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阿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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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前。
刑侦一队拿着根据曾伟康描述的嫌疑人模拟画像来到巴宝利洗浴城，这里是曾伟康记忆里可疑乘客所说的目的地，如果不出意外或许能找到那个乘客的行踪或相关线索。
洗浴城的刘经理看见模拟画像后，很快就认出来了这个人，并把刑侦一队带到了四楼KTV区的工作人员换衣间。
刘经理指着其中一间储物柜，然后递上备用钥匙。
“警官，这就是李翔的衣柜。”
萧立言打开储物柜，里面空空如也，就像遭了贼一样。
“怎么是空的？”一旁的陈子康问刘经理。
陈子康还没生气，刘经理先怒骂道：“C，我还正想报警找人呢，警官。这小子昨天一天都不见人影，该上班的时候不上班，原来早就收拾东西跑了。”
刘芳齐发散思维信誓旦旦道：“萧队，李翔这是畏罪潜逃了啊。”
萧立言又问刘经理：“你们最后见到李翔是什么时候？”
刘经理回想了一会：“我只知道他前天晚上还在这里上班，然后昨天一整天都不见人。”
庞统猜测：“那估计应该就是前天晚上走的。”
刘芳齐好像又发现了什么：“前天不就是3月5号吗？”
“3月5号？霍齐元就是那天凌晨死的。”陈子康犹豫，“只是…如果人真是他杀的，他又回洗浴城干嘛？不直接逃走算了。”
刘芳齐：“他可能回来收拾东西呢？”
“可是凌晨至晚上有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收拾东西要这么久吗？”陈子康疑问。
“也对哦，如果是我就立马连夜卷铺盖走人。”刘芳齐撇撇嘴。
萧立言看着他们分析一通，没有作声。
庞统吐槽道：“如果人真是他杀的，这个李翔心理素质还挺强，居然杀人后还有心思回来上班。”
刘芳齐打趣道：“亡命之徒也爱财呗，万一他侥幸心理觉着自己不会被发现呢？起码保住了自己的工作。”
庞统摇摇头：“此言差矣，他最后不还是跑了吗？说明他还是害怕了。”
萧立言本来环臂抵靠在储物柜上，这会站直起身。
“如果他有什么不得不回来的原因呢？或者说他遇到了什么事，不得已要离开这里？”
萧立言提出自己的看法，又接着问刘经理：“你们这里的工作人员会统一服饰吗？或者说有统一的鞋子。”
刘经理回道：“有的，洗浴城的工作人员都会按岗位分配统一服装和鞋子。”
“可以给我们看看吗？”萧立言询问。
刘经理立马拿来一双备用的劳保鞋，萧立言查看鞋底，果然有一个H开头的logo。
……
一队几个人接着又询问了些问题，萧立言趁这个时间把换衣间的一排储物柜从头到尾查看了一遍。这些储物柜的门上都贴有一张姓名卡，萧立言走到第八个储物柜面前，在卡片上看见一个名字。
“董建平”
这不是那个混混吗？
也有可能是同名同姓的人吧。
萧立言按下疑问，跟在一队后头准备离开。
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主意，把KTV开在洗浴城？
他们走在四楼KTV区走廊，现代风的霓虹灯竖条和彩灯球发出蓝紫光闪烁其中，使得洗浴城也有绚烂迷离的一面。包厢里的魔音与妙-乐-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窗传到走廊，相互交织组成一场狂欢。
萧立言透过玻璃窗观察着这些各种各样的人，经过一间包厢时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间包厢相比其他包厢静得多，没有嘶吼的鬼哭狼嚎传出，里面坐着一群人在喝酒交谈。
她的目光定格在包厢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上。那张脸，应该说那个女人，早在去年就死了，和“阿荆”一起葬身火海。
那个女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稍稍偏过头朝门外看。
门外并没有人，是自己看错了？女人回过头和旁边的人继续交谈。
包厢门外，萧立言后背贴在墙上。她的身体紧绷，尽量平复自己内心的慌乱。
“萧队。”陈子康的呼唤打断了萧立言的思绪。
走在前面的几个人，发现萧立言迟迟没跟上，就返回来找她。看见萧立言靠着墙壁，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陈子康走上前：“萧队，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
萧立言轻轻缓了口气，平静下来：“没事，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我想去趟洗手间，你们先下去等我吧。”
还没等陈子康说什么，萧立言就转身往洗手间走去，陈子康等人也只好先去一楼大堂等她。
