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赞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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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问声，宛若惊雷，炸响。
所有滞留不肯走的李家众人被吓得脑中空白一瞬。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诉说自己这一日的心路历程。
原本他们都在家里忙碌，半晌午时就有风言风语传来。甚至素日威严的村长都笑得嘴巴咧出了八颗牙，朝他们说恭喜，说护国公寻到亲了，说护国公要寻的便是常乐镇十里村的何桃花和李大牛祖孙两。
他们一个是护国公的亲娘，一个是护国公的原配亲儿子！
而这祖孙两能够活着来到滨城，能够安家落户，他们李家一族算功不可没。有一同逃荒的情谊，日后富贵是指日可待！
对此恭维，他们自然认为理所当然的。
只是来寻护国公的路上又听说了护国公的实绩，听说了护国公家眷在县城出手阔绰，听说了护国公能给妾的前夫养儿子，听说……
或许因为太多太多的传言了，导致他们就心有不甘，导致他们也想要自家的姻亲能沾沾护国公的富贵。
毕竟国公都能养妾前夫的儿子了，那他们的姻亲好歹也是沾亲带故呢！
一起发达，多好！
瞧着某些人眼神从躲闪到理直气壮笃定，李大牛觉得自己不是崔玥的蛔虫，而是这些李家人的蛔虫，能够将这些人的心声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也因为清楚这些人的打算，他甚至都觉得护国公给出的条件太过优越了。眼前这群败类，要是不闹腾，他们逃荒路上没准还顺遂些！
但族人就是记吃不记打，总会念着所谓的宗族情谊，总会碍着所谓的颜面。
唯有等自己利益受损了，才开始急赤白脸起来，还会马后炮，指责族长他们带他们背井离乡，他们宁可死在老家葬在祖坟边上，而不是自己的肉被当食物被匪兵吃！
想着，李大牛声音冷得更冰渣子一样：“原先琢磨着按着逃荒情谊，但你们连话都听不懂，都做不到令行禁止。所以护国公连金银都不想给了。”
哪怕这话是假的，但李大牛这一刻说的是铿锵有力，字正腔圆。对于某些族人，是必须要强势的，否则压不下去。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一直跟着回想逃荒功劳的李嘉兴瞧着沉着脸，哪怕瘦弱却也气势凌然的李大牛，瞬间有些慌了，下意识问：“这……这真的？”
“区区妇孺都管不了，任由她们哭闹。李家的男人就这点能耐？”李大牛压下心中因前后两任族长手腕能耐差距悬殊的火气，恨铁不成钢着质问道：“他一个战场出来的国公，会心软吗？会看不懂你们琢磨什么？没这点心眼，他恐怕死的都比你们早！”
夹着愠怒，李大牛抬眸看向其他族人：“你们以为不吭声，就不是罪吗？这是暗中纵容！”
“说句难听的，王家都比你们乖觉，知道窝着。你们倒是上蹿下跳，生怕灭不了李家的富贵。”
“族长爷爷当年教了那么多道理，你们是一点没记在心里啊！还以为有他撑着，有他带人顶在最前面，给你们遮风挡雨吗？”
迎着李大牛忽然而来的狠厉，被盯着的族老面色一沉。辈分最大的叔公开口：“你不过……”
李大牛轻笑一声，打断人的话语：“我滴血验亲，我就是铁板钉钉的世子爷。你算什么？敢在仗着辈分横行，失忆的护国公都能把我祖父棺材刨出来，问问。”
“我祖父死了还没半年！”
最后一句话，李大牛吼出来都有些恨意：“还没有半年！他尸骨未寒，你们给他儿子塞女人？是以为种猪配种吗？”
李嘉兴彻底呆了，瞧着离开背影甚至都有些坚决的李大牛，下意识想要迈步追上。岂料还没走，就发现自己胳膊肘被人死死拽住。
“三木！”
李三木脸更黑，急声道：“爹，你一天都跟着听命行事，又没您的事，您现在跟大牛掰扯什么？真打算让大牛寒心吗？”
“你们得到教训还不够吗？不是国公爷出手阔绰，是人自己有钱！”
