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洗浴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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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3月5日刚过零点，潭州仍然被深蓝色的夜幕紧紧包裹，仿若一个尚未醒来的梦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凉意，路灯微光下的地面略显湿润。
出租车司机曾伟康坐在他车里，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轻轻敲打，另一只手夹着烟，猛吸一口后，把烟圈吐出窗外。
一个男人从后面走来，然后敲打他的车窗。
“师傅，走吗？”
曾伟康急忙把烟往控台下的烟灰缸里按灭，丢下疲倦：“走，您去哪？”
男人打开后座车门坐上去，似乎眉间紧皱。
“你只管走，去巴宝利洗浴城。”
车子发动后行驶在路上，后座的男子双眼不停地往四处扫视，仿佛在寻找什么。他的手紧紧抓住手中的背包，透露出一股不安的气息。
曾伟康注意到他的异样，多年的驾驶经验让他学会了观察，他不动声色地从后视镜扫了一眼，心中暗自警惕。
那个男人把手伸进了背包，曾伟康的心猛然一紧。男人迟迟没有把手拿出来，曾伟康现在只想找个法子把这个怪男人放下车，但又怕打草惊蛇。
车依旧缓缓行驶在道路上，导航上显示：前方100米处有一个加气站。
这是曾伟康他们这些跑出租的经常去的加气站。
曾伟康把车开进加气站，然后强装镇静地说：“不好意思，方便我加个气吗？”
后座的男人有些不耐烦：“那你快点！”
曾伟康把车停下后，正好看见还有一辆出租车也在加气，是熟悉的潭X牌照。
果不其然，那辆出租车里正是同公司的霍齐元。
不知道出于什么动机，曾伟康当时只想着：快些把这个可疑的人丢下去。
于是曾伟康和霍齐元打招呼：“霍师傅！你现在接单了吗？”
霍齐元坐在驾驶室侧头向对面的曾伟康回道：“刚刚跑完一单，还在等下一单呢，晚上都没啥人，怎么了？”
曾伟康从后视镜偷偷瞄了一眼后座的男人，然后对霍齐元说：“我车好像出故障了，这个乘客有点赶行程，你看能不能把这单转接给你，前面的一程路费我转给你。”
霍齐元的女儿现在读高三，他和妻子张梅在潭州市一中附近租了一套小房子，方便妻子陪读和照顾女儿的饮食起居。目前是正需要花钱的地方，霍齐元从白班转为了夜班司机，因为出租车公司给夜班司机的提成比白班更高。而且自从网约车出现后，传统出租车行业逐渐显得步履维艰。他们这些未转型的出租车司机还在谋求一线生机，能赚一点是一点。
“好啊。”霍齐元答应了曾伟康。
曾伟康转头和后座的男人道歉：“真的不好意思啊，我车突然出故障了，你坐我朋友的车吧，前面这段路我不收费。”
男人本来就急着赶路，没多说什么就下车了。
可能因为被人丢下的感觉非常不好，男人下车后重重地把车门一摔，走的时候还踢了车轮胎一脚。
“NMB！”
曾伟康忍下这一脚，看着男人坐上霍齐元的出租车。车启动驶远，不留一点痕迹。
加气站的加气员已经加完气了，曾伟康终于松懈下来，启动车子离开了加气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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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内的气氛已经紧绷成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陈子康听完曾伟康的交代，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怒气，他猛地一拍桌子，弦断，震得整个审讯室都颤抖了一下。
他指着对面低着头的曾伟康骂：“你知道你有多蠢吗？”
曾伟康拿手盖住自己的脸：“我知道，如果不是我，也许霍师傅就不会死。”
“你蠢就蠢在明明有其他选择可以避免整个事件的发生，偏偏要为了给自己避祸，而伤害无辜的人。你还蠢在自作主张把监控删除掉，让警方失去了寻找那个男人的唯一录像线索！”陈子康的一席话直击曾伟康的内心，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只剩下悔恨的抽泣。
萧立言手指紧紧地握住咖啡杯，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她抑制住自己的愤怒，只冷冰冰地道：“你还记得那个男人的样貌吗？”
曾伟康抬起头，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记得记得，我做鬼都记得。”
萧立言问陈子康：“我们市局有模拟画像师吗？”
“有，刘芳齐就是。”陈子康回答。
“好，先把那个男人的画像作出来，然后进行摸排、张贴。”萧立言说完走出审讯室。
......