四楼洗手间，萧立言扶着洗手台迟迟未动，看着镜子里这张面孔。
唤了一声：“阿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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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萧立言并没有去所谓的美国纽约市立大学约翰杰学院留学，她大一结束后申请参加“绿洲计划”转去了云川警察学院。
2017年，即将满22岁的萧立言人间蒸发了。
与此同时，云川省海荆村，有一位叫“阿荆”的姑娘在这里卖鱼。
阿荆是个孤儿，她靠海吃，靠海住，吃着百家饭长大。可惜小渔村无法给予年轻人赚钱发展的机会，听说越南正在招工，只要坐着打电话就能赚到钱。
阿荆坐上了偷渡去越南的船，怀揣着志向与梦想背井离乡，踏上了一条充满挑战与机遇的道路。
现实给了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当头一棒，她被关在放满电话和手机的小房子里不能出门，阿荆误入了电信诈/骗组织。
阿荆在这里的日子如同行走在刀尖上，她每天按照组织安排的任务用各种肮脏的话术去进行诈/骗。
也许是因为自己是个孤儿，她不得不从小看别人眼色生存。八面玲珑的她能够与小渔村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在这里也不例外，她很快获取了团伙成员的信任。
终于某一天，阿荆抓住机会逃出了这个恶魔的巢穴。她疲惫、惊恐，但眼中坚定的火焰没有熄灭。就在她无助地徘徊在街头时，越南阿诺生物医药公司的老板“琴姐”出现了。
琴姐见阿荆长得标致，头脑灵活，还会说云川土话，便收留了她，安排在阿诺公司工作。琴姐对阿荆说：“我也是云川人，你这个来自故乡的姑娘格外让我觉着亲切。”
阿诺公司表面是一家合法的医药企业，背地里却在研制并贩卖一种名为“蘑菇”的新型毒-品。阿荆抓住了这个机会，她要赚钱，赚很多钱，然后衣锦还乡。
阿荆就在琴姐手下工作了四年，从一个普通员工晋升为琴姐的秘书，逐渐获得了琴姐的信任，从接触最边缘的工作到负责核心的“蘑菇”交易。
2021年，穿着红色长裙，披着大波浪卷发的阿荆走入办公室。她褪去了昔日渔村土妞的稚气，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嘴唇红润饱满，微微上扬的嘴角透露出她上位者的迷人自信。
琴姐非常满意这件“作品”，过阵子阿诺公司即将进行一个重要的中越跨-境交易，琴姐决定交给阿荆负责。
来到正式交易这天，越南海边某个不起眼的小渔村，码头仓库里正进行着秘密的“蘑菇”交易。
突然“砰”的一声，仓库大门被撞开，一群警察闯了进来。
“你们被包围了，放下东西，举起手来！”门外的大喇叭喊道。
仓库里的买方与卖方开始四处逃窜，琴姐意识到情况不对，立马带着手下的人从仓库后门逃。
逃跑过程中，琴姐问阿荆：“我们的人呢？都去哪了？怎么没人放哨。”
阿荆跟在他们后面，回答琴姐的质问：“我也不知道，明明在外面安排了人手。”
琴姐也不打算做无畏的挣扎了，和他们说：“拿家伙，直接干ta娘的。”
仓库里爆发了qiang战，可惜阿荆她们人手不够，局势一边倒。
剩下不多的几人只好继续逃跑，琴姐和阿荆来到隔壁另外一个仓库。
“不行，阿荆，你去找辆车，我们得快点离开。”琴姐对阿荆说。
但是话音未落，阿荆突然拿qiang指向琴姐。
琴姐惊愕地看着她，不过一会又开始疯狂地笑。
“你啊你，我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居然是你！”琴姐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炸蛋，慢慢逼近阿荆，“我早就应该想到，你是卧底，可惜我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阿荆握紧手中的qiang，不敢动。
这间仓库堆满了易燃物，只要拔掉炸蛋保险销，整个仓库都会引爆。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
琴姐面露狰狞地说完，便拔开保险销。
阿荆抢在那一瞬间扑上去，把炸蛋踢远，然后往门口冲。
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而起，渔村仓库变成了一片火海。
阿荆被冲击波击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
四个月后，305特大中越跨境-贩-毒-案和601特大海上贩-毒-案宣告成功告破，阿诺公司也被捣毁。阿诺公司的老板“琴某”和她的秘书“阿荆”一起葬身火海。
云川省的医院里，躺了四个月的萧立言终于醒来。
医生问她：“一加一等于几？”
萧立言躺在病床上回答：“二。”
“你叫什么名字？”
病床上的人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应该叫阿荆。”