“怎么，你们打算沾国公爷小妾前夫的正室的家产吗？吃绝户的绝户吗？”
怼完亲爹，他又横扫眼自家震惊的娘，问的时候还颇为不解：“您先前还琢磨我混着当护卫也壮实些。怎么，我是得到承诺了吗？咱家运道本来最好的，小心被有心人撺掇的什么好处都沾不到！”
蔡丽蓉听得这声声似竹箭扎心窝的话语，都疼得面色刷白：“我……我就是……我也劝过感觉第一天这么闹不行。可他们琢磨以后熟了，反倒是厚着脸都开不了口。”
“你又没女儿没侄女，需要你开口吗？”李三木道：“你孙女还小呢。小心你孙女的好运道被人占了。你孙女反倒是吃糠咽菜！”
蔡丽蓉面色青一阵紫一阵。
接连被小辈炮击，李嘉兴表情也有些沉。但到底他今日跟随了一路，是亲眼见证过衙门检测的，官吏们个个先讲律法。
压着自己噗通乱跳的心，他挺着脊背，环顾在场所有人，沉声道：“要是念着我爹的好，全都各回各家！”
“等国公爷什么时候想起咱们来了，再来！”
“要是有谁祸害了李家，”李嘉兴双手死死捏紧成拳，难得的强势：“我没本事，你们也不会听我的，那以后你们逢年过节也不用来了。我孙子孙女们还挤着一间房，特意留个祭祖的房何必！”
“以后不设了！”
“各管各家！”
这话一出，李三木率先叫了一声好，然后拉着爹娘，又喊上自家大哥，撒腿就跑。速度之快，仿若背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李家的族老们：“…………”
躲在暗中观察的李大牛见状后怕的擦擦汗。只要大伯一家清醒就好，尤其是大伯这个不是族长的族长脑子清醒就好。
感慨着，李大牛迈步回家。
结果刚到家门口，就见护国公笑着：“倒是有老子的风范，表现还挺不错的。”
冷不丁的听到一句赞誉，李大牛紧张的一个激灵，庆幸自己先前出门把人劝走了。否则恐怕失忆的护国公是真不会理会任何族亲。
“您……您……”
“别紧张，两个衙门在呢。他们又不是傻子，在调查认亲的谣言怎么传的那么快的。”护国公劝了一句，而后吹了一声口哨。
王护卫神色复杂的抱着熟睡的崔二蛋。
“村里，都是大的带小的。”护国公直接一把抢过襁褓包裹的崔二蛋，往李大牛怀里一塞，郑重道：“你睡不着，你祖母睡不着的话，你们就戳二蛋玩。他睡着的时候挺安稳的。”
沉甸甸的力量来袭，李大牛有瞬间的呆愣，但下一瞬间又感觉自己似乎……似乎涌出了些亲昵感。
毕竟李大牛的确带过弟弟妹妹。
逃荒路上，像他这样没了娘的孩子，在家长负责探路护卫做饭等等时，就只能由大伯母作为族长儿媳妇统一带着。
也就是大的带小的。
甚至都还要负责收集童子尿！
那个时候缺水便罢了，还缺药。对于逃荒的人而言，孩童的童子尿也是能够救命的良药。
“好。”李大牛郑重的应下。
“行。去休息吧。”护国公瞧着毫不犹豫应下的李大牛，更为满意。拍拍人的肩膀后，他还侧眸对护卫一行人傲然一挑眉。
村里就是这规矩！
长子的权威，就是从小带弟弟妹妹，揍弟弟妹妹中来的。
护卫一行人：“…………”
目送某个务实的国公爷离开后，王护卫轻咳了一声：“大少爷，我在外守夜。您放心，孩子哭了，我会来处理的。”
“好。”李大牛应下后，小心翼翼抱着崔二蛋进屋。
原本破旧的两张床都已经焕然一新了。
据说不直接去县城居住，也是为了让家眷们慢慢适应，慢慢有安全感。
何桃花一见入内的李大牛，示意两孩子睡大床，“你爹这举动，倒是有点村里的风气。”
“奶，您休息吧。”李大牛从顺如流放在大床上，边劝道：“三木哥还是很精明的。有他在，肯定能把大伯劝住。大伯要是硬下心，其他人也不敢太过份。”
边说李大牛言简意赅将村口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何桃花听完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大牛，小声：“锦衣卫跟你爹汇报呢。这锦衣卫这些衙门人也是在观察呢。就在院子里报告，那似乎都在说给我听。”
李大牛撞见自家奶奶眼里带着的畏惧，反倒觉得锦衣卫不错：“奶，这样才是负责啊。否则真一股脑儿不加筛选全都带京城去，那万一有人仗着国公的权势欺负人怎么办？这罪责不得算国公头上？”
“那国公怄气不怄气？”