苏策在巴宝利洗浴城外蹲守了一天，既没有等到董建平，也没有如愿进入洗浴城。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把守得这么严？
苏策平常都不怎么去洗浴城，作为土生土长的潭州人对这家洗浴城也没有印象。
她坐在车里打开手机搜索“巴宝利洗浴城”，搜索引擎自动显示出来的是“巴宝利泡泡浴”，而且都是关于“巴宝利泡泡浴”新开业的宣传新闻。苏策又打开“小草书”检索，果然人不可能不秀，除非没有。
“巴宝利洗浴城”也叫做“巴宝利泡泡浴”，只是为了迎合现在新媒体的营销潮流，今年升级改造后换了个名字。“巴宝利泡泡浴”是潭州韩记酒店管理集团旗下的新潮洗浴城，里面包括新式潮玩、休闲娱乐、美食住宿等服务。负一楼是男宾洗浴，一楼大堂和女宾洗浴，二楼电玩和自助餐厅，三四楼有球区、KTV、派对房，五楼是私人影院、猫舍、书岛，六七楼是酒店住宿客房和足疗，八楼是VIP公馆。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好玩的地方？”苏策看着测评博主的图片，仿佛是山顶洞人初次来到大都市。
苏策在测评博主下面评论留言，然后还私信，问博主如何才能进入“巴宝利泡泡浴”消费？
那名博主很快就回复信息：“巴宝利是VIP邀请制，需要黄金VIP客户才有资格邀请新会员，而且新会员需要在一年内消费满10万元才能升至黄金VIP，在之上还有钻石VIP。我也是朋友邀请才有机会进入的，要不我帮你问问我的朋友？他可是巴宝利背后的大老板，应该可以帮忙。”
苏策读完回信后立马就回复了：“好的，谢谢你！”
等了一会，这位好心的博主就推了一个微信过来。
苏策不看不知道，这个微信居然是——韩平。
打开微信对话框，苏策发信息过去。
“你就是巴宝利的老板？韩老板？”苏策问。
“嗯？不会吧！姐，你想去巴宝利直说啊，怎么还通过别人来联系我？你在哪呢？”韩平回信息道。
“我就在巴宝利楼下！”
“我马上就来！#汤姆飞奔表情包#”
不过一会韩平就从洗浴城里出来，走近苏策的车，敲了下窗户。
苏策走下车调侃道：“韩老板！这么好的地方你也不推荐推荐，害得我苦等。”
“苏姐，你平常也不怎么来这种地方，我也就没推荐，今天鄙人就给您开通最尊贵的钻石VIP！”
韩平带着苏策进入洗浴城。门口的保安看着老板领着在外面守了一天的女人进入，一脸呆滞。
还真有人脉。
韩平并不是巴宝利洗浴城的老板，公职人员是不能参与营利性活动的。洗浴城真正的老板是他母亲韩歌，所以洗浴城的工作人员都会看他的眼色，避免得罪公子哥。
两人来到八楼VIP公馆，这里有专门为钻石VIP客户提供的商务套房。
韩平给苏策倒了杯红酒，然后递给她。
“哦，对了，苏姐你不喝酒的。”
苏策拿过酒杯：“也不是完全不喝，只是喝了容易上头。”
韩平抬手盖住酒杯口：“那你还是别喝了，我怕你在这里发疯。”
苏策白了他一眼：“小酌怡情，一点点没关系。”
韩平执拗不过她：“好好好，难得见到苏法医喝酒，鄙人为您斟酒。”
服务员又上了几样菜，两人坐在餐桌前。现在正好是晚饭的点，苏策蹲守半天也饿了，早知道她在这有人脉，就不用在外面死等这么久。
“你应该不是单纯要来这里蒸桑拿的吧？说吧，苏姐，你来洗浴城真正的目的。”韩平问道。
苏策停下酒杯，思考要不要告诉韩平关于白幽竹和董建平的事。
韩平来市局已经两年多，平常也是她和韩平搭档一起验尸，两人已经有了同事间的默契。相处中也知道韩平这个人的品性，虽然他富二代花花公子的名声在谭城众所周知，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他渣也渣得明明白白，从不拖泥带水，而且很会利用自己的魅力与财力去结交朋友，不会做冒犯人的事情，难得的是他还尊重女性且有绅士风度。
“我想在你们洗浴城找个人。”苏策坚定地说。
“什么人？”韩平问。
“一个叫董建平的人。”
“虽然我不认识，但我可以帮你问问。”韩平说完给经理打电话，“咱们洗浴城有一个叫董建平的人吗？”
电话那头回复后，韩平对苏策说：“我问了，四楼KTV有个服务员就叫董建平，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有些事情想问他，他现在在哪？”
韩平叹气：“可惜，这两天他因伤请假了，估计找不到他。”
“那你们知道他的家庭住址吗？”苏策皱眉问。
“我们应该有存档资料，只是...”韩平无奈道，“这不合规矩吧。”
“我这里有的甜音少女的演唱会门票。”苏策只好搬出杀手锏。