医生又问：“应该？”
病床上的人扶着头，整个脑袋就像被无数根细小的针同时扎刺，每一次跳动都疼痛万分。又仿佛有把铁钳紧紧箍住太阳穴，不断施加压力收缩。
往日的记忆已经破碎不堪，有两份记忆混淆在一起，彼此交织缠绕。
“我叫萧立言。”
医生观察她的神情：“你到底叫什么？”
萧立言拿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见流下来。
她慌张无措地哭泣：“我不知道。”
这是爆炸冲击波对萧立言造成的后遗症，她没办法清晰地界定自己的身份。她有时呆坐在医院的床上就是一整天，眼神空洞望着窗外，就像失了魂。
警方根据她的心理状态决定恢复她的警察身份，卧底阿荆暂且告一段落。
在接受心理辅导和治疗后，她的状态逐渐改善，开始能够控制住思绪去理清记忆。
萧立言拿到了以前的手机，打开手机后，收到无数条未接电话记录和信息。她点开苏策的微信，可以翻到之前的聊天记录，以及苏策这四年独自发送的上千条微信。
她再一次哭泣，彻夜未眠。
这一夜过后，她仿佛哭干了泪水，也不再昏昏度日。她开始积极配合治疗，闲暇时候她就会拿出手机一遍一遍逐字逐句地读那些信息。
苏策发来的微信从未停止，她事无巨细地告诉萧立言她的近况，有时候还会突然无厘头地破口大骂她几句。
萧立言靠这些文字熬过了漫长的半年，她无数次燃起回到潭州的决心。
终于，萧立言彻底分清楚了自己的身份，能够将两段记忆完全剥离开来。只是偶尔头疼，还需要服药来缓解。
心理评估达到指标后，萧立言被上级安排到了潭州市公安局刑侦一队。
还带给了她一个消息：有人在潭州见到过她父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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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宝利洗浴城四楼洗手间，萧立言注视着镜子里的脸庞。
镜子里的阿荆开口说话，带着尖酸刻薄的语气：“萧立言，你为什么要夺取了我的人生？”
萧立言头又开始疼，她摇晃脑袋使自己清醒，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摸出那瓶药，倒出几粒急忙吞了下去。
她转身背靠着洗手台，缓缓蹲下去，后背已经被汗湿透。
片刻歇息后，萧立言的头痛被压制下去，再次照镜子时，还是自己这张脸，但没有再开口说话。
……
萧立言恢复了平静，走向电梯准备下去。经过那间包厢时，她又偷偷瞟了一眼。
她祈祷，这个中年女人可千万不要是琴姐。
可是透过玻璃窗，那个女人的脸和琴姐一模一样，只是一身中式旗袍和盘发显得她更加端庄。
包厢里的人已经谈完了正事，起身走向包厢门。
匆匆一眼，也瞧不出什么。萧立言见状加快脚步往电梯走，不，还是走楼梯吧。
这时电梯门正好打开，萧立言看向电梯里的人。
怎么是苏策？
两人相视，尴尬又紧张的气氛下，萧立言只好走上前挡住她，然后把她重新按回电梯。
身后一群人越走越近，萧立言抱住苏策。
不好意思了，我可能要利用你一次。
萧立言直接捧起苏策的脸吻了上去。
这并不是她们的第一次接吻，两人都藏着一个秘密。
大一那年的除夕夜，苏策和萧立言在家附近的公园里堆雪人放烟花。约好一起跨年的她们在零点烟花下告白，紧紧相拥的她们确定了情侣关系。
19岁的苏策和萧立言是青涩的，那个时候她们懵懂又莽撞。以为两人可以像小说里的那样，成为令人艳羡的校园情侣。
可惜现实就是这么残忍，时间这个东西你看不见摸不着，但它又很奇妙，八年空白就这样横亘在苏策与萧立言中间。
就像电梯里这个久别重逢的吻，不再是青春的羞涩与试探，而是两个要强的成年人痛苦的对决与利用。
……
萧立言跟着苏策来到室外停车场。
苏策打开驾驶室车门，萧立言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给我放手。”苏策挣脱开。
“你喝了酒就不要开车。”萧立言抢先打开驾驶室车门坐了进去。
苏策只好从另一边坐到副驾驶，她用力地拉扯安全带插上，就像泄愤一般。
“你怎么就知道我喝了酒？”
萧立言启动车子：“我尝到了酒味。”
苏策的脸再次变得通红，这个人怎么变得这样没羞没臊？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属于猥亵吗？”
萧立言开着车：“我知道，要不你抓了我吧。”
“你！”苏策这可真是棋逢对手了。
两人沉默了下去，没开口说话。
苏策的头抵着窗户，逐渐冷静下来。
“你刚刚在利用我。”
苏策冷不丁的一句让萧立言握着方向盘的手攥紧。
“刚才并不是一个适合接吻的时机，而且我说过，我们现在仅仅是同事关系，你没名没份为何要亲我？你在利用我躲避别人吗？”苏策回头注视着萧立言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阿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