闻言何桃花表情一变，叹息：“也对。”
“到底这事那些叔伯兄弟不对，第一天上门，咱们最最最亲的都心慌慌呢。他们一窝蜂的干什么？”
说完，何桃花瞧着张开双臂摆个大字型的崔二蛋，喃喃道：“这孩子倒是睡得香。锦被，我摸着感觉都矜贵。躺着就感觉自己不配。”
“奶，您想想啊，国公就是怕咱们睡不香，才把孩子送过来。看着面冷其实也挺细心的是不是？”李大牛边说，还真伸手小心翼翼的指尖，用自己手指最嫩的地方点了点崔二蛋的脸颊，没忍住感慨：“比豆腐还嫩。”
何桃花见状，也没忍住抬手。
“这脸，这身材，说真的，跟白面馒头一样的。晌午就想捏一把了。”
“我也觉得白面馒头！”李大牛双眸一亮：“奶，咱们不愧是祖孙！”
“那当然，我把你从小带到大的。”何桃花笑着：“要是能够看到你这么白白胖胖又壮实，就好了。”
李大牛也跟着点点头：“魁梧要的，白的不好看。我觉得护国公黑的倒是英俊的。”
“真不知道他怎么壮实成这样。”何桃花倒也不思忖宗亲如何了，顺着话题畅想起来：“明天我要鼓足胆子问问。到时候把你也养壮实了。”
“这问题我也会问。”
“你啊，先学会喊爹。”何桃花瞧着李大牛双眸亮晶晶，带着对护国公身形的崇拜，挥挥手示意人附耳过来，小声道：“万一你爹又争气呢，十个月后给你添弟弟妹妹怎么办？”
“你喊了爹，咱们名分定下来！”
闻言，李大牛垂首看看崔二蛋，小声回：“先……先缓缓。我……我感觉护国公好像也不介意称呼。您想想都半个月过去了，崔二蛋都还没开口喊爹呢。足以见证国公这个爹的威信力不太足。”
“我……您说我怎么喊崔玥啊？”说着，李大牛是愁的眉头都要紧拧成川了。
何桃花一听这话也跟着愁：“喊娘，可她那张脸……我听说才十七岁。娇娇养的，又脸嫩，护国公还是战场经历过风霜的，所以……跟你爹闺女一样。”
“奶……”李大牛咬牙憋住自己认同的心里话，沉声：“你儿子成器。那……那些地主老夫少妻的，续娶的也差个十来岁呢。”
“年龄倒不是问题，就是长得……不太搭。像……”何桃花默念了三遍亲儿子，才止住自己的话。
大牛他娘，秀才公的女儿，温温柔柔的，长相是清秀，就很小家碧玉。跟她儿子，也读两年书朝账房先生努力的小地主，还是很搭配的。
可崔玥这个金贵的……
她脑子里迸出来的词，就是戏文里听来的——牛嚼牡丹！
也不知道嚼的怎么样。
琢磨一瞬，何桃花拉着同样睡不着觉的李大牛朝自家供奉灵位的地方叩拜：“保佑，有田他爹，你保佑啊，咱这一房也没个闺女，让你儿子争口气生个闺女。”
听说大户人家嫡长孙很重要，嫡长女也很重要的。
她虽然有点私心，但也想崔玥生个娃站稳脚跟。
李大牛迎着自家奶奶希冀的小眼神，都不知该怎么说。
他……他新出炉的娘吧，别说生孩子了甚至盼着护国公死！
不过他倒是希冀护国公长命百岁。
哪怕他未来真是所谓的首辅。
那他也宁可当普通人，只求有爹在。
有爹在，他就永远是个孩子。
就像嘉兴大伯，能幸福到三十多岁，有人替他撑到安家落户。
李大牛想着，目光带着决然，也颇为虔诚求自家祖父保佑，求过往神灵保佑。宁可用所谓的高官命换爹在世！
祈求过后，李大牛瞄了瞄还不敢往床上躺的何桃花，道：“奶，咱们就当守金蛋。我守前半夜，您守后半夜，必须聚精会神。”
“别想其他了，就想这金贵的崽。”
何桃花沉默一瞬，逼着自己思维调整，积极响应，“也对。也是你爹信任咱们，才给咱们带呢。”
得到回应，李大牛肃穆点头，“小孩子醒来，若是见不到熟悉的人会大哭大闹的，若是半夜尿裤子……”
何桃花闻言直接上床，逼着自己老老实实睡觉了。
感受着自家祖母绵长的呼吸，李大牛微微松口气。
然后又抬手，指尖点了点呼呼大睡的崔二蛋，暗暗琢磨：“白面馒头。”
“咋不起夜呢？”
“你……”
李大牛眼眸往门口瞄了眼，确定侍卫没探进来窥伺。
他弯腰偷摸抱紧了新配的尿壶。
崔二蛋养得那么好。
他的童子尿药性会不会更好？
偷摸攒下来拿去医馆去问问。
倘若真的有的话……
也能补贴家用啊！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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