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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花与爱恋 ...

  •   联盟的通讯没有覆盖到六区,想要和联盟取得联系就需要去一些特殊的地方。艾伯特头痛欲裂,疑点一个个往外冒,但又形不成完整的思路。猛一翻身,身边的被子却是冷的,不知离开多久了。

      安德烈出门找轮椅去了,艾伯特的腿不能久站,飞船上的轮椅又被毁掉。出门前他确定三兄弟都睡着才离开,把房门反锁,唯恐出什么事。

      当地人叫“铁巴扎”的一片专卖铁器的地方有个为残疾军雌做机械臂和轮椅的地方,安德烈轻敲三下重敲三下,铁门开了个小窗,头发花白带着一只眼罩的老人探出头来,浑浊的蓝眼睛将他上下扫一遍,道:“小孩,我见过你吗?”

      安德烈将手举过额头,行了一个标准的帝国军礼,道:“17军团233号,伊万李斯特。”

      老人盯着他的眼睛看一会,道:“你小子原来长这么大了,你的眼睛是绿色的吗,我还以为是灰白的呢。”

      安德烈颔首不语,老人关上小窗,不一会儿铁门吱吱嘎嘎打开,他还叫出了自己的儿子来迎接客人。

      老人叫哈夫拉,是一位本地土生土长的老兵,退役后做了本地富商的雌侍,因为长相太凶蛮被富商吞掉财产后赶出来。哈夫拉手艺好,就在这里开了个小铺子,生意兴隆。

      看到他儿子时,安德烈心里五味杂陈。儿子拉曼和自己差不多大,一条腿被炸掉,只能拄拐或做轮椅。哈夫拉拿出黄澄澄油腻腻的烈性酒精,扯着粗犷的嗓子说道:“别看哈曼好像挺可怜,其实这样算为帝国光荣负伤,而且没有雄虫看得上残疾军雌,省得被凌辱,反而能安安稳稳过一生。”

      “这世道不公,看不到尽头啊,只能大醉一场了。”

      哈夫拉喝得浑身燥热,掀开肚皮上的衣服乘凉,哈曼歉意笑笑,问安德烈要买什么。安德烈回答,要这里最好的轮椅,表面柔软一点,不要硌到人。

      哈夫拉非要他喝酒,说哈曼会安排好的,快陪我这个老头喝一顿,喝一顿就少一顿呐!说得安德烈心脏抽痛,盛情难却,一直喝到轮椅拿过来。

      走的时候哈夫拉不要钱,还差点和安德烈拉扯起来,说什么给钱就是看不起自己,他非要给的话就多买点酒和肉来看他。

      安德烈扛着轮椅,走路有些摇晃地往回走,碰上一个卖绿植的小摊,几棵名叫沙漠玫瑰的绿植上开满了淡红色的花,在黄沙遍地的地方显得格外珍贵。

      小贩正愁卖不出去,一个醉醺醺的冤大头走过来,一拍桌子把他所有的沙漠玫瑰都包了。随后冤大头就蹲在他铺子旁把花一朵朵摘下,用绳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不满意,从旁边铁铺买了几个齿轮拼成机械花混在真花里面,铁匠帮他打了个花束底座,拼凑成一束诡异地好看的花束。

      巴扎上的人打趣他是不是要送心上人,要俘获心上人根本不用这么麻烦,这么漂亮的脸蛋谁不喜欢。

      安德烈在一片哄笑中摇摇头,说他的心上人可不像你们这么肤浅,他不看人的皮囊而看人的灵魂。

      铁匠笑道,小伙子,你有一颗金子一样的心,你的心上人早晚会发现的。

      艾伯特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窗户传来敲击声,轻快地像鸟儿啼鸣。他起身打开窗户,撞入一双晕乎乎的绿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怕一移开视线眼前人就消失了。

      沙漠里的温差很大,安德烈从外面带来阵阵寒气和若有若无的清香,缓解了艾伯特因过度思考引起的燥热。窗外人伸手放在嘴边哈口气,确定嘴里的酒气已经被路上嚼的青艾掩盖,张嘴朝艾伯特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自身后拿出一捧花。

      安德烈看着眼前人借过花,嘴角微微上扬,不存在的尾巴摇摆起来。他听到心上人问:

      “你出去就是为了拿一束花?”因酒精而生锈的脑袋转了转,答非所问地回道:“这是沙漠玫瑰。”

      艾伯特的手指拂过柔软的花瓣和精巧的机械花,惊奇地想,这明日便会枯萎的东西竟然能给人带来如此大的欢愉,自己的愁绪被这束花冲淡不少,心口处涌起的是满溢的快乐。

      小雄虫呆呆的,像是喝了假酒,艾伯特起了逗弄之心,轻声说道:“*告诉我,罗密欧,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为什么到这儿来?花园的墙这么高,是不容易爬上来的;要是我家里的人瞧见你在这儿,他们一定不让你活命。”

      安德烈混沌的脑子接受不了这么优美的语言,只能识别到只言片语,什么高,爬,不让,活命。

      “这算什么,我走遍了帝国每一个角落去找你,我连身份都可以抛弃,何况死亡。”

