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上将的模范宠物》喝伏特加的酒神侍女

3、阿尼尔

　　送餐员迷迷糊糊地醒了，餐车已经空空如也，但他想不起来一点送餐的细节。不等他继续想，人群已经安静下来，绛红的幕布升起，被亿万雌虫亚雌崇敬的阿尼尔上将出现，安德烈鼓着掌往台上看去，想着悬浮轮椅在木制台子上会不会不灵敏。
　　台上人的棕发卷曲而柔软，藏青色的军装笔挺，勒出他细韧的腰和修长的双腿，站姿标准脊梁笔直，不显一点疲态。
　　他一瞬间没有认出那个十几分钟前那个脆弱到自己动动指头就能掐死的人，开始怀疑刚刚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018激动地坐立不安，扒拉住安德烈给他讲阿尼尔上将的故事。
　　帝国有三大家族，皇族普莱尔，世代虫皇与元帅联姻，掌握军事与内政。皇族为了保证权力掌握在血脉中，虫皇大量娶雌虫与亚雌播种，对皇子的教养十分严苛，不合格的会连带雌父一起清出家族，连雄虫也不会放松标准，因此把握绝对权力百年之久。第二大家族便是阿尼尔家族，掌管帝国经济命脉，也是雌雄待遇差别较小的家族，皇族和其他大家族最喜欢和阿尼尔家族的人联姻。第三的家族是李氏家族，该家族在医疗，教育，科研和文化领域都有势力，该家族的人聪慧而沉默，似乎并不起眼，但绝对不可小觑。
　　阿尼尔上将本生于纸醉金迷中，却在十五岁那年选择加入军队，随后用鲜血与功勋一路晋升到第七军团指挥官的职位，年仅28岁。他在军队时就致力于帮助底层的雌虫，亚雌与雄虫，在事业的巅峰期他却辞职了，在前线附近建立收容所和学校，连星际海盗经过他的学校都要绕道而行，人们默默守护着他建立的一小片净土。但皇族觊觎他的财产，勒令大皇子娶他做雌侍，由此财产便全部归皇族所有。
　　等到新婚之夜，皇族才发现他们被耍了，阿尼尔上将把名下的所有财产都给了新兴的反抗军，说是为了让孩子们看到光明。
　　但是伟大的上将逃出了帝国的魔爪，来到他一手建立起的反抗军基地，成为我们的精神领袖和老师，他就是所有虫的神明！
　　018越说越激动，报告厅的掌声也久久不息，尤其是军雌与亚雌的坐区，掌声仿佛要把屋顶掀翻。
　　台上人将手掌下压，声音止息后，他坐到讲台后，走动间安德烈撇到他脚踝处的银光和僵直的步伐。
　　似乎有一种技术是通过给腿装上支架而独立行走，但合金支架要接入皮肉，站久了就会疼痛难忍。
　　今天来的人都很年轻啊，那我就占你们个便宜，叫你们孩子们就好了。”柔和的声音被几声喊叫和嘘声打断，军雌们愤怒站起，被艾伯特制止。他站起来到以043和061为中心的小集团，蹲下身与他们视线齐平，“上来分享一下你们的观点吧，等你们说完了，我再说。”
　　043是一位白金发色灰色眼睛的雄虫，是目前F基地等级最高的雄虫，精神力A级下等身体强度C级中游，是首都亚历山大城科隆大学的教授，一所只接收高等级雄虫的学校。
　　“上将，你和你的理论，反抗军的理念都是没有逻辑而不正确的。”043下巴高抬，神情高傲而轻蔑。底下的军雌亚雌坐不住了，纷纷破口大骂，声音高得安德烈耳朵嗡嗡作响。
　　“让他说，孩子们，否则我们永远不能理解彼此。”艾伯特朝台下眨眨眼，043立刻接上：“每个族群，社会，国家都有他的分工，这样我们的社会才能运转。雄虫智商高，领导力与决断力强，便适合做决策者和管理者。而雌虫身体强健，精神力欠缺，便更适合战斗与生育。亚雌多聪敏温柔但情绪化，因此适合辅助工作和文职。这是群星赐予我们的能力，这些能力也没有高低之分，只是不同罢了。你们知道帝国的建立与维系有多困难吗，你们知道你们的雄虫祖先是怎样帮助你们从蒙昧走向文明的吗，你们竟然如此不知感恩，只会用暴力来宣泄愤怒，用毁灭来拖延我们族群的进步，如今群星之间虎狼环伺，海盗，寄生兽，还有B14星和B17星之间出现的黑羊号，而我们竟然还在内斗！”
　　底下的雄虫有半数动摇了，而军雌们气得脖颈都泛红。艾伯特浅笑一声，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大家想一想，何为天性？”
　　震惊声此起彼伏，安德烈在人群中抬头，绿色的眼睛亮起蓝色的波涛。
　　礼堂穹顶之下，漂浮着薄纱般的精神触手，安德烈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外显的精神网络，甚至自己的父亲，虫皇都做不到。同时，他闻到一丝微弱的气味，像是松树，但带着一丝热热的味道。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沸腾起来，怎么压也压制不住，仿佛要爆体而出。
　　那是艾伯特的精神网络，柔和而无边无际，将所有人包裹其中。薄纱中突然探出一条细长的触手，朝人群探了下去。人群激动而新奇，齐刷刷地注视着那条触手，而安德烈则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压制自己的精神力上。直到他感觉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上他耳侧，那只触手勾下了他的口罩，并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好极了。几千道视线集中到他脸上，惊叹声此起彼伏，毕竟这么好看的脸可不多见。就在触手撤回时，一只浅绿的触手从安德烈肩头窜出，热情地勾了蓝触手一下，被安德烈慌忙按回。
