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请帖 ...
-
养了多日的伤，徐恒邈肩上和腿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但受了这么重的伤，身体根本还是没有复原，还是需要慢慢调养一些时日才能好全。
前些天靠裴永和姚堰扶着，徐恒邈已经能下地走一段路了。这几日，他已经不需要人扶着，自己便能走了。
张先在一旁慢悠悠地煮茶，等茶晾至八分烫时又招呼徐恒邈过来一起品茶。
徐恒邈轻吹茶面袅袅升起的热气，浅浅饮了一口，“果然是好茶。”
张先也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茶，随后笑笑，“我看你比之前有气色了许多，想来是身体慢慢恢复了，你走得已经很稳了。”
徐恒邈将茶盏放下，松了松身上的筋骨。
“是，亏得有你们的悉心照料，我才能好得这么快。”
张先似笑非笑看着他，“徐将军不必客气，除去我们的功劳，我想，功劳最大的应当是徐夫人。她来后，徐将军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好得更快。”
徐恒邈唇角勾了勾，带着一种被人拆穿的窘迫感。
“张监察使竟也开始打趣我了。”
张先为人一向板正，不经常露出笑容，如今从他口中听见一两句玩笑话倒也是新鲜。
张先手中握着茶盏，面上的笑容慢慢散了，转而用一种稍稍严肃的面色看着对座的人。
“不过，有件事情我想了想，还是想同你说。”
徐恒邈从他的神色中隐约感觉到异常，只是静静地点头听着。
张先还未开口说什么，却已经微微皱着眉，“昨日我收到从都城寄来的信，听闻珲曜新国主为了庆贺登位之喜，宴请各国使臣到珲曜赴宴，这请帖已经呈到陛下那里了。珲曜国主呈上请帖的时候顺道在陛下面前提起你。听说你还在随州，想要邀你前去赴宴，一是为了贺喜，二是为了给你赔罪。”
徐恒邈挑了挑眉，觉得有些意思，“赔罪？他贵为一国之主，何须要向我赔罪？”
张先点头道，“兴许是怕我们先发制人，他先撇干净了关系，对陛下说是他初初登位，有许多事情尚未熟悉，出了纰漏害了你，是他的不是，定要当面见你赔罪。我看是他心虚，怕东窗事发，所以放低姿态，明面上说是邀你前去接受她的道歉，其实背地何尝不是给你施压，他明知你受了伤，伤势未愈，还存心想着折腾你，真是居心叵测。”
徐恒邈问，“那陛下是什么意思？”
张先答，“陛下的意思是，如今你的伤势刚刚好转，实在是不宜动身前去。况且他对你下了这样的狠手，若是你真去赴宴了，不知又会受什么算计，所以并未应下这张帖子。陛下只说让你好好养伤，不要作他想。这件事情我也不打算瞒你，说出来问问你的意见如何罢了。”
徐恒邈知道景舟的个性，不达目的是绝对不肯罢休的，这次如果回绝了他，他便可以对外说宁国强大，不把他们这些小国放在眼里，连新国主继位也不肯屈尊前去。外头的谣言不断，到时候听了也是心烦。
徐恒邈没有着急回答张先的问题，反倒又问，“既然是新国主继任的盛宴，那应当是各处都宴请了，不知云蒙那边是什么说法？”
张先伸手托着头，好似有些苦恼，“说来也怪，这次云蒙答应得倒是爽快。我记得云蒙国主一向自视清高，不愿意与别国有太过亲密的交往，以往像这样的宴会，他们都是能推则推，根本不会赏脸赴宴，这次倒是一改常态，不知那新国主用了什么本事让云蒙国主答应，竟会派人前去赴宴。”
徐恒邈动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了划，“在利益面前，瞬息万变，我想，云蒙大有与珲曜走近的势头，若是两国真的联合起来，只怕对我们不利。更何况，这封帖子连云蒙国主都应下了，我们推脱了，反倒会落人口实，那怕是更合他的心意。”
张先隐隐约约听明白徐恒邈话外的意思，“你还是觉得，我们应当去赴宴，即便不为其他，也得看看珲曜和云蒙两国的人究竟在背后筹谋什么？”
徐恒邈微微点头，“是，即便我不去，我们也总是会有人去的，我能想到的，陛下一定早便想到了。”
张先揉了揉发酸的头，脸上似是仍有些疑惑。
“宴会将会在五日之后在珲曜王宫举行，即便陛下有意指派人从都城前来，也是会误了时辰的。这封帖子送得这么急，他应该是早就算好了，里里外外都在逼迫你前去，实在是过于霸道。从前我只以为他与我们年纪相仿，行事虽然不算十分光明磊落，想来也不是这等算计之辈，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堆在一处，都不是君子所为，实在是为人所不齿。”
徐恒邈隐隐也猜到几分，“依着这个缘由，陛下是想派你去赴宴。”
张先在担任指挥使的职务前也做过两次使节，一是珲曜老国主在世时，曾以宁国使节的身份到珲曜去过一次，第二次是受了盛帝的嘱托前往云蒙，想与云蒙国国主缔结盟约，只是后来无功而返便作罢了。
如今张先与他一道在随州，从人选和距离上，都是他们二人最合适。