      安德烈从窗户外跳进来,抱着他哼唧道,你又说我听不懂的话了,从小到大都这样。艾伯特,你不是相信雄虫可以改变吗,怎么不相信有的雄虫会像你讲的故事一样一生爱一人,至死不渝?
      小东西胆子挺大,直呼我名字,这是把我错认成心上人了?或许是崇拜过了头,以为是爱情。算了,不能和醉鬼讲理,也不能把他们的话当真。艾伯特轻拍他的背部,哄着他说,我信我信,一直把他哄上床盖好被子。

      安德烈抓着他的腰不放,他只好也躺下,看着小雄虫像古希腊雕塑的睡颜。

      我不是不信,是不敢信,安。如果他改变了变好了,那是意外收获。若是他不变,那是常情。这样我才能忍受徒劳与背叛的痛苦,而不是被希望吞噬。

      而且爱情,我不敢再信了。我曾经相信过,那爱情让我丢了半条命,如今已没有东西可赌了。

      艾伯特再次睡过去前,想着,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前世都不需要费太大力气,勾勾手指自己就贴上去了。

      日上三竿时,艾伯特见安德烈还未醒,就自己下去了,芸为他热了热早餐,就是一团转基因土豆糊。招雄坐在桌子边,不住抖着腿,显得很烦躁。

      艾伯特顺时针转着骆驼奶,招雄抖着抖着坐不住了,起身对他说道:“先生,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一会让你那个雄虫伴侣下来说句话。”

      艾伯特不语,小口喝着奶,招雄从他脸上什么神情都看不出来。

      他只好接着说:“一会有人会来询问,这家的雄虫主人去哪里了。你们就说他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自前天就没有回来过。”

      容颜姣好的雌虫坐在桌边,周边的阳光与空气都静谧下来,明明自己在俯视他,但仿佛是桌子那边的人在审视自己。

      “坐下吧,孩子。我们只是远来的人,不会和当地雄虫保护会透露什么的。”艾伯特放下茶杯,示意招雄坐下,“感谢你们的招待,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弟弟们几岁了吗?”

      那人天使一样的面庞与温和的神情总是让人很容易放松警惕,招雄重新坐下,道:“芸14岁,菟丝花一个。伊林9岁,有点力气,过两年可以跟着矿队下地。”

      一旁收拾衣服的芸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仿佛被这样嘲讽过无数遍。
      “你这样认为吗,我倒觉得芸是个有潜力的孩子。一会儿雄虫保护协会的人问完,让他跟着我去
      一个地方,可以吗?”艾伯特将盘子与刀叉放进水池里,最后一个问句在芸的耳边响起,金卷发的小亚雌猛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雀跃的激动,在艾伯特鼓励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招雄,你弟弟芸让这个地方像一个家,不要忽视他的付出。”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安德烈尽量让自己稳重地下楼,但艾伯特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搞不清楚状况的迷茫,眼神有些直直的。

      “罗密欧,你昨晚溜出去喝了几杯酒?”

      安德烈眨眨眼,道:“两杯。”

      一旁的招雄和伊林噗呲一声笑出来,招雄极力想压住嘴角,给雄虫一点尊重,但伊林还小不管这个,大笑道:“矿星的黄酒根本不醉人,你连我都喝不过!”

      安德烈思索一会,总感觉好像忘了些什么。芸朝外面望了一眼,奇怪地说道:“外面怎么有个轮椅呢?”安德烈猛地想起来,昨天晚上爬窗的时候嫌轮椅太大带不进去,就把它丢在窗户外面了。

      艾伯特见安德烈耳朵可耻地变红了,在他眼皮底下快步走出去,把轮椅推倒他面前,轻声道:“骨骼支架不要久戴,会疼的。”

      还是个少年人呢,又喝酒又送花又爬窗户的。

      艾伯特明知让人沉醉不好,但总是改不了逗人的毛病,尤其是纯情到像安德烈这样的小男孩。芸这时十分机灵地叫招雄和伊林去帮自己洗衣服,将客厅留给安德烈和艾伯特。

      安德烈觉得上将今天笑得有点不一样,如果说他往常给所有人的笑像太阳照在云彩边边的光影,美好而虚幻,让人明白是自己够不到的。而今天的笑像是灯罩里跳跃的火苗,引诱无知的飞蛾往里扑,燃成灰烬。

      艾伯特逆着光在沙发上坐下,像是手中牵了一条无形的线,让安德烈亦步亦趋地跟过去。
      他撩起洁白的衣服下摆,露出光洁瘦削的小腿,抬眼望着安德烈,道:“安,帮我摘下合金。”
      安德烈不理解这个场面为什么这么吸引人,但他却移不开视线。

      纯白的长袍堆叠在沙发上,如绽开的裙摆,本该是圣洁的地方却被主人掀开,邀请人进来。
      那是人类中无数才华横溢之辈描绘与幻想过的母题,青涩的少年们无法自拔的禁果,吟游诗人口中的歌谣,

      是他十二年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花与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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