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铭记》逆游的金鱼

90、丢人

　　艳阳高照，也就在这山上林间之中稍感清凉。
　　微风徐徐，扬起法阵中六人的衣角。
　　一唤首先发难，一个冲刺上前，被沈星辰轻松卸招。
　　一寻与一愿随即跟上，三人呈夹角之势将沈星辰包围在其中，招式频发，时快时慢，收发自如，连绵不绝，剑招仿若骤风密雨……
　　沈星辰却是站在其中，左手背后，右手单手挥舞着雷击木所制的木剑横劈竖砍，左右挡拆，双脚与肩同宽，两眼直视前方，时而直立挺身，时而半蹲扎马，对于背后来势更是连看都未看，直接持剑背手而至，顷刻化解。
　　三人一同使出十数招后，沈星辰却是一步未曾移动，依然站在原地。
　　沈星辰：“我说了，你们最好使出全力。”
　　三人手中招数收发，又是几招下来，依然未能让沈星辰移步半分，互相对视一眼，面露难色。
　　“不用担心伤到我，以你们现在的能力，我还是可以逃脱的。”
　　三人似乎对沈星辰的话并不完全在意，一寻与一愿两人分至两边，各自出招，沈星辰转身粘一愿的剑身引至一寻身上，恰好躲过了一寻刺来的一剑，而在外的一唤却因为一愿的身躯阻挡而未能出招。
　　一寻与一愿互相点头，分至左右，各自上前，与沈星辰交手数招之后，各自抓住沈星辰一只手，一唤此时上前劈剑而下，沈星辰跳起，双脚大开在一寻与一愿身上各踹一脚，将二人蹬开，并利用蹬力旋转而上，右脚脚背抵开一唤剑身，左脚点压一唤手背，右脚一个扫堂腿用脚底板踢中一唤的右脸颊，将其踢飞一丈之远。
　　一唤爬起来哀叫道：“这都抓不住他啊！”
　　一寻摸了摸胸口说道：“你行你来啊！”
　　白瞬月叫道：“三位师兄，你们还是出全力吧！若只是靠武艺，你们胜不过我二哥的。”
　　一寻大叫一声：“三才阵。”
　　同样的站位，同样的出招，时而变换身位，三人手中的剑都发出光芒，法力的加持让沈星辰不得不认真对待，每一次接招，均有压力而至。
　　三人金光护体，看来是要认真了。
　　沈星辰笑了笑，虚空画符，剑指一点，身上金光乍现，而后金光如熊熊火焰一般包裹全身。
　　一愿问道：“一星那个是什么啊？为什么我们的金光不过堪堪护体，而他的好像如火焰一般，都要溢出来了。”
　　还在出招的一寻说道：“看着不像是真炁外泄啊！他也不能聚气炼炁啊！”
　　一唤说道：“三个人出三才阵都制服不了他，你们还有空闲聊。”
　　三人同时举剑下劈，沈星辰右脚点地后跃，三道真力随即跟上，沈星辰急忙翻身躲过，“轰”地一声巨响，在刚才沈星辰站立的位置炸出了一个大坑。
　　岑碧雅淡淡说道：“以一敌三，也是应付自如。”
　　白瞬月看了一眼岑碧雅说道：“他们三个人也没有出全力，估计还是担心伤到我二哥。”
　　“仅靠符箓支撑……”岑碧雅看了一眼白瞬月问道：“你见过他真正的实力吗？”
　　白瞬月抱着后脑勺，悠悠说道：“一直都是我二哥在指导我的修行。我也是无暇顾及其他，至于我二哥究竟到了什么样的修为……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反正肯定比我高。”
　　岑碧雅看了看场中的沈星辰，淡淡说道：“就功力而言，我应该高出他不少，可是他懂得太多，靠着无数的变化亦可压制于我。”
　　白瞬月看了岑碧雅一眼：“师姐，你说的是没错，但是我二哥也说过啊！你这样一心精修才是金丹大道之正统。”
　　“若只是一辈子呆在山里清修还好，可世道凌乱，魔君即将出世，血雨腥风在所难免，我们毕竟是需要出山御敌的。”
　　“师姐，我知道你天资聪慧，但在运用功法及武艺招式之上，有时间就让我二哥给你看看呗。大家都这么熟了，我们也知道你的性子，如若你不便开口，我去和我二哥说。其实二哥也有心想看看你的修行，却也碍于你的自尊心，不便多言。”
　　岑碧雅看向场中，没有回话。
　　白瞬月也没有多说，再次看向场中之时，一唤等三人各幻化出四个分身，是以十五对一，说是分身，实则用炁包裹的虚影，亦是沈星辰口中所说的影分身。
　　沈星辰脚下步伐变幻，蹬前踏后，左移右摆，双手收回，剑竖身后，一招未出，仅靠着身形换位游走于十五个人之中，却似于无人之地自由行走，众人却是连碰都碰不到沈星辰一下。
　　白瞬月：“这个步伐二哥天天让我练，但是和二哥比起来真的差太多了。我二哥连剑都没出，他们却连碰都碰不到二哥。”
　　“你们不是一起练的吗？”
