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里》二听

6、第 6 章

　　讲台上，班主任开始讲军训的事情。

　　厉枝强迫自己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老师的话上，刚刚讲的很多都是老生常谈的套话，没什么重点，但军训这块，却是要听的。
　　她真的很不喜欢体育运动，所以军训……于她而言，自然也是抗拒的。

　　“我们之后会进行为期一周的军训，期间也会集体观看些有教育意义的影片进行学习，当然，也会给大家一些休息休闲的时间。”
　　“希望大家能在军训过程中锻炼身体，也领会到一些什么，例如有强健体魄的重要性，例如坚持不懈的精神等等，我就不多啰嗦了，也希望咱们班级里的大家，能尽快熟悉、凝聚起来。”

　　厉枝在等着老师说换座位的事，可是说了那么多，也半句没提。

　　“对了，我们先选一个临时班长负责军训期间的班级事宜，等军训完，我们就选班干、换座位。”

　　听到“换座位”几个字，厉枝的眼神亮了下，但听到是“军训完”，又顿时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有没有人自告奋勇的？”

　　厉枝自然是低头的，这种时候，或是老师喊人答题的时候，都是要竭力避免和老师有眼神接触的，不然很容易成为幸运儿被老师选中。

　　可下一秒，就有一道清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老师，我可以吗？”

　　自告奋勇的，是陆之野。

　　“还有自告奋勇的吗？没有的话那就陆之野同学了？”

　　教室沉默了两秒，看上去是没人要和陆之野竞选这个职务，于是，便由陆之野担任临时班长。

　　“班长待会儿统计下每个人的身高尺码，然后带几个人去领军训服，一个小时后所有人去操场集合，开学典礼。”

　　接到第一个任务后，陆之野唰唰就随手撕了两张空白草稿纸下来，在上面画了个表格。
　　明明没用尺子，明明画得那么漫不经心，却也看着挺规整的。

　　只见他把身高按区间写了一列，如150-155，155-160，另一张纸上则是鞋码。

　　“大家把自己的身高和鞋码选一下，写‘正’字，在座位上传着写就行。”

　　说着，他把鞋码的那张送去了前门门口第一排，分别从不同的地方开始传。
　　另一张身高的，则从厉枝这开始，在陆之野率先在180-185那写了一横之后。

　　接过陆之野递过来的那张纸，厉枝能感受到他的视线。
　　他在看着她写。

　　看了眼180-185那一横，厉枝在155-160那画了一横，握笔的手微微有些用力。

　　她好有点矮，相比陆之野来说。
　　不过……她还会长高的，这个暑假就长高了些，想来正是到了她蹿个儿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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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就收集齐了所有人的身高鞋码信息。

　　“走吧，搬衣服去。”陆之野拍了拍他前面徐佳航的肩。
　　旁边林曼也自觉就站了起来，显然是要和陆之野一起去的意思，徐佳航这时也起身了。

　　教室靠窗的这角，最后两排，只剩下厉枝一个人还坐着。

　　抬眸看了眼那三人，那三人此时也正看着她，以陆之野为首，其他两人都是见陆之野站着不动才顺着他视线看着厉枝。
　　厉枝的视线落在陆之野身上，他似笑非笑，似乎在等着她起身。

　　可她从没说过要一起去啊……
　　厉枝不是很理解，但……

　　“那…我也去帮忙吧。”
　　厉枝站了起来，有些无奈，有些不情不愿，她只想自己待着教室一隅，但最终，在陆之野的眼神下败下阵，厉枝起身。

　　-
　　军训服全部堆放在对面教学楼一楼的一个大的空教室里，此时也有别的班级在那忙活。

　　厉枝本以为陆之野还会多叫几个人，但结果是只有他们四个从教室后门出来。
　　这肯定是一趟搬不了的。

　　林曼和徐佳航还在讲着游戏的话题，二人走在前面，厉枝走在后面，陆之野本来是就在那二人后面一步走着的，此时却慢下了步子，和她并肩。

　　视线朝着前方，余光里却尽是陆之野的身影，厉枝的双手垂在身前，紧紧攥在一起。

　　要说点什么吗？
　　还是一路沉默？

　　厉枝在纠结。
　　可是说的话，说什么呢，有什么话题可以发起呢？

　　“听说……”
　　“你……”

　　二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停住，视线终于在空中交汇。

　　“你说。”陆之野淡笑了下。

　　厉枝赶紧收回视线，继续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看着陆之野时，总觉得要说不出话来。

　　“听说你很厉害，做同桌这几天，还请多多关照，我……会向你学习的。”
　　她说这话是真心的。

　　尽管机缘巧合与陆之野做了同桌，尽管他性格好、和陌生人都能随随便便都能搭话，尽管他夸过自己可爱……
　　但厉枝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自己会和陆之野又再多的交集，估计，等军训完，等换座位后，本就算不上熟络的关系便会淡化。