张先笑着叩了叩桌子，“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徐将军，今早宫中传信来，陛下已经下令由我代替你去参加新国主继任的宴会了。只是一开始我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想着应下这张帖子，岂非是助长了他的小人气焰，经你这么一提点，终究是我目光短浅了。”
徐恒邈提起茶壶，再往杯中冲入茶水，杯中一瞬发出闷厚的咕噜声。
“我倒是没想到，他这张请帖是给我写的，他未免也太镇定了一些。”
张先眯了眯眼，沾了茶水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桌上的漆面。
“他既然能做到这个位置，有什么风浪是他没见过的。与其等着我们去兴师问罪，他现下不倒不如坦荡一些，大不了到你面前了，便将这些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到时候有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会被推出来认下这些罪名，过后他依旧安然无恙，他这是摆明了要告诉我们，即便桩桩件件事情败露，他都能脱身，两国利益之中，他只要没有发起战乱，争池夺地，那便不算有大的过错，他料定了此时我们不会对他打击报复，所以无比坦然。”
徐恒邈慢慢哼出冷气，似是轻蔑地笑，“以前倒是我低估了这位二王子乐，比起心思缜密，你我恐怕要甘拜下风。”
张先轻轻点点头，颇有写无奈，“身处我们这样位置的人，许多时候，都不能按照我们的好恶去行事。好比这一次，即便我去了，也不得不为了宁国的颜面，顾虑这他的地位，恭恭敬敬向他敬一杯酒。至于如何让他难堪，让他下不了台面，也许斟酌过后，暂且在言语上为你小小地报一次仇了。不过，他这样折辱加害我们，陛下也绝不会放过的。”
徐恒邈也也了一声，“是，一时的得失并不在眼前，终究还是长远打算最要紧，我们便等着看看，他什么时候能真正坐稳那个位子。”
与张先茶叙过后，徐恒邈又走去了隔壁的大帐。
掀帐看见，崔凝安正与杏儿收拾行囊。主仆二人忙着忙着，竟连徐恒邈进来坐了一会儿也没有发现。
后来还是杏儿忙着去找一样物件的时候回了头，猛然看见端坐在一边的徐恒邈，吓了一跳，“姑爷。”
崔凝安也被杏儿突然的叫唤吓得猛转头，“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知道二人要说话，杏儿很识眼色地捧起帐内需要换洗的衣物，很快退了出去。
徐恒邈笑着看向她，“我走路当然有声音，只是你们收拾得太认真，没听见罢了。怎么样，收拾得差不多了吧？”
崔凝安将衣物放到一边又走到徐恒邈的身旁坐下歇一歇，“收拾得都差不多了，来的时候走得急，也没带什么东西。”
如今徐恒邈的伤渐渐好了，崔凝安也没有理由再留在随州营了。像这样的军事要地，里里外外都是男子，她们住在这里不方便也不合规矩，所以前几日便同徐恒邈说好，这几日打算要回去了。
而徐恒邈这次不跟她一起回去，还要在随州营再留些时日。
虽说伪劣铁剑案已经查得八九不离十了，可盛帝知道后，也没发话说什么，只吩咐徐恒邈留在军中安心将伤养好，并没有下令召他回去。
徐恒邈猜想，后面盛帝应该会对珲曜有所行动，留徐恒邈待在随州，也是想让他一边养伤，一边密切留意珲曜的举动，等张先从珲曜探清虚实后，再做打算，或许只是趁势对珲曜敲打警告，或许，宁国和珲曜之间免不了要再打一仗。
徐恒邈伤重皆因珲曜所为，无论徐恒邈的身份是随州营的统领将军，还是盛帝的亲侄子，盛帝都不会轻轻放过，当作不知，就算不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宁国的颜面。
一个刚刚继位的年轻君主妄图搅动宁国局势，野心可见一斑，盛帝绝不会允许这样的小国踩到他的头上。不过依照当下的形式来看，宁国隐而不发是担心一旦宁国发动战争，珲曜和云蒙两国会合伙反扑回去，若是一旦形成这种局面，宁国即便强大，但也难保不会占下风，最后即便是赢了，宁国定然也不会得到太多的好处。
这是盛帝最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张先此行势必要探清两国来往关系，从中作梗，避免两国来往过密，联合起来有不轨之心。
徐恒邈回过神来，脸上却有些落寞，“对不起，我没能跟你一块回去。”
崔凝安脸上的笑容依旧宽容得体，“我明白的，这是你的职责所在，见你的伤养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徐恒邈起身，慢慢将她抱住，手臂贴着她的脊背，将她越抱越紧。
“夫人放心，等随州的事情结束了，我便马上动身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151章 请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