　　“啊！”白瞬月看着岑碧雅说道：“不知道啊！反正我是没有见过我二哥练过。”
　　岑碧雅问道：“以前你们不都在一起练习武艺吗？”
　　“以前都是这样，不时指点一下功法，但是自受戒以来，我几乎都没有见他练过什么。”
　　“即便是符箓的使用，也需要平时运气壮脉。难道你也没有见过他行气打坐？”
　　白瞬月问道：“我问过一次，二哥只回答了一句话：行气从来不需要那么正式。”
　　岑碧雅：“何意？”
　　白瞬月看着场中一对十五却依然游刃有余的沈星辰淡淡说道：“我二哥的意思是，他无时无刻都在行气。坐着的时候在行气，走路的时候在行气，吃饭的时候在行气，甚至睡着了，依然还在行气。”
　　“睡着了也能行气？”
　　“嗯……因为他已经将行气练成一种身体机能的惯性，即便是不去注意，依然能够行气。而睡觉行气，就是通过睡觉的姿势来固守。”
　　岑碧雅问道：“可有详说？”
　　“通过内视、内听、内嗅、内思、内感，使所系肝神、心神、肺神、胆神、肾神等等诸神收回体内，各归其位。解开衣带，使身体不受任何约束，侧身而卧。搭鹊桥，使任督二脉接通，双膝并拢之后收回上面一只脚，避免丹泄。十个足趾、足弓以及背部脊柱弯曲如钩，方便任督脉之气畅通，防止涌泉穴走失真气，也有利于真阴、真阳二气归入气穴。”
　　白瞬月见岑碧雅听得入神，继续说道：“一只手指掐字诀，即屈拇指掐于无名指根，覆盖在肚脐上，其内为下丹田；另一只手掐剑诀，即并拢伸直食指、中指，弯曲无名指、小拇指，再屈拇指掐于无名指上，然后卷曲手臂，头侧枕于剑指上。……”
　　场中传来一声巨响，三道光芒飘忽不定。
　　岑碧雅问道：“睡梦功？听师父说过，一直未曾试炼。你试过吗？”
　　白瞬月点了点头：“我也有练，但不像我二哥那样天天练。”
　　“为何？”
　　白瞬月瞥了一眼岑碧雅说道：“二哥说，这点一定要提醒你一下……”
　　“提醒我？”
　　“对啊！就是担心你知道了这个方法后往死里练，反而不好。因为我二哥不能聚气炼炁，所以他可以每日行气壮脉，行气泥丸炼神，而我们不同。我们金丹已成，此方法虽为利丹护丹，但物极必反，过犹不及，每三日一次即可。”白瞬月看着岑碧雅问道：“师姐，记住了吗？”
　　岑碧雅意味深长地看着场中的沈星辰，缓缓地点了点头。
　　沈星辰也幻化出八个虚影分身，每个分身身后各贴一张黄符，就连本体也一样贴着黄符，让人一时间无法认出虚实。
　　一唤抓住一个机会劈向其中一个身躯，剑身竟透过身体，一唤叫道：“不是分身，是虚影，只有剑身处有炁裹着。看来他也不能用实体分身。”
　　一愿也看准时机一脚踢向沈星辰，竟也直接穿过沈星辰的身躯，差点摔倒在地。“我这个也是虚影。”
　　“虚影无炁，寻找真身。”一寻神识延伸，得知沈星辰本体竟站着一旁观战，面前的虚影提剑而至，一寻也不在意，挡下剑招，一个转身摘下黄符，虚影缓缓变得透白。一寻不予理会眼前虚影分身，攻向本体，却被身后本该消失的虚影分身一脚踢倒在地，疼得他嗷嗷直叫。
　　一愿问道：“他的本体不是在左边吗？”
　　一寻爬了起来扭曲着面容说道：“移形换影啦！你看不出来啊？”
　　一唤后退两步，与一寻和一愿两人背靠背观外：“那要小心了。即便对手的是虚影分身也随时会变成他本体。”
　　九个沈星辰同时上前，分成三等份，每三人对阵五人，而本体在八个虚影分身之间无缝衔接，竟让对方感觉这九个均是实体。
　　一愿大叫道：“这一星使的是移形换影吗？为何我完全觉察不出来啊？感觉每个都是他本人啊！”
　　一唤：“别乱，认真辨识，转换之时还是有缝隙的。”
　　一愿哀叫道：“有又如何，还是破不了啊！”
　　一寻叫道：“摘黄符，那是他法力的支撑。”
　　岑碧雅：“星辰的移形换影用得炉火纯青。”
　　“这个不是关键。”
　　岑碧雅看向白瞬月。
　　白瞬月指着沈星辰的虚影说道：“你注意看，九个身影所出的招式。”
　　岑碧雅也将注意力看向沈星辰的九个身影，这才发现：“九个身影的招式自成一线，就是一套招。”
　　白瞬月点了点头：“是的，就是因为如此，二哥只需要一边出招，一边使用符箓移形换影即可，所以衔接无缝，且一点都不费力，就和正常没有用虚影分身对敌是一样的。但……破绽也在其中。”
　　“如果知道他欲使之招式，便可寻到他下一个身位的轨迹！”
　　“按道理是这样的。”白瞬月将双手抱在后脑勺说道：“但是我二哥好像从来不讲道理……你我都能看出来的破绽，我二哥必定不会没有注意到。你再注意看……”