　　可慕强也是真的，对陆之野的欣赏也是发自内心的。
　　她又何尝不希望，自己也能成为陆之野这般，事事优秀，又事事充满松弛感的模样呢。

　　话说出口，厉枝小心翼翼侧头看了眼陆之野，期待他的回应。

　　她刚刚的话是不是显得太客套了太官方了？厉枝不禁想。

　　可是，转眸看去，陆之野还是噙着刚刚一丝淡淡的笑意。

　　“好啊，不过……”他说道。

　　厉枝不知道他就是只打算说到这，还是因为此时几人刚好走到了领衣服鞋子的地方，前面林曼二人已经停下脚步等着，他们俩的话题便戛然而止。

　　“衣服一组，鞋子一组，两两清点吧。”陆之野发话，同时把刚刚统计的一张纸递给了徐佳航。

　　所谓两两，还是按着刚刚路上的分组，林曼和徐佳航继续往前面一些走去，厉枝则和陆之野留在衣服处开始清点。

　　“这都是按码数放好的，你负责数，我负责搬，我们班的就放那空地吧。”
　　陆之野简单几句就把工作给安排了，厉枝便从150-155开始着手数，衣服上都标了身高范围和对应的码数。

　　旁边，还有别的班级也有人在数着、搬着。

　　1,2,3,4,5……

　　“陆之野，你怎么也过来了？你也当班长了？”旁边，一个清悦好听的女声响起。

　　厉枝闻声看过去，只见那那女生皮肤白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温婉又让人觉得亲近，她还有一头过肩秀发，厉枝看得很是羡慕。
　　只是一眼，饶是作为女生，厉枝都有点挪不开视线。

　　这个女生，她也有所耳闻。
　　苏佳宁，可以说是海城一中初中部校花，之前还和陆之野做过一个学年的前后桌，郎才女貌，之前也算是表白墙的一段佳话.
　　虽然只是单纯的前后桌，但也有不少人磕他们的CP，在分班情况出来后，见他俩不在一个班，网上还有些惋惜的声音。

　　“临时班长而已。”
　　陆之野半蹲在那堆衣服面前，他的对面就是在数着最小码衣服的厉枝，斜对面便是苏佳宁，她在另一个码数的衣服前数着。

　　“你要是想转正也不难吧，”苏佳宁笑了下，二人之间的交流显然没有尴尬与客套，显然是相熟，“对了，这位是？”

　　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厉枝刚好数完的手顿了下，本只想做个鸵鸟减少存在感，但没想到苏佳宁也是性格这么热情的人。
　　抬眸看了眼陆之野，厉枝发现他也正看着她，二人正好对视上。

　　“她……”
　　“我是他的临时同桌，我叫厉枝，你好。”厉枝抢答，语速很快，说完，转头朝苏佳宁礼貌笑了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主动开口，大概是怕听到陆之野说和她不熟之类的话，毕竟，熟和不熟的差距，好像真的挺大的。
　　加上“临时”二字，是厉枝私心有种要划清界限的意思，在他们二人面前，厉枝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这种多余的感觉，不论是在机场被送走时，还是刚来15班时，亦或是和陆之野成为同桌、与三人组一起行动时，还有现在……
　　都有。

　　“数好了。”厉枝把东西递给陆之野。
　　其实也就那么七八件，但她数了好久。

　　“好。”陆之野接过，往旁边空地搬。

　　苏佳宁等他们这交接好，才对厉枝笑道：“你好你好，我叫苏佳宁，16班的。”
　　此般交换了名字，便算是互相认识了。

　　后面数衣服时，厉枝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几乎是陆之野刚搬过去一趟，然后刚几步路走回来，厉枝就已经交给了他一沓。
　　一个数，一个搬，倒也效率极高，没过多久，就数完了。

　　“你回去摇人吧。”

　　“啊？”厉枝没想到，还会有这事落在自己头上。
　　让她去喊人？

　　“正门进去，讲台上喊一句，说来四五个男生。”陆之野补充道。

　　“那你呢？”厉枝反问。
　　她不想去，她宁愿搬东西。

　　“我在这守着呗，乱了不就白干。”
　　陆之野拿着剩下的那张纸在面前摇，微弱的风力下，他的下颌角已经有汗水划过。

　　厉枝刚想说“我在这守着也行”，但下一秒，陆之野就紧接着说，“负责人还得去登记下，要不也你来？”

　　厉枝看了眼苏佳宁，她刚刚已经先一步数好，去找老师登记，那明显是班长去才对。

　　“那我去了。”
　　说完，厉枝转身要离开，但刚转过去，又转了回来，视线在无效扇风的陆之野脸上停了瞬，他身前白色的校服都有些汗水的痕迹了。

　　此时虽是九月，天气却也仍旧炎热。

　　“给。”厉枝从口袋掏出一包手帕纸，往陆之野的方向递去。
　　男生垂眸看了眼，抬手接过。

　　“谢了。”
　　他的“了”字都还没收音，女生就已经转身离开，教室门口看不到身影。

　　“小兔子跑得还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