　　他抬头，艾伯特的眼神复杂而悲伤，吓得安德烈的触角都蔫了，不敢乱动。不过眨眼间，艾伯特的眼神就变得波澜不惊，“看来我们基地来了个小帅哥，悄悄和你们说一句，他不仅长得好看，做饭也很拿手哦。”
　　“你们都看到我的精神力了吧，这是我的天性。而我见过很多聪明沉稳的亚雌与雌虫，也见过很多智力低下的雄虫。尽管整体的精神力与体力的差距巨大，但我们的社会已经进化到人工智能能够胜任大部分苦力劳动的程度，且并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证明雄性，雌性与亚雌的智力有任何区别，区别在于个体而不是群体，你们记住，雌性雄性与亚雌没有高低之分。”
　　“至于刚刚那位先生说的，虫族面临巨大的外部威胁。世界便是巨大的丛林，各个种群之间互相倾轧争夺资源，从未有过安全的时候。如同日月交替，草木枯荣，万物都有它的周期，如果一种制度将人碾成尘泥，那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看看你的四周，先生，你是个老师，你知道年轻人的潜力与未来是无可估量的，最为宝贵的，但若他们继续做帝国的齿轮，有什么前途可言呢？军雌们年纪轻轻就参军，退役或被雄虫看上后就出嫁，变成生育机器或玩物，和一群雌虫亚雌在后院苟延残喘。亚雌们要不拿微薄工资白日勤勤恳恳工作，晚上满足雄主的需求，如陀螺一般两头旋转直到生命停止。集体之所以有意义，是因为他为群体的人提供资源，而非吸下层的血供养金字塔尖。若要人为集体牺牲，集体首先要做到值得牺牲。”
　　“感恩啊，我常听说一个说法，说雌虫与亚雌和伟大沾不上边，除了族群的生育非他们不可，其他的领域他们一文不值。但帝国的砖瓦何人搭建，帝国的疾病和人医治，帝国下的累累白骨又有何人？不过死去的雌虫亚雌埋没于烟尘，死去的雄虫登上课本与纪念碑罢了。且先人之恩，与你何干，若只念先人恩典便不做变革，反倒是辜负了先人的牺牲，让帝国不复存在。”
　　“财产与权力以家族集聚，而家族继承雄虫的姓氏，让雌虫与亚雌排除在权力体系外，成为养料供给着中心的雄虫。这就是为什么我主张变革，因为帝国的根已腐化，无药可救，唯有连根拔起。”
　　台下的雌虫激动万分，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甚至有人喊着杀光雄虫，奴役他们，让他们千百倍尝尝我们的痛苦。
　　“孩子们，我们不是野蛮人，不要犯他们犯下的错。雄虫也因成长环境与教育而不能理解我们的苦难，所以不要盲目憎恨，而是尝试沟通，用公正的程序审判，一起建构虫族的未来。”
　　台下的反应并没有之前好，依然用仇视的眼光望着雄虫，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艾伯特右手撑住桌角，脊柱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越来越高的争吵声似乎让他疲惫不堪。
　　他强打精神直起腰，对人们笑道：“算啦，多说无益，我给大家带来了一个消息。基地的雄虫们在我看来并不是罪犯，只是被制度腐化的同胞，只要能接受我们对未来勾画的蓝图，就能成为我们的一分子。”
　　直到讲座结束，阿尼尔上将精神力在安德烈侧脸的触感还在，电流般酥麻的感觉上下流窜。018啰嗦了一路，各种讲阿尼尔上将的丰功伟绩，说着他一定会领导所有虫走向光明的未来，拯救所有的虫。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呢？”
　　精神力相接时，他感觉到烈火焚烧般的痛感和紊乱的脉络，是精神力暴乱的前兆。混乱成这样却没有爆体而亡，是他见过最能忍的案例了。
　　018噎住了，嘟嘟囔囔想说些什么，却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颤着声音说：“0…043，你，你来干什么。”安德烈神色不变地看着不断靠近的043和116，金发灰眼的大学教授和黑发红瞳的贵族。
　　“177，”043瞥一眼安德烈的号码，高扬着下巴像高傲的孔雀“新来的，你应该知道这里谁说了算，谁定规矩吧？你该找一个优等的团队，而不是跟一个烂泥一样的东西混在一起。”
　　安德烈尽力压下翘起的嘴角，什么东西都敢来唬他，真以为自己眼瞎看不出他们这小团体没多大影响力，况且蠢才才会在别人的地盘叫嚣。
　　“是吗，但我看帝国弃子血管里的血也未必多高贵。”043像被踩了一脚的鹅，张嘴想反驳，却被身边的116制止。他红色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安德烈，安德烈从他身上闻出血腥与腐烂的味道，不是战场上的血腥味，而是裹着熏香与汗液的尸体味儿，像他的父亲，虫皇尼禄.普莱尔，身上沾满雌侍雌奴甚至雌君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