　　岑碧雅再次看向场中，脑海中按照出招的招式预演着沈星辰的行动轨迹，自动隐蔽了其他身影，仿佛就只有一个沈星辰在瞬息之间变幻身位对抗十五人，前几式确实依自己所想，沈星辰都到了自己事先看去的身影和身位之上，到了第七式，本该变幻身位到一唤身前使出‘灵蛇吐芯’，沈星辰却是变幻到了一寻身前使出‘青龙摆尾’。
　　白瞬月笑道：“半招式，二哥经常让我拿来对阵比自己修为高的人，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他们三人当局者迷，看不出我们刚才看出来的所谓破绽，只能认真对待，反而坚持了更久。”
　　看着沈星辰不停的移形换位，岑碧雅不禁问道：“这样不浪费膂力嘛？”
　　“很早以前，二哥总是让我和紫嫣跑步，就是为了增加心肺功能和膂力而用，在平时练招之时确实有显著效果，现在二哥的每一次换位都依靠符箓，所用法力和膂力不足为道。”
　　数十招下来，沈星辰的身法依稀顺畅，倒是让其他三人的渐感吃力，虚影上的加持之力愈渐削弱。
　　一愿大跳一步，撤出战斗区域大喊一声：“我不管了。”然后剑指苍天大喊：“五方雷部，速到云端……”
　　沈星辰见一愿要使出御雷之法，却似没有看见一般，依然只是变幻身位对阵其他人，却因为一愿的实体退出使术，轻松寻到两个破绽将一愿的三个虚影分身清消，然后往空中洒出一堆黄符，漫天黄符在空中飘浮……
　　天空之中已是积云滚滚，云层之中流窜着金色闪电，发出隆隆之声。
　　“九霄雷霆，引为我用……”随着一声令下，一道一尺多宽的闪电劈下，直接击中一愿手中之剑，一个下劈，闪电脱离一愿手中剑的束缚奔向沈星辰……
　　沈星辰却似没有注意到一般，依然只是变幻身位对阵一寻，突然一抬手，雷电正中手中雷击木剑，本以为会是雷霆之力的压制，可那雷电一触及到雷击木剑，却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沈星辰拿着被雷电击中的雷击木剑也没有任何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众人惊讶之余，却见沈星辰越战越勇，手持的雷击木剑之上布满雷电，每个分身在沈星辰手中雷击木剑的碰撞下牵动雷电之力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消散一般。
　　三人继续传输真气，用以支撑分身。
　　见到方才沈星辰丢撒的黄符在空中飘浮，久久没有落地，一唤不自觉问道：“他撒这些符箓做什么啊？”
　　“不知道啊！”见到一愿再次举剑，一寻急忙叫道：“一愿，别用雷法，你没看到都被一星的雷击木剑吸收了吗？现在他的木剑碰到我们的分身还会形成干扰。”
　　一愿听言，马上停手加入了战斗，“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啊？这一星是不是妖怪啊！”说完，重新幻化出三个分身，依然以十五对九对战着……
　　凌空只见沈星辰大喝一声，高举雷击木剑，剑身窜出无数细小的闪电连接起了还在空中的黄符，发出滋滋响声，一个下劈，无数细小的闪电朝着所有分身击去，不过片刻，三人所有虚影分身消失不见。
　　本来还想以数量取胜的三人见所有分身消失，一唤叫道：“我就说有问题吧！”
　　“屁话。”因虚影分身的消失，十五敌九局面转瞬成了以三敌九，一寻勉强挡下几招叫道：“想办法把符箓弄掉，不然待会儿还不知道一星会变出什么东西来。”
　　三人同时挣脱九个沈星辰的纠缠，同时举剑灌输真力于剑身，不顾沈星辰的追赶，飞身而起，对着空中就是一顿乱扫，将漂浮在空中的黄符扫下一大片来。
　　“一星的招式太多，要想想其他办法，实在不行就用功力压制吧！”说着，一唤又扫下几片黄符。
　　一寻出招快速，面色艰难地说道：“我都觉得没关系，但有一件事跟大家说一下。”
　　一愿艰难躲过两招问道：“什么事啊？”
　　“今天的事情谁都别对外说，我丢不起人！我还怕被师父杖罚呢！”
　　“我看很难。”一唤说道。
　　一寻：“大家不说就是了，一星他们也不会说啊！”
　　一唤：“你没有注意到守正师伯与守裕师伯都已经观战许久了吗？”
　　一寻看向一旁，除了白瞬月与岑碧雅，身边守正与守裕也正看往此处，差点心态崩溃：“横竖都是丢人，至少别输吧！”话音一落，飞身而起，立身半空，高举手中灵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