“按年龄我至少还得叫你爷爷。”
　　曲影凌这一声爷爷把秦肆诀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冷笑一声，抓着曲影凌就穿墙进入了肃心殿。
　　果不其然，肃心殿的尽头有一处密室，不过奇怪的是并无人看守。
　　秦肆诀觉得有些怪异，他方才分明依稀感觉到有两至三人的灵力波动。他拉着曲影凌躲在暗处观察，曲影凌此时也屏气凝神，看上去有些紧张。
　　“确实没人，走吧。”秦肆诀压下心头的古怪之感，心一横——反正即使来了人解决掉就行。
　　“嗯，我感觉好刺激哦。”曲影凌小声笑了一下，秦肆诀不知怎的也就没有上一刻那么紧张了。
　　他带着曲影凌顺利穿过了密室的门。
　　确实很奇怪，收有往生镜的密室，今夜无人看守就算了，密室的门也没经过任何处理。曲影凌看出他的迷惑。
　　“你不是说往生镜认了皇帝做主人吗？那家伙那么狂妄自大，或许根本就不怕会有人来偷往生镜。”比起这个，曲影凌更想知道秦肆诀会用什么办法偷走往生镜。
　　秦肆诀张望着被数不胜数的夜明珠照亮的狭窄密室，有些认可曲影凌的话。
　　“真是直接了当。”他的目光转向密室中央蒙着白色丝绸的硕大物件。
　　那必然是往生镜。
　　他上前几步，小心翼翼掀开了丝绸，一方古朴而不起眼的宽大镜子跃然出现在眼前。
　　这是货真价实的往生镜。
　　秦肆诀看向镜中，镜中的他并无变化，而他身旁的曲影凌……
　　与他之前看到过的景象差不多，她的全身都已经高度腐烂，只不过现实中的她除了衣服遮住的部位以外都与活人无异。
　　哦对，镜中的她还穿着自己给她换衣服前的那一身——布料奇特的异域服饰。
　　不知为何，秦肆诀现在看这场景却不怎么觉得恶心，让他惊讶的是，曲影凌也无多大反应，秦肆诀又将丝绸盖上，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忘记了送开曲影凌的手。
　　曲影凌不等他松开，反而慢慢地反握住秦肆诀。
　　她看上去很平静，手指却很冰凉。
　　“秦肆诀，我想起来我是如何死的了。”她偏过头看秦肆诀，眼神中夹杂着几分复杂的情绪。秦肆诀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曲影凌忽地靠近秦肆诀，并重重地倚靠在他怀里。
　　“原来，原来是这样……”
　　她在那镜中看到了她上辈子的一切。
　　她经历过什么，为何而死，所有的一切都在那镜面之上一一浮现。
　　秦肆诀察觉到她的情绪有异，便没推开她。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入口处响起。
　　穿着龙袍的男人正独自走进密室。
　　“没想到我的妃子居然和仙家之人在此私会。”他笑着说这话，但若是鸿禄在场，就会发觉他的滔天怒意。
　　秦肆诀并不怕他，只是有些不解久久未能缓过神来的曲影凌是为何故。
　　难道她从那镜中不止看到了自己残败的躯体？往生镜除了能助人转世，还能助拥有过前世之人看清上辈子的履历。
　　难道曲影凌已经是转世之人了？
　　见自己的出现未能分开紧密相拥的二人，容显微眯起双眼。
　　原是看守这密室的人告诉他，有人在暗处觊觎往生镜，他才决定亲自来捉贼，谁知这一来不仅看到了贼人，还看到了他刚封妃不久的曲影凌。
　　秦肆诀轻轻摇了摇曲影凌，示意她现在局势有变。
　　曲影凌的眼神恢复清明，那黑色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黑雾，晦涩不清。
　　她一见到容显就不受控制地皱起了眉头。
　　“宋显，居然又是你。”她一步一步走近容显，对于她口中的名字，容显和秦肆诀都不知道是谁。
　　曲影凌在离他还有一米远的位置停下，爆发出一长串古怪的笑声。
　　“你就那么想杀了我执行你心中的正义？居然都追到这个世界来了，我何德何能……”她身形有些不稳，秦肆诀立马上前扶住她。
　　容显虽然惊讶，但心中却多了一些奇怪的情绪。
　　秦肆诀趁机拉住曲影凌离开了肃心殿。
　　他带着曲影凌回到了永乐殿，并又再次设下了障眼法与结界。曲影凌怔愣了许久，最终长长舒出一口气，对着秦肆诀露出她惯有的嬉皮笑脸。
　　“你总是这么细心，还标榜自己不是好人。”她状似无意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平淡地抿了几口。
　　“在你眼中，细心就已经达到好人的标准了吗？”秦肆诀此刻也不想再追究行动失败之事，看样子他的行踪早就被人发觉，也难怪今晚皇帝会突然出现。
　　这也没什么，他早就准备了多个备用计划。
　　只是，现在的曲影凌状态实在不算很好。古书上有记载，活尸在心性大变之时恐有异象突生。
　　“差不多吧，或者说，我认定的好人，做什么都会是好人。”曲影凌讪笑，“很莫名其妙的观念对吧，随心随欲得有些过头。”
　　“呵，被说是好人对我而言可不是什么夸奖。”
　　“我不是在夸奖你，只是在陈述我心目中的事实。”曲影凌恍惚间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秦肆诀，往生镜你非要不可吗？”
　　“……”
　　“如果说是为了我，你愿不愿意放弃往生镜？”曲影凌抬起头，目光闪烁。