韩平这个人不缺钱，一般物质都吸引不了他，不过他有个爱好就是追星，听说最近还迷上了选秀女团“甜音少女”。过几天“甜音少女”会在潭州举办“毕业演唱会”，短短几分钟门票就被抢购一空。毕竟是限定女团的最后一场毕业演唱会，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票。
苏策的嫂子高婉晴和“甜音少女”的门面担当沈卿依是自幼长大的好闺蜜，沈卿依偷偷送了高子晴几张亲友票，苏策也有一张。苏策对甜音少女根本不感兴趣，这场交易不亏。
“好！成交！”韩平知道苏策有甜音少女毕业演唱会的门票两眼放光。
今天可能确实来的不是时候，苏策只好让韩平帮忙留意一下董建平的消息。但也不虚此行，她得到了董建平的家庭住址。
韩平觉着苏法医好不容易来一趟，索性就利用关系给她开通了钻石VIP，让她今天在巴宝利泡泡浴好好休息蒸桑拿。
走到电梯口，韩平和苏策道别：“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感觉你总是不在状态，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咱们这里四楼有中药泡浴房，你可以去试试。我今天就不陪你了，我还有约。”
“好，那回见。”
苏策进入电梯，听取韩平的建议，按下四楼按钮。
电梯来到四楼，门缓缓打开，苏策正准备抬脚走出电梯。突然一个黑影挡在自己面前，苏策的目光与黑影直勾勾地接触，空气瞬间凝固。
“是你？”苏策惊讶道。
黑影的后面还跟着几个人，那些人交谈的声音渐渐逼近。
还没等苏策反应过来，黑影已经向前迈进一步，双手扶着苏策的肩膀，将她往电梯里面推。黑影穿着深色大衣，身材高挑，把苏策轻轻抵在里侧，用后背朝向走入电梯的那群人。
逼窄的空间逐渐被塞满，两人靠得很近，苏策能够从黑影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山茶花清香。
黑影接着直接抱住苏策，用手垫在苏策的后脑，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你给我松开。”苏策有些恼火，只想推开她。
萧立言越发抱得紧，故作大声地哄道：“乖乖，别生气了。”
苏策一脸疑惑：“？”
电梯里的其他人都往这边看来，一位穿着米色碎花中式旗袍的中年女人也往这边瞥了一眼。
萧立言似乎察觉到那个女人的目光，于是索性捧起苏策的脸就吻了上去。
苏策这一刻已经完全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也许是刚刚喝了一点红酒的缘故，她的脸逐渐变得通红，只剩下心跳声在耳边不断回响。
那名中年女人见状轻轻咳了一声，众人也都回过头来，不再关注电梯里“忘我接吻”的小情侣。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大庭广众之下简直有伤风化！
电梯缓缓下降，终于来到一楼。电梯里的人连忙快步逃出去，给她们二人留足空间。
时间仿佛静止，电梯即将关门的提示声响起，两人也没有听见。电梯门关闭后暂时停在一楼，隔绝了外界，萧立言仍然没有松开苏策，反而长驱直入。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朦胧气息，如同薄雾笼罩使得温度升高。电梯里的灯光微黄，衬得狭小的空间柔和迷离。接吻的两人好像正在进行一场两败俱伤的角逐游戏，电梯门随时可能打开，给这场游戏带来不确定性和未知风险。就看谁的脸皮更厚，无惧迎接第二波人流的涌入。
终于，苏策败下阵来。
她推开萧立言，两眼湿润带着生理性泪水，然后用袖子擦了下沾着水渍的嘴，一脸愠怒地看着萧立言。
萧立言清了下喉咙，看着她一系列动作，很失措无辜地问：“你嫌弃我？”
苏策按了下电梯，径直走出去：“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立言转身赶上去，跟在苏策后面一起走出洗浴城大门。
大堂里坐着的陈子康、庞统和刘芳齐看见苏法医和萧队一前一后走出大门，他们三人摸不着头脑只剩下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洗浴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