　　秦肆诀下意识嗤笑：“我与你的交情恐怕还没有深厚到能够让我放弃往生镜的地步吧。”甚至可以说这世间根本无人能够阻止他想做的事。
　　可曲影凌问话的本意也非出自对两人关系的过分自信，而更像是一种颇为扭曲的求救信号。
　　她看上去没什么情绪变化。
　　“噢，是吗？这样也挺好的，既然如此，我们就永远保持这种程度的距离就可以了。”这一瞬间的她让秦肆诀几乎快要怀疑她是否还是先前所认识的那个曲影凌。
　　曲影凌兀地起身：“我会帮你拿到往生镜。”
　　她的笑容很开朗，充满着不容置疑的自信。秦肆诀看着这样的她，不知该说些什么。看来曲影凌所刻意隐藏的那一面，还埋藏着太多难以发掘的秘密。
　　曲影凌只让秦肆诀去和漫伶娆他们一起参加共宴，等往生镜到手后她会去找他。
　　秦肆诀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曲影凌以自己是不死之身的理由打发走了他——反正她暂时不会真死，秦肆诀也不必担心她，他们若要保持这样的距离，也不必徒增多余的担心。
　　于是秦肆诀压下心中所有的疑虑，参与到了共宴中去。
　　仙山共宴的前三天，皇帝都有出席，且在见到秦肆诀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直到第四天，宫中大乱，就连术法高超的仙人们都因此陷入慌乱。
　　皇帝容显身死，往生镜不知所踪。
　　仙山之首——兰鹭山的仙主率先出面止住了骚乱，他第一时间用一同容显外表脾性无异的傀儡稳住了宫中人。
　　只是他祭出这傀儡的速度太快，心思活络的人也在猜测着他为何早有准备。
　　十大仙山好几山都纷纷提前悄然撤离了皇宫，兰鹭山之人和其他没撤离的人一起留下善后，除了调查容显的死因，他们更多的是在寻找往生镜遗失的蛛丝马迹。
　　漫伶娆和玉晔也被迫留下共同寻找，而秦肆诀则被漫伶娆偷偷送走，让他回乘燕宗报信——漫伶娆更多的是怕宫中巨变与秦肆诀有关，担心查到他头上才让他先行离开。
　　秦肆诀走至宫外，就看到正与一个小摊贩讨价还价的曲影凌。
　　“我在之前的地方上买面具比你这儿便宜多了，你怎么能因为铺子设在皇城之下就坐地起价呢？”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滑稽。
　　秦肆诀走上前去，才看到她手中又是一张面具，只不过这次她选的是一张花纹色彩清新别致的。
　　秦肆诀替她付了钱，一言不发地跟着她往前走。
　　短短几日，曲影凌身上的气质改变了很多，具体是什么秦肆诀说不出来，但唯一能确认的是，现在的曲影凌比之前深不可测得多。
　　曲影凌走在他前面，煞有介事地带上了那张漂亮的面具。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不感兴趣。”秦肆诀看着她回头，脸上神情却被面具遮住，就觉得心中不大舒服。
　　“噢，这样啊——那往生镜呢，你也不感兴趣吗？”她笑得很俏皮，闷在面具下传出来的声音清脆悦耳。
　　“你杀了皇帝拿走了往生镜？”秦肆诀不无惊讶地发出疑问。
　　“你还说你不感兴趣——这不都已经有初步的猜测了吗？”曲影凌似乎兴致颇高，“答案是——你对了一半，往生镜我确实拿走了，但他是自己主动死的……不，应该说，他在我动手杀他之前，选择了使用往生镜转生。”
　　曲影凌停下脚步，随意地取下了面具，面具之下她的面庞微微浸出细汗，那夺目的笑容令人难以忽略。
　　“我果然还是不习惯带面具，闷死人了——你真厉害，整日带着也不嫌烦。”
　　秦肆诀接过她递来的缩小许多的往生镜。
　　“你是过分娇气。”
　　没有诘责她的所作所为，也没有刨根问底，曲影凌盯着秦肆诀，忍不住抱了他一下。
　　“秦肆诀，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如果我还活着，我都愿意给你生孩子。”她胡言乱语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秦肆诀不想搭理她的发疯。
　　“我可不愿意。”
　　曲影凌在他怀里笑得左右翻滚。
　　半晌后她猛然抬头，笑意森森。
　　“你不愿意，就最好了。”
　　她需要的，正是这份不愿意，不在意，不留意。
　　只要永远能保持这样，别说是她的心脏了，秦肆诀想要什么她都会去帮他得到，只不过现在的自己还是太弱小，还不够强大。
　　只要能变强大，就能够帮秦肆诀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也就能够在她还有意识的期间将秦肆诀拴在身边，为她提供她想要的情绪价值。
　　她总算是明白，她上辈子的执念就是想要遇到像秦肆诀这样的人。彼此互不干系却又彼此依靠，不会因为对方而受伤也不会伤害到对方。
　　这就是属于她的执念，而秦肆诀这样的人已经成了她执念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就当是各取所需就好。
　　即使宋显再次转生复活，也无法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